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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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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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右夹住在沈慧薇内室两边耳房,时刻监视。而小丫头翠合虽然没有换掉,却被勒令住到了后面院子最偏远的一所小屋。

    由于华、裴不再被允许到冰衍院来,沈慧薇的“禁足”令彻底执行,每天只有上午一个时辰准许下楼。

    而许雁志和沈慧薇的师徒关系,在那天以后,降至无以复加的恶劣地步,上午沈慧薇难得下楼,他总是小心翼翼躲开。

    即使两人眼光偶尔碰到一起,雁志觉,师父也是极其漠然的,眼光掠过,随即飘向远处,好象只是望到了虚空一样。

    师父恨他,这是再清楚无疑铁一般的事实。

    在这样的静夜,沈慧薇莫名出现,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态度和他说话,却使他莫名惊悚。

    沈慧薇走进清晓亭坐下,向他招了招手。

    行动之际,那扰人的腕铃消失了似的一声未响。

    “雁志。”她缓缓说道,“你体内天然带来一股寒毒,经帮主施针以后,病势已然控制住了。但那寒毒在你身上太久,早就浸肌侵骨,因此常作使你难受。我原想等你功力有一定基础之后,教你自通全身经脉,彻底清除寒毒。现在看来,我是做不到了。”

    “师父?”雁志睁大眼睛看向她,恐惧感似潮水涌上心头,一如以往温和亲切的语气,却带着决绝之意,如同燃烧过后拨开余烬的冷静,她自身存在的生命热力已然燃烧殆尽。

    “几年来我和你朝夕相处,传你心法,从未藏私。只是……只是眼下情形不同,我有一件事要做,我只有这一个机会了,不能再放弃。从今而后,我不能再教你,但是你牢牢记住以往传你的功夫,不辍练下去,以你天资之聪慧,十年以内,必有所成。”

    她语音始终很低,很微,雁志的恐惧化作强烈的不详感,他忧惧地看了看楼上窗户,依旧漆黑一片,那日夜看守她的两个婆子睡得死沉死沉。

    “师父,你想做什么?”

    沈慧薇沉默下去,显然不愿意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又道:“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别忘记了。我希望你能自己争取,……不要学我。”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手下轻轻一拂,没有反映,没有痛苦,那少年就此一动不动。

    沈慧薇歉意地看他一眼,隐没在黑暗之中。

    少年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

    师父,师父,她趁着帮里最重要的人物都离开清云园的时候,选择了这个机会脱身而去。

    为了脱身,她必须争取时间,生怕他失声惊叫起来,扰乱行动,她点中了他的穴道。

    她不相信这个朝夕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小徒儿。

    弦月在云层里悄然穿行,宛若戴上一层面纱的迷迷茫茫,却又偷偷穿过云雾洒下片片银色,照在这只有树影簌簌的园子里。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连夏夜的蝉噪都失去了踪影。

    也许这是一个注定不寻常的夜晚。静寂的空气里,隐隐滋生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危险在气流里不安的波动,象一张巨大的网,悠悠张开。

    一条身影,从后园的墙头黑暗里扑出,飞身直上,扑向二楼窗户。

    雁志看着黑影,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沈慧薇的房间,似乎怔了一下,之后转去两边耳房。

    窗户大开,两扇拼命一张一合的摇摆,静夜中有如夜枭嘶鸣。黑影穿窗而出,怔怔的站了会,象是有点失神,猛地动身形,以更快的速度扑至另一个房间。

    雁志脸色微微变了。

    心头涌出真切的预感,那条黑影,是冲着他来的!

    也是看中了以谢帮主为,送施芷蕾上京,清云园内人手一空,趁机出动。

    先后扑向沈慧薇及两边耳房,是想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制伏了她们才做进一步的动作。

    然而,却意外现沈慧薇失踪,那两个老婆子,应该也是早被制住了穴道。

    雁志等了很久,不再见到黑影从窗中出来,想必是往前面去了。

    他冷汗涔涔,强运真气冲关。

    一阵冷如冰雪的寒流陡地袭击了全身,割裂一切的剧痛,仿佛就在瞬间,体内五脏六腑一下移去了位置。

    身躯颤抖起来,从轻微到剧烈,终于砰的一声,重重摔倒。

    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黑影一闪,闯入的那人飞快返回后园。

    从焦灼的脚步声中,从那粗重的呼吸声中,从咬得咯咯直响的磨牙声中,许雁志感觉得到,黑影正濒于几近疯癫的狂燥之中。

    黑影在园子里各处乱晃,花荫下,树丛里,假山边,疯狂地跳蹿、搜巡,越来越浓重的火药味,随时随地便要燃烧爆炸。

    寒毒作使身体冰冷僵硬,可涌上心来的恐慌,却令许雁志背心为汗水所湿透。

    那条可怕的黑影,真是针对他而来的么?

    那是一个疯子!万一落在其手,后果不堪设想!

    明知是徒劳,仍不由得紧紧蜷缩着被禁锢的身体,祈祷对方搜寻无果。

    但事与愿违,几乎已是暴跳如雷的黑影一抬头,猛然便往清晓亭掠了过来。

    雁志在清醒的最后一刹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是个女子!”

    虽然罩在宽大的黑袍里,飞掠过来的身形,无意中显露出一丝轻盈。

    他不及想得更多,在黑影那张脸凑近他时,便失去了意识。

    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过了很久,他在一阵低低的笑声中苏醒。

    那不是人的笑声,完全是一种魔兽出的低嚎,嘶哑,疯狂。唯一还存在的理智,就是,这种兽性嚎叫只紧紧压在嗓子眼里,但正因这有意压制的疯狂,听起来才更加可怕,寒入骨髓。

    “我认得你,恶贼,你就烧成灰,我也认得你!”

    来人完全裹在黑袍里,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如果那也可以称之为眼睛的话。

    眼黑和眼白同是一种混沌之极的灰色,然而象暗夜一样的灰色,却闪耀着仇恨热烈的光芒。

    “恶贼,你也有今天吧,你也有今天?”那人继续低吼,两只手用力挤压许雁志的脖子,颈中出细碎的响声,似乎骨头也断了。

    雁志被扼得几乎背过气去,心下却是明白过来。

    那多半是因为他的父亲。

    听说他那父亲高官厚禄,权倾朝野,可从记事起他便没有见过他的父亲。母子俩受尽族人欺凌,但可怜的母亲直至临死之前,尚自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垂危挣扎了整整三天三夜方才断气……

    他那权势熏天的父亲从未与他在生活中生任何关系,但父亲无疑在他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过程中对他影响备至。

    清云园里每一个人的冷眼,甚至是近于仇恨的恶劣态度,都是因为他的父亲。

    即使是文锦云,在荒郊破窖里如天人临袂的神仙姐姐,所有人中对他态度最好的一个,也能清晰窥见她眼中偶然闪过的冰冷。

    师父,他那温和而忍让的师父,三年来从未置过一辞,却在那天,不自禁透露了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你的父亲,若不是因为你的父亲……”

    父亲,你倒底是怎样一个恶魔,你倒底用什么样的手段摧毁了那么多人的心理防线,从而使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字眼:仇恨?!

    恍惚中,他被那疯狂的女子提在手中。

    思绪随着身子抖动而起伏,眼前幻化出母亲腊黄枯瘦的脸,唯一有生机的是一双眼睛,还燃烧着一种或许能称之为“信念”的渴望。

    “妈妈……妈妈……”

    在听了三天三夜她满怀渴望的叫唤,然而千求百祈的父亲踪影不见时,他痛哭着说出:

    “爹爹不好,他是坏爸爸!我恨他,我不要他了!”

    然而,虽然泪花一下浸满眼眶,母亲却努力的握着他的手,尽一生最后的力气叫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能嫌弃你的父亲,孩子,你记着,永远别忘记,他是你父亲,你要爱他。”

    “他不爱我,不爱我们。”他小手握紧成拳,几乎是负气般喊出,“他是坏人!”

    “不!”奄奄一息的母亲神情一下焦灼激烈起来,火似的红云烧满两颊,气极梗阻,“不!他不是那样的!”

    他被那反常的神态吓坏了,抱住母亲痛哭:“妈妈,您放心,我一定记得他,我一定爱他。”

    “是……你要爱他……”母亲伏在他身上,轻得几乎没有份量,她低声,或是在向儿子解释,或仅仅是说给自己听,“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对不起人的事情,但是,他并不真是那样的,并不真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他也很可怜……你小时候,他也曾很喜欢你……我不相信,我等他回过来。他那样聪明,不会不知道那是一条歧途,总有一天迷途知返……然后,你就会有一个天底下最睿智、最疼爱你的父亲……”

    声音急遽低了下去,此后也没有再响起。

    提在女子手中的身躯募然拔高,跃出高墙,同时也打断他的思路。

    这冰衍院外,以他所知,该是有意无意藏着很多清云弟子才对,尤其是在清云重量级人物远去之际,附近按理说应是加倍严阵以待。

    奇怪的是,非但未曾感受到预想中的虎视眈眈,那闯入冰衍的黑影甚至提着他大摇大摆穿梭在附近数条道路上,似乎完全对外面的戒防不加防备。

    同时,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袭入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懒洋洋,似软风拂体而过,使大脑昏昏沉沉,急欲睡乡长眠。

    一阵剑锋惊起春日午后的沉沉睡意,白色光芒过处,慵懒点点碎裂。

    间不容之际,那女子急驰的脚步猛地一住,向右拧转,寒冷的剑意距雁志眼皮处数寸之距一闪而过。

    一击不中,第二剑、第三剑随之而来。

    那女子喉咙里咕噜噜响了两声,她右手提着雁志,左手伸出,募然探入剑光里。

    听到她出咕噜噜的响声,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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