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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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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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淑瑶仍然呓语着:“妈妈……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在清云,我要回家。你别丢下我。”

    眼角的泪越来越多,一颗颗宛若珍珠滑落面庞,她的眼神重又焕散下去,原来只是昏迷中的悸醒,神智未复。

    “师姐,你醒一醒!”裴旭蓝真正慌了,她烧得不轻,如不及时加以救治,难测吉凶。“姐姐,你振作一点,我们还在万松林呢,得找路出去。你要振作一点。”

    “旭蓝。”淑瑶忽然又把他认了出来,却抓住他手不放,呜咽,“我不喜欢清云,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有辱斯文。旭蓝,你帮我向师父说说,我要回去,我想家。”

    她在昏迷中,把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裴旭蓝呆住。

    慌乱无措之际,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以及清脆语声:“那里那里!”“又有一个箭头哦!”“快看啊,那边出了林子了,好象是一个坡!”

    裴旭蓝心中一喜,知是自己作下的记号果然有用,有人循此而来,虽然听声音也是剑灵,但总是绝处逢故人。他想起身,胡淑瑶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只得不动,放声大呼:“是展师妹么?我在这里啊!”

    ――他从那几个少女叽叽喳喳的交谈里,分辨出其中一个,急忙忙唤了出来。果然听得那个展师妹大喜回应:“裴师哥!”

    三个少女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林子,看清来人,裴旭蓝更是喜欢。

    ??近几年来好生兴旺,原先的金丹菲、许素月和檀文雯已满师出道,目前的剑灵,添至二十九名,有了“剑灵四秀”的称号。

    这四秀是指:华妍雪、裴旭蓝、薛澄燕、展龄晶。

    薛澄燕系刘玉虹弟子,天份奇高,进学才一二年,进展神速。云姝暗中认为,倘若将来华妍雪果真桀傲难治,只有薛澄燕才有可能与之比肩甚而约束,重点栽培,极度看重。而展龄晶则与淑瑶属于嫡系同门,李盈柳弟子,恰与淑瑶截然相反,活泼好动,顽皮狡黠,年纪虽小,后来居上,竟占据四秀之一。她和妍雪极是要好,与裴旭蓝走得也近,是以方才裴旭蓝一听就辨出语音。

    这时来的三个少女中,便是四秀中薛、展两人。

    另外一个,裴旭蓝也相熟,她叫殷丽华,尚非清云弟子,因她是家传武学,其家与人结怨,暂时依附清云。这女孩聪明过人,甚讨云姝欢心,虽未正式入帮,云姝也并不拿她当外人看待,这次谢红菁雷霆大动,居然不问情由把她一起赶了进来。

    薛澄燕当先而行,她与裴华同岁,身形高挑,长眉入鬓,容色清丽,颇有几分刘玉虹英姿飒爽的风范。虽历大雨,弄得衣湿乱,看来依旧是镇定从容,丝毫不乱。

    见着病人,薛澄燕把胡淑瑶接过来抱着,后仿佛能感应到有人来了,重又陷入昏睡。薛澄燕摸摸她的额头,蹙眉道:“这么一身湿衣裳在身上,自然这烧是退不了。”

    展龄晶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这种天气,生堆火出来?”

    “你,出去!”薛澄燕指着唯一的少年,毫不客气的命令,“有吃的找些回来,再看看有无清水,带些回来!”

    少年微微苦笑点头。这几个女孩一来,他登时就成了多余的人。往常玩耍也是如此,女孩子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讲私房话,华妍雪头一个叉腰逐人。

    顺坡而下,现了一条溪流,雨后水量很大,急冲而下。裴旭蓝撕了一幅衣襟下来,在溪水中洗净,浸泡了清水,急匆匆返回。展龄晶仍旧叉着腰守在洞口,接过了浸水的衣衫,却不许他入内,笑道:“三爷好偏心,只顾记挂着人家高烧不退,我们的肚子就不顾啦?”

    剑灵少男弟子,唯有谢红菁之子贾仲,张恒贞之子彭文焕,算是清云中人,排下年龄来,裴旭蓝行三,下人多有呼为“三爷”。展龄晶以他这个称号来取笑,裴旭蓝笑道:“不敢,不敢。我去找点吃的来。”虽想瞧一眼淑瑶,被她那么威风八面的挡在外面,一无所见,乖溜溜的又走了。

    待他身形没入密林,展龄晶方回转身来,轻笑:“好险!”

    薛澄燕抱着胡淑瑶,上半身衣裳已然褪了下来,薛澄燕小心拭干她每一寸肌肤。

    展龄晶把裴旭蓝带回的衣襟上的清溪水一点点滴入昏迷少女的唇,两片干灼的唇一时湿润起来,在那样的高烧烧烤之下,确实早就渴极了。

    呼吸渐转平稳,似是睡去了。薛澄燕颇见紧张的神情,也缓缓松弛下来。

    展龄晶把洞后挑晒着的上衣收了进来,才只干了大半,皱眉道:“只能这样啦。”

    堪堪穿好,裴旭蓝的声音响起在外面:“薛师妹,展师妹?”

    薛展相视苦笑,龄晶低声嘀咕:“这小子失魂落魄,只顾记挂着瑶姐。哼,他要是敢两手空空的回来,看我不揍扁他!”

    裴旭蓝非但摘了一大捧松果,还打了一只野兔回来。

    只是满树林找不到一根可以点火的树枝,更没火石,展龄晶看着那只野兔,直吞馋涎。

    殷丽华不在洞中,澄燕解释:“丽华妹子,我让她沿回头路去找找出路,顺便多留两个记号,你那个留记号的法子很好,即使我们找不到出路,也许帮主她们可以尽快找到我们。”

    裴旭蓝恍然,留下展龄晶,自是因她在这三人中年龄最幼,不敢放她独自冒险。

    他尚存一点犹疑:“帮主曾说,我们必须在林子里过七日方归。”

    薛澄燕微微一笑,眼光中满是讥嘲:“这个人,竟然这样迂腐。帮主叫我们进来,是为了考察我们的应变之能,胡师姐高烧如此厉害,你倘若真熬上七天才出去,帮主不臭骂你一顿才怪!”

    展龄晶笑嘻嘻火上浇油:“骂一顿哪够,挨一通老拳再赶进来,说:裴旭蓝啊,你这回不浑身长满白毛不准出来!”

    裴旭蓝哭笑不得,一看自己身上,不晓在哪里沾了点点类似柳絮那样的白蒙蒙的一片。

    虽然无言以对,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薛澄燕一来,整个慌作一团的情形便井井有条起来,仿佛她便是天然的主心骨。而他这唯一的男子,也只能由她支配。

    眼角溜开,偷偷瞧着平稳入睡的胡淑瑶。在不分彼此紧紧偎依的搂抱之下,一点点汗意悄然的沁了出来。

    洞中无他安身处,讪讪走到了外面,抱膝坐着。

    悠然想起,平常这个时候,师父就在清晓亭,虽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便是他一生的幸福。

    眼前跳动着一簇簇暗红焰火,胸腔里蔓延开来一股奇痒,翻滚着怂恿着喷薄而出,从而转化痉挛似的剧痛。

    “小妍!”

    芷蕾清丽苍白的脸颊慢慢映入眼帘,清晰起来,神情异样肃穆,还有几分紧张。妍雪捧住头呻吟:“头好痛!我这是在哪?”鼻音重重的,一说话,喉咙奇痒,忍不住咳嗽。

    芷蕾柔声回答:“在语莺院。小妍,你……受苦了。”

    雪皱眉,怎么都记不起来生了什么事,令得芷蕾看起来一付苦大仇深状?

    “我怎么……我出来了?”

    芷蕾原本想哭,却又微笑:“你差点被人杀了,知道么?”

    “嗯。那个――”妍雪收住话头。探手入怀,摸索到一张软软的东西,心下怔忡,难道残留在记忆里的,并非仅仅是一场噩梦?

    自她辨出洞中那巫婆的身份,同时也仿佛挖掘出了沉远已久的记忆。吕月颖颠三倒四的倾诉着,二十年来所经历的非人生涯,偏又缺头少尾夹缠不清,听得华妍雪苦不堪言。她又累又饿又渴,忍无可忍的躺倒在滑腻潮湿的地上,抵挡不住浓浓袭来的睡意,募地大喝刺破耳膜:“丫头!”

    吕月颖森然问道:“怎么,不耐烦了?”

    “不耐烦?”妍雪一个激灵,登时醒了,胸口闷胀,恶心欲吐。但对这喜怒无常的女子是有着一定戒惧,小心翼翼不去惹怒她,“我没有。”

    吕月颖冷笑:“没有?你都睡着了!你讨厌我这个疯子,不情愿陪我讲话!”

    “不是。”妍雪急切间寻找措辞,“阿姨,我……我很难受。”

    虽然是借口,却也是真话,吕月颖从她语声里听出一丝柔弱,口气软了下来:“洞里空气不流通,又闷又热的,你小孩子家家的,哪受过这种罪呢?”

    一线火光自圆洞内亮起,光芒的范围并且在不断加大。华妍雪骇然惊觉,是那个圆洞口的面积迅速在加大,大到了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时,吕月颖忽的从洞口掉了下来,刚好落在她身边。

    妍雪使了很大的劲,忍住了没有惊叫出声。

    咫尺相隔的吕月颖,看起来更是可怕,全身干瘪得若一片枯零的秋叶,萧疏白直垂到妍雪脸上,挟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异味。

    伸出十指尖利的手,揉揉小姑娘满头青丝,灰蒙蒙的眼中流露出贪羡的神色来,仿佛从这绿鬓红颜里寻找到了昔日她的痕迹。

    所说的话却难得条理清晰:“丫头,不是我诚心不让你安生,只因没时间了。天一亮,我就得回到原来那副样子去,做我不记世事的疯婆子。而且我也不能老是跟你聊天。”

    妍雪问道:“我不懂,阿姨,你明明是清醒的,为何做出疯狂的假象来?”

    吕月颖微微一颤,缓缓说道:“如果我疯了,旁人就不会追我捕我,而是拿我当个可怜虫一样的养起来;倘若我是清醒的,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妍雪不懂,也不敢问。

    吕月颖光滑如剥光鸡蛋的脸,忽然溢满讨好的笑容:“好孩子,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认真和我说话的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妍雪心里没来由一酸,对这似疯非疯的女子满是怜惜之意,大声道:“阿姨,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我定然为你办到。”

    吕月颖摇头轻笑,从怀里取了一付卷轴出来:“我不是要你帮我办事。丫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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