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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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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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伤不在身,而在于心,全看她自己想不想活了。”谢红菁下了这样的断言。

    想让她活,只有一个可能了。妍雪暗自坚定日前她许诺的决心。

    于是等沈慧薇再度醒来,才及笄的少女华妍雪穿着即将出行的全套装束。

    “慧姨,我特来向你道别。”

    沈慧薇茫然地,困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又熟悉,又陌生。

    妍雪微微冷笑起来:“你很失望吧?我承错爱,你后悔了吧?因为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身份,几年来的情份也都不记得了是吗?”

    言不由衷的狠话脱口而出,募然一呆:她不恨慧姨啊,她实在是不恨慧姨。――然而,怎样消得了心中怨念?她承了四年错爱?四年来她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来宠容溺爱?

    偷眼看慧姨,病中女子对此漠然,憔悴的脸毫无生气,仿佛根本未曾听见那样刻意刺伤的抱怨。妍雪终于哭了出来,抽出两轴画,一一在她目前展开,然后狠狠揉成一团,摔到沈慧薇身上。

    沈慧薇终于有了反映,她捡起那两轴滚落到地上的画,慢慢揉平,注视着画中人。不一样的人,一样的容貌。

    一张是成湘遗画,画中女子如倾城月华,另一张却是白衣轻裘的贵介少年,眉眼宛然,又骄傲,又神气。是妍雪花了数日功夫画出来的,刻意选取了那少年与画中女子最相似的神情。

    “瑾郎。”

    沈慧薇顿时轻轻念出画中人的名字,握住心口,仿佛那里,又能感觉到一丝丝抽痛。

    妍雪哭了又笑,眼中的泪成串滚落,笑声却是越来越响,几近疯狂,掩面冲出了内室。

    “你要他们!你要他!――好,我就还你一个他!”

    于是她到了这里,到了这荒凉冷落的山头,暴雨洗过方方寸寸地埃之尘,然而无法洗却她内心刻骨的荒凉与委屈。――华妍雪,为什么你偏偏是那个被抛弃、被错爱的人呢?

    石钟把烤好的鸡腿撕开了递给她,静静地开口:“华姑娘,你放心。”

    妍雪怔了怔,抬目看他:“啊?”

    “上天必不负你,你有这样的决心。”

    终于明白他的深意,一缕柔美的笑自妍雪唇角弥漫开来,说出的话语却是石钟绝未料到的:“石大哥,你可是看不起我?”

    “嗳?”唯知战火里辗转的军人如何能够体会精灵小丫头百变的心思,抓了抓头皮,满脸疑惑。

    妍雪一本正经:“你是有军功的人,却故意不肯叫我名字,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

    石钟愣了半晌,黝黑的面庞一红,呵呵笑了起来:“这个,当然不是。……不过,华姑娘,在下受命元帅……”

    “哎哟,受命于元帅!”妍雪嘟起嘴,抢断他道,“可见你眼里哪里会有我这平民丫头啦!”

    石钟默然微笑,目光温暖,改口道:“小妹。”

    “小妹?”妍雪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指勾住石钟粗大的手指,“石大哥,那么以后我们便是兄妹。――象亲生的那样。”

    石钟点点头,一时间热血沸腾。象亲生的兄妹,他石钟有幸,得到这样一个妹子,他将倾此一生所能,来护得他世间唯一亲人的周全。

    妍雪这才放一片鸡肉入口咀嚼,静下心来,想着目前状况。她只身而来,半是赌气,半是执意,没对瑞芒作任研究。到了这里,才如有所失:“大哥,我此行要找一个人。他是……他是瑞芒王室中人。但我对瑞芒一无所知。”

    石钟并没立刻回答,大口大口咬着鸡肉,直到吞了一半鸡身下去,方才抹净油脂,开始为她细细讲述:

    “当今御茗帝年过八旬,垂垂老矣,然因他素无子嗣,朝中格局变幻莫测,主要分为三派。”

    果然是行军打仗的人物,一开口,就直切敌国权力中心,分析时下局势,却和妍雪之前所听说的稍有不同:“我听说那瑞芒大公……几乎一手遮天?”

    石钟道:“这话是没错。御茗帝有五个嫡系子侄,其中,老大承德公已故,老二便是如今掌握军法大权的大公,加上御茗帝之一母兄弟御清王,这五人分成三派,暗中缠斗不休。这些年大公大权在握占尽优势,大半的原因,倒是因他有了一个儿子之故。”

    尽管极力稳住心神,听到意料之中的那人被提起,妍雪仍是无法克制地微微战栗,掩饰的靠向那堆篝火,低低“喔”了一声。

    石钟以为她冷,便站起来,拾了一些枯枝加入火堆,接着阐述:“大公乃先崇桓帝嫡长子,御茗帝既无子嗣,他毫无疑问便是最顺理成章的人选。但直到十五年前,这件事始终无法确定,主要由于大公酷好男风,虽有几房姬妾可是不产子嗣。子嗣空虚一直是瑞芒王室忌讳,大事中的大事,大公因此也几乎失去既定资格。然而一切疑难随着云天赐的诞生迎刃而解。由于御茗帝长寿,他的子侄亦随之年高,大公本人年近六旬,因此,云天赐十二岁时成为瑞芒世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冠继承人。”

    妍雪分外安静地听石钟说起她的心上人,他与生俱来的尊贵,他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从降生之日起便被视为天之骄子,众星拱月般绕着供着。――但那一切原是她的,都被他得了去,原因那样简单那样直白,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儿身。而且从石钟的叙述听起来,更分明的一点是大公这个后人不是儿子的话,显然他是很难再生得出一个儿子的。

    “就因年纪的关系,直接跳过第二代立第三代了吗?”

    “瑞芒和大离不一样。”石钟解释说,“辈份血统都不是唯一标准,最适合的才能担当。历史上弟弟死后兄长接任、乃至侄儿死后,大伯接任的例子并不少。”

    当然,每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总是有着极端隐秘的内幕,经过残酷流血的斗争所致。――崇桓帝崩逝以后,继位的是其弟御茗帝而不是嫡长子,本就不是正常之事。按说这种偏差生后,大公绝无可能再获得继位资格,可是他反而一天天掌握了朝廷权政,这里面,大约也是有着不下数十年艰苦卓绝的斗争吧?

    可是这一切,也没有必要讲清楚。石钟看着面前低头拨火的女孩儿,咬着唇,心神恍惚,便忍不住想叹气,可怜的孩子,完全没有必要卷进那样肮脏的政治纷争去,她去瑞芒,仿佛是怀着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一样,倒底有何目的呢?

    妍雪望着篝火出神,缓缓地问:“那样说来,只等老皇帝一死,那个叫云天赐的家伙,他就是瑞芒的新皇帝了?”

    “变数无穷。”石钟的回答出乎意料。

    妍雪愕然:“为什么?”

    “事情不这么简单。先大公那一代,还剩下兄弟四人,大公虽是独掌朝政,但其他兄弟及御清王,皆不是完全失势,最具竞争力,则是已故承德公之子云啸,此人屡建军功,十分出色,在瑞芒臣民中有极高威望。其次,由于御茗帝年过八十,如风中残烛,难以预知明天的生命是否得以延续。而云天赐年幼,极有可以是大公摄政――事实是,无论御茗帝何时归天,都会由大公摄政。从这方面看,而立之年的云啸显然比云天赐条件优越,此人精明能干,精力充沛,亦不致因太小或太老令大权旁落。”

    妍雪忍不住道:“真是胡扯。云天赐十五岁了,又不是五岁的不明理孩子。大公摄政,那也没什么,老皇帝可以活那么久,焉知大公不会活到那么久?”

    石钟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道:“你所说原没错。所谓政敌,提出的理由无需严密,只要有一点支撑便可,其余则全靠其他手段。这个理由之所以得到很多人赞同,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位世子的年龄。”

    一股寒气从妍雪背上冒起,喃喃的问:“那是为了……”猛然缩住。

    “围绕这位世子一直有挥之不去的种种流言。”石钟脸上的笑容,更加高深莫测,他谈论的是异国之事,然而,他血液中有一半,甚至更多是流着瑞芒的血,对于那个国家,或许从直觉上而言,还不止是作为一名战将对敌国政事的关心。

    “一方面,他被视为天之骄子,他容色之出众无与伦比――瑞芒对此极为看重。他童年时盂兰盆节,全国百姓赶往苍溟塔下乞福狂欢之夜,苍溟塔塔门八百年来次打开,言道:此子,与天接语,更是从古至今所无的传奇。”

    “苍溟塔?”

    “那是瑞芒视同神圣的地方。”

    妍雪想了一会,才问:“还有呢?”

    “另一种流言,则宛如噩梦,打他出生就缠绕不放。”石钟皱眉,“那是某种近乎诅咒的恶毒传言,认为以大公之酷好而言,不可能有后。为此言可作辅证的是,当大公妃生子之时,不在瑞芒国境以内。这个说法,前些年还仅于瑞芒上层贵族中私下流传,近两年却举国皆知了。”

    他奇怪地看到那一惊一乍的小丫头唯独对此毫无所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不知怎样的心事,慢慢地问:“若他不是大公的儿子,他那一头白是怎么回事?”

    石钟深深视她一眼:“就算那个流言是真的,他不是大公亲生,也有可能是瑞芒人。――即使不是,令眼睛改色难于登天,要把头变一种颜色,却是容易做到的啊。”

    “明白了……这么说,若云天赐被证实不是大公亲生的话,他就失去继位资格了。”

    “是否能够证明仍与权力分割息息相关。”石钟言道,“这个传言仅能煽风点火,若他政敌能争取到足够权力,那么,即使云天赐出身是白,也能借此染黑。反之此说就未必能起最大作用。”

    “既然如此,大公又握实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妍雪脑袋微微的痛起来,仿佛反反复复,虚虚实实,最后却总是回到同一个原点,那么又何必把事情搞得那样复杂?

    “当然有。”石钟断然否决,话题忽然又扯开去,“御茗帝之女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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