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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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阙亭楼半阕歌-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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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听见后方山路再有追兵至,我竟是笑了,此生第一次笑得那么痛苦,手掌在地上磨出血痕,对着延绵山岭大声叫喊,没有回音,没有悲悯。心脏如被捕兽夹狠狠钳住,血肉模糊,那种疼痛远胜上次中箭的百倍!
忽然感觉自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连同曾经希望的一起坠入万丈深渊。身后的官兵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是亘古的老套戏码,但却是最为真心的救赎。对我而言,最多是再死一次,如果连死也不怕,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在兵甲铮铮的追击声中,我跃下山岭,顿时解脱。
春寒未尽,我在彻骨的寒冷中醒来,四肢生疼,全身筋骨如同散了架,难以动弹。眼睑沉重地开启,绿林青溪,周围只有腐枝枯叶。我环顾四周,静如无人之境,除却鸟鸣,别无生者。我这是被水流冲到了哪里?
不管是哪里,他一定也是一样的。我挣扎着站起,沿着溪流来回寻找,并喊着他的名字:“叶宁,叶宁……”久无人应。当我几乎要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竟发现远处溪石边上有一只已分不清颜色的靴子。我这才发觉脚下的溪流泛着淡淡的殷红!
“叶宁!”我飞快淌水过去,那块溪石之后,当真俯卧着一身青衣的他。浑身泥泞,周身落满烂叶,伤口不再流血,只是暗红到发黑。
我拂去所有落叶,将他的手从淤泥里拉出来,面色惨白如纸,几乎如同尸体冰冷。他死了吗?猛掐他的脉搏,居然还在起伏!我喜极而泣,唤着他:“你快醒醒!一下下就好,让我安心!叶宁!”不敢摇他,只好学电视剧死命掐他人中。
忽然指背上一息温热,是他轻轻呼出的一口气。此刻的我真想去佛前插上一千根香,他还活着!
叶宁眼皮微张,眼神空洞,嘴唇一张一翕:“小……小……”
“我是小阙,你不要说话,别再说了……”可我说着又哭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更不用说医院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叶宁这情况是必然要挂急诊做外科手术的啊!我真是无能,眼看他就要离我而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叶宁挪动手指,在泥土里推着:“那……洞……前……”
“你说什么?”我虽不想再让他说话,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脑子乱成一团,焦急得听不出他的意思。
“山……”叶宁又说出一个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是缓缓呼吸着。
“前面有山洞!有山洞,是吗?”我终于猜中了。他指尖推出的轨迹正是山洞的方向!可是我该怎么把他弄过去?好吧,我背!
生怕扯到他的伤口,不论如何调整姿势都是不对。结果一路半拖着叶宁找到那处湿冷的山洞,岩洞不深且很矮,正常人根本直不起身子。我先让叶宁倚在石壁上,自己出去取水,他一定渴了。
自知狼狈不堪,之前被磨破的手掌也疼得要命,先是把衣裳撕成布条,洗净缠在手上,后将散落的头发绾起。好在叶宁的剑还在,我砍断了溪旁的竹子,装了水给他送去。
我一进山洞,就看见他正伸手往背后的断箭摸去:“你在干什么!”赶忙冲上去阻止他,“这样□会死的!”见他唇已干裂,连忙喂他喝水。
“没……事。”叶宁已经睁不开眼睛,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渐渐冰凉,“我……我……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附耳过去,“封…………你……”
“你已经封住周身大,你要我拔箭,是吗?”我大概听出几个字,凑起来基本就是这个意思。还好武侠片看的比较多,这点疗伤套路还是很熟悉的,只不过没想到这近似坑爹的原理竟然是真的!可是,这周身大是什么东西?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封了?
见我迟迟未下手,叶宁轻轻颔首:“快……要快……”
“我知道,你忍着!”这句话说得是轻巧,可当我握住在体外的那两寸断箭之时,双手不止。一个动作,就能决定一人的生死,而且是他的生死。我真的能做到吗?要是拔歪了,伤到其他完好的血管怎么办?但是,如果我不拔,他就一定会死。他在我怀里已同死人没有分别,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续近乎停止……要我如何忍心?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突然,一只老鼠从我面前跳过,我吓得大喊一声:“啊!”双臂一举,转眼已将断箭拔出!血如井喷!
伏在我怀里的他已然无声无息,我是再也忍受不住,在他耳畔哭喊着:“你不能死,你不要有事,你……你……容珞……”




☆、劫后有余生

不知是否为先前封之故,伤口的血没多久就止住了。不过在我看来,他只是无血可流了。他气息尚存,且起伏越发平稳。我想,他应该是活下来了。两天两夜,他沉睡着。一旦我靠近他,便能感受到环绕在他周身的气流,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内息运转?
我凝视属于叶宁的眼眉,丝毫想象不出这张脸的背后是完全不同的轮廓。他的伪装天衣无缝,若不是思念作祟的几度恍惚,我全无可能从光影神采中寻得一丝破绽。我已分不清他是谁,叶宁的样貌与性格,与容珞截然不同。我也分不清叶宁对我说过的话是真是假,但是那夜关于正邪的自白,我不再有疑惑。
我守着他已连续两日,最为好奇的是,他是如何易容的。人皮面具?浸水这么久还不起皱真是不可思议。为了证明猜测,我趁着他昏迷,在他颈部和脸上划来搓去,但每一寸肌肤都是货真价实。我曾一度怀疑这货根本就不是什么容珞。
刚想再凑上去搓一搓,忽然发觉他眼睑微颤,眼珠在里边左右挪了两下,我的动作即刻停住,不自觉屏住呼吸,轻声唤:“容珞,容珞……”见他双眼微微张开,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的心竟是与泪水一同融解,捧起他的脸,呜咽着,“容珞,是我,小阙。你说话呀,不,别说话,不,你还是……”我已经是语无伦次了,还执着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动:“告诉我,这是几?这是几!”我的语气从欣喜沦为命令,“还有一加一是几!”
“水……”容珞半睁的眼睛看见我的手指,又是闭上,口齿不清,“水……”
“哦、哦,水!来了!”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像是过了好几百年,不添加任何掩饰的音色,对,这是容珞的声音!我又笑又哭,反射弧瞬间增长几十倍,一直在原地念叨:“水呢?水呢?”脑筋打结,“我去取一些回来,你等着!”才刚转身,撑在地上的手就被轻轻握住,虽然依旧冰冷,但掌心里却透着暖意。
容珞虚弱的笑容如初生的梨花,随时可能被风吹散:“我骗你的,我不渴。”说话完全不似方才口齿模糊,虽是轻声了些,但却不是虚浮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他不该握我的手,这一握可把我仅存的理智和智商全都握没了!我只管注视他的双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身份。”容珞盈盈笑着,呼吸极为均匀,看来那内息运转颇有成效。
“我……”续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因此,我赶紧摆脱他的手,待心平气和后,“你弹《璎珞》那晚……我是怀疑的。但是,那天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哪句?”容珞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有何破绽。
“对不起。”又忆起那夜,在他背上沉沉睡去,“我生日那天,你说的对不起。”
“你……”容珞的笑容一下子凝住,摇头,“原来你装睡。”
“我装睡又怎么了!”见他意志清醒,我那变本加厉的恶劣本性又完全了,“我说你打算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快把你那面具摘了吧!”
“面具?”容珞一听,又是笑开,“何来面具?”
“什么?没有面具!那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不用人皮面具从改变容貌这件事,我个人只有两种解释,分别来自两部电影。按这朝代来说,应该就是可恢复的那种,“你可别告诉我是风池、风府什么的。”
“你说对了。”容珞的神色竟无讶异,一点也不好奇我所说的。难道这易容方式在唐朝很流行?流行到人尽皆知,连青楼妹子都很了解?他抬手探向后脑,才升到肩膀的位置便停下了,表情似乎有些痛苦,看来是扯到背部的伤口了。
我先是按住他的手,然后将手绕到他颈后:“我来吧。”
容珞带着不敢相信的自嘲:“你知道这两处大的位置?若是错了,我可真得一命呜呼了。”
我没有回应,只是先让他的头倚靠在我肩上,自己把手指深入他的发间,摸索着。关于那位置,我是绝对不会对他说,那是我看完电影去百度才了解的。
很快地,我在他后脑取出两枚约长二寸的银针。等我让他倚回石壁,他的容貌已不再是叶宁,而是真真正正的容珞了。不知为何,这张真实的面容更显憔悴。
根据古装剧定律,当一个人假扮另一人时,定要把那人禁足或是灭口。我想容珞并不会轻易杀人:“你把叶宁关哪儿去了?”
“叶宁?”容珞居然渐渐笑了,还越笑越大声,一时气转不过,轻咳了两声,“你以为真的有叶宁这个人?”
“难道没有吗?他可是桐山派的大弟子呀!”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自己倒是希望猜错了,因为这个坑实在是太大了。
容珞嘴角的笑是自负的心满意足,摇着头,说出了对我毫无隐瞒的事实:“叶宁就是我,我就是叶宁。与其说没有叶宁这个人,不如说这个江湖本就没有桐山派。晏忻本是云起山庄的人,是上一任庄主的君侍。老庄主为了知己知彼而派出晏忻创立桐山派。岂料晏忻受御天门蛊惑竟想背叛云起山庄,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马了。”
“成为他的弟子,而后出卖他,最后再亲手毁灭桐山派吗?”我道出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想着袭阳的警告,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我们这一路都是你亲手设计的吗?不论你要什么结果,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只是想多过一段作为叶宁的日子。”容珞的声音变得有些感伤,似乎对一段时光念念不忘,追忆不已。他看着我,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迟迟不语。
我不喜欢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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