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心弦颤了一下,抬首对上风佑的目光,他脸颊微红,蓝眸里有兴奋、有青涩,连城一时间觉得无法坦然直视他的目光,于是将头一偏说道:“你该走了!”
风佑点点头,放开连城,随后一跃马上,缰绳一扯,马儿凌空嘶鸣,风佑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连城仰头看见风佑侧首对着自己微笑,阳光耀眼的金色洒在他的身上,一片温暖。
“嗬”一声,看着他扬尘而去,连城心口是一阵盖过一阵的抽痛。
“怎么又回来了?”阿红见到连城又闪进来的身子诧异的问,连城没有答话,头微微侧偏看向车外,隔了一会儿又重重吐了一口气,靠在车壁上闭紧双眼。阿红也不敢再问,对这个孩子她打心底有点怕,不是因为她的地位,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看着她时总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像是——压迫,对,巨大的压迫感,
“阿红,你见过北里候吗?”
“没见过,不过我见过二太子,是个长得很妖的男人!有点娘,我不喜欢!”
连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好笑的看着阿红,见她正自得其乐的编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发髻,老实说,阿红算个美女,只是艳俗的装扮破坏了她原本该有的美感,再加上岁月和风沙的侵蚀,都在她发皴的面颊上透露出来。
“很妖?”
“是啊!你没见过吧?”阿红来了劲儿,直起身板翘起兰花指,神情暧昧的说道:“这样算不算妖?他脸上那层粉比娘们都厚,还有啊,我听说他还喜欢虐待女人……”
连城总算见识到了标准的市井女人,看阿红口沫横飞的样子,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压抑的那些东西都在那一刻宣泄出来,听阿红说着,自己不时的插上两句,或问一句:“真的?”她会更加兴奋的描绘,连城不想自己竟在这短短的几日对她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好感,也许在两人相见的那一刹那,就是有缘的。她与阿红投缘,这个粗俗但善良的女子给了连城在踏入北里以来难得的安心。只是阿红此刻并不知道连城在她生命中的位置,以及这个精明美丽的女孩,会给她的后半生带来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觥筹交错的洗尘宴上,正上方端坐的是一个面目清秀儒雅的青年,他的样貌和那些虎背熊腰、面容肃杀的北里将士们比来,似乎显得格格不入,但却又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气势以及凌厉的目光。
他右手边坐着风佑,今日的宴会是为他而办的,但猊獏明显感到他的心不在焉。
“喂!”没有反映。
“嗑嗑!”还是没有反映。
猊獏伸出一只手在风佑眼前晃了晃,两眼左右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信没人看他们时,一掌拍在风佑脸上。风佑惊的一跳,扒开盖在他眼睛上的大手有些恼怒地喊道:“干什么?”
猊獏有些委屈的收回手,怏怏道:“你自己的宴会,走什么神?”
风佑有些气茬,这个家伙自己自说自话的跑来北里,坏了他和连城幸福时光不说,还非要弄这个劳什子无聊的宴会,现在反倒来埋怨他。
他背过身猛灌了气酒决定不理他,留下猊獏可怜巴巴瞅着他的背影。
“你什么时候走?”
猊獏一抬头,见风佑满脸不悦的瞪他,于是干笑两声:“再容我两天!”
“王后那儿这次闹什么?”
猊獏一听“王后”两个字立马泄了气:“她说要我给她绾发,我说不会,她说不答应就去剪光头,我没有办法,找了个宫女当试验品,不想被她看见了,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不出来躲躲?”
风佑很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
“窝囊!对不对?” 猊獏自己接上了口,嘿嘿一笑,指着自己说:“那是我命不好遇到了悍妻!你就好了,叶姜性子那么温顺……“
“说什么呢!”
风佑不悦的打断他,没注意立在他身旁的老者早已经仔细留意他俩的对话。
“你和叶姜的婚事什么时候办?我给你作主了!”
风佑撇了他一眼,冷声道:“不用你操心!“
话音刚落,忽见旁边的老者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用手中的法杖重重敲击着大殿的光洁的地面,四周的喧哗一下子都停止了,满堂的将领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耐心地等待那名老者接下来的动作。
“殇想干什么?”
猊獏头一歪附在风佑耳边嘀咕,风佑也不知所以的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殇。殇是北里的祭司,在北里有着崇高的地位,资源匮乏的北里民众需要有这样或那样的信仰来从精神上支撑着自己生活下去,所以在北里,祭司的话相当于神的旨意,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北里候也甚少可以违背的。
停了半晌,就见那老者徐徐下跪,眼睛紧锁着坐在上方的猊獏,用苍老沙哑的嗓音说道:“恭诚已至;祥在梵天,天佑我北里,赐鬼王以昌福百姓,今西泽富饶,救苍生于水火,天下安平之际,我北里昨夜天降祥光,吉兆所致,纵观北里上下,为王侯者皆有子嗣,惟鬼王洁身一人,实乃百姓之忧,望我北里候泽福,集天下之美选之,为鬼王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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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不娶叶姜?” 猊獏瞪大了双眼不置信的看着风佑,大殿外的偏角,两人叉腿而立,互相瞪视着。
“为什么我的婚事要由你们来管?”风佑气恼地低吼着,刚刚大殿内的选妃一事瞬间闹得沸沸扬扬,连猊獏也不得不在那样得情况下答应下来,一切似乎有些偏离了轨道,风佑还记得自己对连城的承诺,他还要风风光光的迎娶她为王妃。
“你不娶叶姜,也不答应选妃?”
“是的!”风佑答得斩钉截铁,猊獏深深蹙起了眉头。
“那不行!你不娶叶姜就必须要选妃,我在殿堂内答应了殇,你要我在数百将士前食言吗?”
猊獏的脸也冷了下来,他向着风佑走近了几步说道:“如果你选叶姜,这事儿倒可以搁置下来,毕竟太后那还记得你俩的婚约,到时候只要把太后搬出来为你们完婚,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我不能娶她!”风佑微偏着头,眯起了眼。
“为什么?”猊獏突然大吼一声;“你忘了婚约了吗?”
“什么婚约?那是你和太后的戏言,那时候我记得我并没有表态,怎么就成了婚约了?”
风佑咄咄逼人,猊獏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小子怎么这时候来这套?
“是的!所谓君无戏言,你难道不懂吗?再说叶姜怎么了?她为了你去东隐,如今你嫌弃了吗?”
风佑也不甘示弱的提高声调:“你不要说得这么暧昧,我跟她有什么,你心里也清楚,我不能娶她自然有不能娶她的理由!”
猊獏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风佑,眼里有警告,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那她怎么办?你知道在北里不嫁的女子只有一个去处!”
风佑目光一滞,有些为难的低下头,然后吞吞吐吐的说道:“也许……她可以嫁别人。”
“可是她要嫁的是你!” 猊獏冷声道,风佑猛一抬头,见猊獏正看着自己。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将叶姜的话带给你!她说,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
“咔”一声,猊獏听到风佑手骨摩擦的声响。
阿红一路小步急奔,却在廊道里,隔着一树梅花看见书房里那一抹身影靠在窗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书,阿红定了定身形,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硬生生咽了下去,看着连城那仿若不识人间烟火的姿态,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龌龊起来。
连城推开窗,外面是一个死角,却有几竿梅花,摇摇曳曳,别有几分情趣。这个位置是她在王府里最喜欢的地方,手捧一卷书,边上一壶香茶就可以让她将一切都暂且搁置下来。她也不明白风佑这个人怎么会布置出这么雅致的地方,只是他离开时将她送到这里,临行前的眼睛里还有着忐忑不安的情绪。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连城有些落寞,其实还是怀念从前那些喧闹的日子,还是喜欢他无赖的表象,尽管那一切如今看来是那样的不真实,但她情愿活在那虚幻的幸福当中。
“男人都看不住了,还看什么书?”
连城一侧头见阿红双手叉腰的站在门口,丝质的衣袖被她挽上几道露出蜜色的肌肤,那耳畔摇曳的金铃叮叮当当,顿生一种泼辣的美感。
连城抿嘴一笑,道:“阿红今天真漂亮!”
阿红先是一愣随即脸颊一红,有些气恼的走到屋子中央,拿起茶壶灌了一口然后抹着嘴说道:“你还在这乐呢!外面什么样了你都不知道!”
“外面什么样了?”连城头一歪调皮地看着她,阿红被她看的有些羞燥,气极败坏的说:“鬼王要选妃了!就在这两天!你也不急!你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一个敌国的公主拿什么跟别人争!”
连城的眼睛里有什么闪了一下,抬头看着窗外的一隅星空,半真半假的长叹一声:“那就不争吧!”
阿红一下没气背过去,这丫头怎么……刚想到这儿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原本是想幸灾乐祸一下的,怎么就打抱不平起来了?抬眼望了一下连城的背影,心想这鬼丫头施了什么招?
“阿红,你看这明朗的夜;无论过去多少年;永远是美丽的。”
连城闭起双眼,零碎的往事;在脑海中无限汇聚;迸离;像点点遥远的星光;在亿万年的时空外闪烁迷离。可自己已拼凑不起一个完整的记忆……
北里皇宫
“王后可是来看我的?”叶姜看着涟漪来到跟前拉住自己的双手,一付好亲近的样子,这让叶姜得以看清她的装束是双蝶绣罗裙,衣裙飘飘,浓装艳抹之下,虽然看不到真实的脸,却感觉比平日里憔悴了几分。
“那还能看谁?”涟漪有些无精打采的坐到叶姜身边,双肘枕在膝上,托起下巴道:“那人又跑了,我这次是不是闹得太过分了?”
叶姜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涟漪的手背安慰道:“他会回来的,不管他身在何处,心永远都在王后身边!”
涟漪脸一红,一掌挥开,羞道:“你又笑我!那你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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