《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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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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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飞的过去,快、快一点,你走太慢了,你就“咻”一下,直接飞到最上头,我我我……我全身都痒,毒疹弄得我好痒,我要赶快吃些解毒丸!”连如此蹩脚的借口,她也能胡编出来。
那些地方,一个人走起来很爽快,可以满脑子往死胡同里钻,歌诵单身万岁,唾弃全天下为爱痴狂的人最呆最蠢,一旦身旁添了个他,曾令她沾沾自喜的好景名称,变得刺耳,变得难以启齿,变得害怕那些激偏字眼会一一成真。
狻猊听她如此嚷嚷,心中自然焦急,虽未表露于外,完全顺从她指使的迅速行径,仍是泄了底细。
“咻”的一下,两人在楼子最顶间站定。
迎面而来,在海潮中浮浮沉沉的,是整间屋里飘散的纸人。
恰巧有一张,只差几寸便要贴上他的眼鼻,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楚看见纸人身上,写着他的名字。
这一张,写着狻猊,另一张,也是,而飘来的第三张,则是烟华。
狻猊。狻猊。狻猊。烟华。狻猊。狻猊……
很多,很多的纸人,飞快潦草,写有他的名字。
他当然知道这些纸人的功用,他见识过,她第一次从他身边逃掉,留下的正是一模一样的小东西。
替身纸人。
“写这么多张,是准备拿它们来代替我,用针刺、用鞋打、用火烧?”他故意曲解她的用意,心里很清楚,在他上一回跳进楼里唤醒她,带她回龙骸城面对西海龙王之前,可是不曾见过这些纸人,故而简单便难推敲出,它们是何时被她疾写下来——
就在他护着她,要她先行保命离开时,她照办,潇洒走人,任大伙儿误以为她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她,啐骂她冷血无情。
原来,她不是逃,而是回到楼子里,忙着帮他写替身纸人。
写了这么多,怕一张不够力,多写几张;怕狻猊两字不足,连烟华也想到了,写完,急乎乎又赶回龙骸城,就是打定主意,要连他一块带走,对吧。
“才不是咧!这是替身纸人,可以帮人挡灾,也可以瞬间与本体做交换,将身在远处的你和它对调!”
亲耳听见她说出来,很愉快、很欢喜、真的,笑意爬上唇角,上扬的力道,连他都控制不了。
他的心情,如同海水间,飘飘然的无数纸人那般,像绵绵团云,飞扬着,旋舞着。
“可是没有和入你的头发或鲜血,我也不确定能否有效,当时没想太多,只打算先试了再说。”她伸手,捉住半空中一张小纸人,瞧着上头的名姓,回想当时自己的惊惶失措。
她没发现狻猊在一旁笑得多开心,仍无所察觉地继续说:
“……不过当时太笨,被眼前情景给吓怔,忘了应该一进到龙骸城,捉着你就逃,还蠢到蹲在那里搬石块挖你,傻不傻?呆不呆?”她自嘲。
“很傻,很呆。”他不给面子地附和她,害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谁会喜欢被夸很傻很呆?!
他又说了一遍:“很傻,很呆。”
口吻却软绵似糖,听不出半丝调侃或戏弄,还甜丝丝的。
可那几个字明明不是赞美嘛……怎么听了教她脸红红、心跳跳?
狻猊让她坐在贝蚌大床床沿,说道:
“纸人的用途狭隘,拿来挡些小妖小怪不成问题,但遇上大只点的家伙,铁定没辙,例如凶兽或神兽,光凭这张纸人,同样可以弄死你,替身术一出差错,你和纸人还连结在一块时,人家拧断纸人的首级,你也跟着人头落地。”
“我没遇过纸人失败的例子,我的纸人才不像你说得无用呢!多少次危急时,全靠它们才能脱身。”她多珍惜这些保命的小宝贝,使用起来小心翼翼的,非到必要,绝不动用,结果为了狻猊,一次用掉一大迭,现在想想好心痛。
“好几次危急时,靠的是我。你被我二哥三哥四哥六弟七弟八弟九弟父王四舅爷大表哥追杀时,救你的,是我不是它。”狻猊算得非常仔细。
“嘿,你的口气,像在跟纸人比较谁本领高耶,你羞不羞呀?它只是纸糊出来的东西,你这种大尾神兽和它论胜负,不觉得以大欺小,很可耻吗?赢了又有什么好得意啦?!”她都替他感到羞羞脸。
他朗笑,也觉得自己和纸人争宠,真是幼稚到不行。
偏偏他确实做了如此幼稚的行径。
“你这里有“重楼金线”或“观音香”之类的药吗?”要闲话家常还嫌太早,此时非悠哉时刻,她身上的毒,必须尽快解清。
““重楼金线”有,没有“观音香”,不过,我有号称无毒不解的“药人血”。”她指指右柜第三层大石屉,狻猊拉开石屉,里头琳琅满目的大小药瓶,圆的扁的胖的高的,放得满满。
他随手拿起几个瓶罐瞧,淫药毒药仙药全混着放,没做分类,一古脑摆进去,连“蠪蛭心”这种好货也摆在腹泻药旁,沦为同伴。
“你有收藏药品的怪癖?”药瓶凑近鼻前轻嗅,能用的摆在桌上,不能用的又摆回石屉去。
“瓶子顺眼的就收呀。”内容物则不是太重要的因素。
“你也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书籍和晶魂球。”她楼子下,有一整间阻隔海水的干爽书房,而晶魂球则用来照明,嵌在每一处角落,保持楼子明亮。
“对呀,我很爱读些乱七八糟的书,什么都不挑,什么都看,武学也好、药集也行,有字有图就好——”虽然读,却鲜少钻研,没兴致将书里所有东西全修练起来,那太累,她才不要。
延维突地一顿,捉到他的语病:
“咦?!你怎么知道我收藏了什么?刚、刚刚不是咻一下,就飞到这里来吗?!你哪时看到我的书和晶魂球?!你……你来过?”
狻猊睨她,开口提醒:“不然把你这只睡了半年的小懒猪给叫醒的人,是谁?”
对吼,她问了废话,他当然来过,她睡了半年,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哩,她还迷迷糊糊打他一拳……被雷金锤给劈笨了脑袋瓜子,啧。
但她狐疑打量他,他正低首调药,她眯眸,捕捉到他那么一些些异常的……不自在。
很不对劲呴。
狻猊以沉默当默认,好专心在替她配药,递了“药人血”和两颗药丸喂她,一颗黑一颗红,药丸子很苦,她咬在嘴里,却感觉不到一丁点苦涩,早被心里涌上的甜蜜滋味,揉合淡化,不用配着茶水就能麻利咽下。
“你来时,我都在睡觉,你也不叫醒我……我没像只小猪齁齁打呼吧?!”
“有澡室吗?”狻猊完全无视她的兴奋激动,随便她去疯去叫,他很忙,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谁像她,放着一身剧毒不管,只钻研他哪时来、来几次、有没有打呼……这些芝麻小事?
“有。”区区一字,她也能回答得像花儿绽放般娇艳。
“我替你调药浴,让你浸泡,排汗排毒。”
第三章
延维喜孜孜带他前往澡室,就在楼子最边角的小房间内,里头一片黑,仿似无云的干净夜空,悬缀几颗晶魂球,散发着柔和光线,星子一般,与那片黑交相呼应,海水阻隔于外,这儿如同人界哪处山野温泉,可以躺着泡澡,欣赏夜景。
正中央处,一池清泉,倒映上方美景。
狻猊取来好几罐药瓶,逐一打开,斟酌剂量,将瓶内药粉或药汤,倒入池中搅匀。
“你很懂药材?”她看着,心生好奇。
“还好,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我母妃嫁予我父王之前,是御医之女。”他收回撩动泉水的手,抬眸看她,薄唇轻扬:“脱衣裳。”
不轻不重的话,在小房间中,变成巨大回音。
“脱……”
“不脱怎么泡?”他笑觑她一脸憨呆的模样。
她知道呀!泡药浴不脱怎么泡?!
但她以为……以为要泡的人是她,要脱的人也是她,那那那那他跟着脱什么脱?!还脱得这么快这么利落这么彻彻底底?!
“这池水里,添入通畅血气运行、袪除瘀内、气闷的破郁丹,有助于缓解你遭雷金锤击出的伤势……至于我,别看我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我内伤很严重,破郁丹对我有益无害,一起泡比较不浪费。”狻猊笑道,人已经浸入温暖泉水中坐宝,裸臂慵懒舒展,挂在池畔石砖上。
“你内伤很严重?你父王没治好你?”她听了很担心,一直以为他是痊愈了才来,但认真想想,他遭西海龙王重创,没休养个五六日,哪可能治愈?可他几乎是她前脚被逮走,后脚便追来,身上仍带伤,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呀!
“皮肉伤易治,内伤难痊,被打裂的龙鳞,复原也需要时间。”他大方展示胸口那处龙鳞给她看,部分破碎脱落,部分龟裂损坏,是西海龙王留下的战果。
“真的都坏掉了……”她皱眉凑近,瞧得心酸酸,很想伸手去摸,紫色龙鳞又潜回肤下,恢复精实胸膛,只剩大片匀称皮肤。
“下来吧,我帮你揉按筋脉,让毒性排得快些。”紫眸因晶魂球的淡蓝光芒投映,变得深邃好看。
魔物诱拐人类时,也是用这种沉中带笑的好听声音吧?
“你里头不是还放了好多药粉,解我身上毒专用,你泡进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呀。”就算中了毒,也不会死人。
比起这一池药汤毒水,她才比较毒吧!
名为“延维”的香甜剧毒,使他脑子犯傻,冲动得不计后果,做下了多少蠢事——那些他若身为旁观者,看见谁去做都会嗤之以鼻,冷笑个两声,再奉送两字“白痴”的愚蠢之事。
见她扭捏,他忍不住失笑。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我以为,我们对彼此身体很熟悉,你不介意共浸药浴这种小事,原来你介意呀……让你先泡吧,你的情况比我严重太多太多,我只是小小内伤,忍一忍便过去了,泡你用剩的药汤,应该勉强有用,我起来、我起来就是了。”边说,一手捂胸,状似疼痛难耐,一手摸索着去拿自己的衣物。
“谁害羞了?!我才不介意哩,你不要起来!你的身体我都看光光了,没啥好别扭!我跟你一起泡!”误中激将法的人,错当对方是无害小绵羊,神色坚决,哗啦跃下药池,溅起无数水花。
抬起纤足,压制在他肩胛上,不许他撤离水面,另外两手咻咻唰唰,将自己剥个精光,衣裳胡乱抛在池边,一直到察觉两道深浓眸光,火烫烫地,紧紧锁牢她的一丝不挂,她才发现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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