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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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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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行说,一行笑,两个孩子简直毫无插话余地,不禁面面相觑,想不到沈慧薇的妹子,竟是这样一个顽皮女子。看她容色之间,果有几分与沈慧薇相似,裴旭蓝盯着这几分相似,不知不觉楞了神,淡淡的忧伤浮上心来。

    妍雪抿嘴,吃吃笑道:“沈阿姨,说哪里话来,早知道沈阿姨这般和蔼可亲,我们怎么都应该早些来拜见的,这都怪杨大哥……”

    她管杨独翎叫“伯伯”,但对沈亦媚,便按照慧姨那边的排行来,沈亦媚听她忽然怪起杨初云,倒一楞神,妍雪已笑道:“都怪杨大哥,把个妈妈藏得宝贝似的,平时连介绍都不提一句,今儿还是我们特特偷偷跑来一见呢,沈阿姨你是明白的,要不明白呀,岂不是怪我们怠慢前辈么。”

    沈亦媚笑得花枝乱颤,连声道:“他呀,爷儿俩个跟白痴似的,懂得甚么人常往来,只是丢人现眼!”

    说笑归说笑,裴华两个深知她是为了听报宝贝独养儿子病重,特地赶过来的。稍稍一坐,便即告辞。

    杨独翎在期颐的这所宅子前后五进,花庭幽深,屋舍不计其数,如此规模,倒象当初买下来是要收拾了作为常驻之地的。在沈亦媚未到之前,住进的几个人一个个深怀心事,不言不笑的,就连爱说爱笑的华妍雪,也打不起精神。因而这大所屋子,显得进深而僻冷,无有生气,等沈亦媚一到,先不许杨初云躲在屋里静养,硬把他拉到花园。花园里她带来的小狗小猫跑了一地,下人中有年纪小喜爱宠物的,便忍不住搂搂抱抱,沈亦媚非但不管,反助其势,嘻嘻哈哈闹将开来,引得裴华来看,也玩了起来。

    杨初云病已大愈,不过是心里不痛快,躲在房里,与裴华初时尚有几分介介,过得一会,彼此渐渐亲近,又约略找回旧时情谊:“爹娘之事,他们自有承当,我和旭蓝有八拜之义,若是就此撇开,不是丈夫行径。”

    况且除了裴华与他交情深厚以外,心里还盘旋着一道淡雅宜人的影子。妍雪固是尖牙利嘴令人难当,旭蓝却老实,引着他一句句说来,把那道影子,又分外往心上缠紧几匝。

    直至夜晚掌灯入室,沈亦媚与杨独翎夫妻相对,低声道:“倒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对我实说了罢?”

    杨独翎叹了口气,道:“我所知的都是表面光景。”把连日来所见所闻,一一说与妻子,连儿子中途走失是何缘故,他也毫不隐瞒的全盘托出。

    沈亦媚眼里泪光频闪,忍得一时,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姐姐一生命苦。她那般能耐,在江湖上那些风里来火去里去的的日子,从没吃过什么亏,可都是毁在她自家同门姊妹上头。她看待她们,一向比我这亲妹子还更亲一些,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杨独翎道:“就难在她自己逆来顺受,江湖中门派之见甚重,我是不便插手,可也不能眼睁睁地……”

    他沉吟不语,似是犹豫如何措词,沈亦媚噗哧一笑:“你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哼,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若是当真敢做了什么,你当我没人给了,硬要塞给你。”

    杨独翎微微一笑,心说:“你那时可真是不管三十七二十一,强凶霸道塞过来的。”――当年他身中剧毒九死一生,若非沈慧薇仗义相救,早就命断卡塔雪山。他非但记得那份恩,也同时记下了那份情,然而,流水纵有情,枝头繁花却无意,反而是沈慧薇见他可靠,心心念念将妹子托付于他,姊妹俩连塞带骗,终于是做成这门亲事。――但这话心里盘算千遍也不敢出口,见妻子在灯下笑靥如花,明眸流徕,美貌不减盛年,心中一荡,“亦媚!”

    沈亦媚嫣然一笑,道:“我来时已想过了,明日往清云走一趟,先去探访姐姐。看看她是何意思,再作决定,盟主夫人姐姐落难,盟主夫人急得跳脚,架刀横枪、跳河吊颈的逼着老公出头干预。你看这好是不好?”

    杨独翎早不成一语,哪里还说得出个“好”字来,只是笑嘻嘻地瞅着妻子,猛地说:“啊呀不好,要是她们不让你见又如何?”

    沈亦媚脸色一寒:“甚么话?!亲妹妹要见亲姐姐,就是死囚犯也不得阻拦,清云胆敢阻拦,那才是没事丢碴,自寻没趣呢!”

    商量既定,暂且熄灯安歇。

    却不知夜深露浓,花园之中,却还徘徊着一条影子,华妍雪踏月未寝。

    这些日子以来,生无数变故,有些是她自找,民间女孩本不该去攀上那皇亲贵族,江岸边一场搏击,虽然不是由天赐引起,然而她却象从一场大梦中猛然苏醒过来↓此而外,她隐隐约约看见了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向她似是而非地展开。还有是关于慧姨,真正与她敌对的力量目前为止已然显山露水,决然是王晨彤无疑,且直觉可能也有方珂兰,但她若想为慧姨出上一份力,那还是人微言轻。

    立也难,行也难,坐不稳,梦不成。十四岁的少女,第一次真正陷入满腹愁闷,诸事一团乱麻,解不开,放不下,若是一个应对不善,瞧这情势,只怕惹来杀身之祸。

    最郁闷的是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旭蓝自己也遇上一大堆事,不能事事拉扯上他。提起慧姨两人无非坐困愁城,索性不提为上。

    但不知芷蕾在京可好。芷蕾身世虽是明朗无疑,但这身世所带来的压力却也太过沉重,想来她那里也是虎狼环伺,凶险莫测。以前事事有个商量,即使是看法相左,争争吵吵,终归又复如初,谁曾想一旦分离,后会无期,他年再见,不知是你有命还是我有命?

    她徘徊花径,见秋风起处花叶凋残,这空落落的园子里,人影两孤单,月照一层凄凉。

    正在彷徨之间,忽听得有轻微沙沙声响,她起先以为什么小动物经过的声音,并未在意。那沙沙声停了一下,复又响起,声响竟是很有规律,倒象是人在行走。这半夜三更鬼鬼祟祟,一定不正常。妍雪身子一缩,躲在太湖石后,听那声响越走越近,又转折向西。她微探头,果见一条影子径自向后园去了。登时心头乱跳,那背影好生熟悉,俨然是那个曾在山神庙里擒过自己的丑脸人成湘。

    妍雪性情刚烈,素来恩怨极其分明,对此人生擒无礼未曾追根究底,一言不已属百般隐忍,那是念在他是旭蓝生父。可心中芥蒂未消,那天被他制住在神像之后,亲眼见着此人和那夜河畔将自己打入河中之人的身手一模一样,知他与这前后生系列事件都有莫大干系,此刻见他偷偷摸摸的行动,更不能忍,眼见成湘翻墙而过,不假思索跟了上去。

    期颐全天不闭城门,夜来巡守甚严,成湘径往城东郊外而去。妍雪隔了两条街遥遥跟着,她轻身功夫不弱,又加倍小心着意,居然成湘一点不曾知觉。

    成湘起先走得较快,行半个时辰左右,大概是旧伤未愈,步履渐缓。但一至远郊,小道纵横纤陌,与一片疏林相交,妍雪跟得较远,一转眼竟失去了他踪影。

    跟了半夜,不承望白白辛苦一场,妍雪大恼,独自了一会子狠,闷闷不乐地望回走,忽闻身后一阵乱响,几个人不知从哪里追了出来,拍手大笑。

    “华姑娘,可找到你了!”

    “找得我们好苦啊,华姑娘!”

    妍雪怔怔地向他们看了一会,隐约记起,这是她从清云后山逃脱之后,收伏的一批活宝,程铁映,祁中和,王达,戴通和匡弋,中途邂逅云天赐,便把这五人甩了。她原也未将他们放于心上,那里想得到这五人在此出现。五条粗鲁汉子围在她身边,又笑又跳,喜容满面自真心,妍雪心中没来由一阵温暖,神情微矜,冷冷道:“你们从哪里来?怎么说在找我?”

    那精瘦汉子匡弋最初得罪她,却也因此与她混得最熟,情知这小霸王面冷心热,越是表面上做得恶形恶状,越是心中喜欢,赔笑道:“姑娘,自从姑娘跟着那白头小子跑了……”

    妍雪脸色一沉,匡弋急忙转变口风,“……您中途有事离开,小人们患得患失,不知往何处找您。华姑娘原说过要上期颐来,咱们也就跑到期颐来碰碰运气,在这边搁了两个月了,整天城里城外晃悠着,指望着能遇上姑娘。果然老天爷可怜咱们,倒底碰上了!”

    “嗯……两个月了么?”

    这两个月,当真数不清经历了多少风雨,以至于她一时之间,都找不回那一个多月前的情境心绪了。萍水相逢,万料不到这几人竟如此死心塌地,外表依旧淡淡的:“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

    匡弋一愣,只觉这话不好回答,想了想,忸忸怩怩地道:“这不是……小人们立过服辩……”

    妍雪眼神锋锐如刀,吓得匡弋打了个寒噤,登时不敢再说,妍雪冷冷地道:“难得你们找了我一个月,服辩之事,这就一笔勾消了。你们走吧。”

    五条汉子面面相觑。

    晨曦将晓未晓,晨雾从远处林中弥漫出来,薄薄披了她一层,映得那秀丽出尘的容颜朦朦胧胧,略略透出几分苍白、憔悴,恰似那清晓之间,一段宛转、伤怀。神情委顿,倒象是大病过一场,和之前他们碰到的华妍雪,即使衣着不整,可是神完气足,颐气指使的霸王模样,那是差得远了。

    妍雪走了两步,见这五人仍旧跟着,心头烦恼:“你们还跟着做什么?真以为我不敢撵人?!”

    程铁映大声道:“华姑娘,咱们虽是粗人,可还记得当时立过服辩,还不出三千两银子,便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跟在姑娘身边!如今银子是没得还了,万万不可自食其言!姑娘你很不开心的样子,是否那白头小子欺负了你,我老程和他拚命去!”

    妍雪啼笑皆非,还想再撵,依稀看见有人出了远处那片疏林,她心中一动,慌忙向道边隐藏,低声道:“快装成地痞打架的样子,不要露出破绽!”

    几人领会,当下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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