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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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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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茗帝双手握成拳,脸孔几乎扭曲,仇恨的对象有了急速改变:“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不能让他得到皇位,不可以!他根本不是瑞芒血统!就算我亲手将瑞芒的山与海颠覆填平,也决不能让那小子得逞!”

    女祭司仿佛沉浸于某个神秘崇高的境界,完全不为打扰,漫然轻声继续:“随凡星所坠,西方的天空另有自上而降,晖然夺光,白,长竟天,人主之星。阴星自西来,若欺中宫,有一线生机。”

    御茗帝愣住,在极度失望与惊恐之后听到的“一线生机”,对他来说就是重新点燃满怀希翼:“阴星自西来?”

    “有女子从大离入境,我无法算到一切,只知她是改变这一凶险之象的唯一生机。”女祭司低头迅速地算着,终于慢慢地又加了一句,“是十四、或十五岁的年轻女子。但这件事不能为他人所知,否则,这一缕生机无法抗拒那雷霆万钧而来的重重危险。”

    御茗帝沉思片刻,一缕老谋深算的笑容嵌入他脸上遍布的皱纹之中:“我去抓住那一线生机。不过妹妹,我还有一个请求。在你生命轨迹消失以前,尽量让那个小子,也随你一起消失。”

    “我尽力。”仿佛是刚才那一番宣读耗光了力气,女祭司颓然跌坐于地,背部深深佝偻,虚弱的答,“哥哥,我尽力照您吩咐去做。一直以来,我都如此。”

    “呵呵……国易政、国易政……”御茗帝独自默念着这一个个可怕的字眼,“浑蛋,那浑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亲手养大了一头会吞噬掉自己、吞噬掉我们整个国家的老虎哪!”

    “启奏陛下,大公请见!”内侍在外禀报。惊醒御茗帝无边瞑想,一张老脸上五官顿时挤到一处,幽冷道:

    “夜半三更,他来作甚?――传朕旨意,不见。”

    话音未落,一个沉着稳定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事情紧急,臣不及候驾,冒死闯宫求见。”

    这个声音如此之近,御茗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有种错觉那个阴骛之人已到了眼前,定下神才现大公其实还照着规矩立于侧殿以外,道:“进来吧。福安进来点灯。”

    一阵脚步响,内侍福安抢先于大公跑了进来,一阵忙乱亮起灯烛。大公已掀开衣袍跪倒在地。

    “平身。”御茗帝端坐于龙椅之中,“大公夤夜求见,不知有何急事?”

    大公随随便便这么一站,投射于地下的巨大阴影便遮住大半好容易点亮的满室烛火,线条刚毅的脸上表情冷凝,道:“陛下居于深宫以内,难道未曾听见、看见一刻之前流星坠天,意示不祥?”

    “哦?”御茗帝茫然反问,“流星现象常见不奇,谁告诉你有不祥之兆?”

    大公冷然道:“臣已问过星象师。”

    “呵……”御茗帝凝神思忖片刻,逐字问道,“星象师认为是?”

    “星象师认为,子时三刻流星坠天,征兆极端不详,即将生惊天动地之大事,流祸无穷。因此臣急进宫来,意欲保护陛下,不出意外。”

    御茗帝道:“朕问过苍溟塔,却是无妨。”

    大公鹰隼般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是么?陛下原来也很关心天象之变。”

    他明确无误地看到御座中老嘴角受惊的牵动,心下感到满足。――这个早就老得应该进棺材,却犹自霸占皇帝宝座不肯退让的老混蛋,只有每次将他弄得一惊一乍,惶恐掩都掩不住的流露于外,这个时候,大公心里,才会略略得到满足。这已成为他一种残忍而淋漓的酷好。

    他问道:“但不知苍溟塔又传了什么样的神谕?”

    御茗帝怒气冲冲地欲言又止,枯瘦的老脸此刻皱纹倍添,道:“星坠不详,然西方另有自上而降,晖光夺天,吉凶相抵,所以不妨。”

    大公并不正面回答:“星象师就在外面,等候陛下传见。”

    “什么?!”御茗帝怒道,“宫中星官,你竟敢――”

    星象师算是受朝廷供奉的宫中官员,专职观星相、预测吉凶、祀风祈雨等事,遇有特别情况,唯有皇帝,或在朝堂之上方能启用,皇族官员等虽也可私下就问,但象这样事关宫廷,大公根本无权过问,更遑论将其私自传带了。这么做越权已极,浑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御茗帝震怒也有理,大公跪下道:“臣关心陛下安危,此乃应急之措,恳请陛下恕罪。”

    清冷偏殿里只闻虚弱的老人声声粗重呼吸,半晌道:“传。”

    人是早就安排在门外的,说了一个字,连福安传话都没有必要,便听得一个声音异常清晰的道:“遵旨。”

    御茗帝瞪着那个二十几岁的青袍男子跪倒于地下行礼。

    星象师石原秀纪,这人自小生长行走于宫禁。往日也喜他口齿伶俐,一言一语无不动听,而且他几乎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总以为这个人是保得住的,不料还是错了。御茗帝手心一阵阵冷汗,试图安慰自己,“此人在此时露了原形,总也不是全无益处。”――但是从小在宫廷长大的与世无争的星象师会被人收买,放眼深宫,还有几人可信?御茗帝听见自己恍惚无力的嗓子在说:“你夜观天象,看到了什么?”

    石原秀纪跪着,道:“微臣斗胆禀告陛下,此次天象凶险不已,稍一不慎,流患遍地,祸难穷计。”

    “继续说。”

    石原秀纪猛然抬头,御茗帝只见他一双浅色水银般流动的眸子凛然生寒:“星坠,阴星欺宫,不详!有弑君!”

    他口齿异常响亮而清楚,使得御茗帝即使想假装老迈耳聋都没有可能,不是女祭司告诉他的那句卜辞,然而居心险恶尤其可见。年迈的老人大怒站起,指着石原秀纪,半晌方惊天动地的吼了出来:“胡说!这是造谣!石原秀纪你竟敢诬议国事,真是……真是罪不可恕!”

    石原秀纪冷静得极,在地下叩头不语。大公道:“陛下,星象师从小学习观星术,在此之前,预测吉凶未有大错……”

    “胡说!”御茗帝咆哮道,“他根本一窍不通,这和苍溟塔卜辞截然相反。”

    石原秀纪这才道:“陛下,此次天象繁复非常,然凶象甚明,请陛下不得轻视。”

    御茗帝嘶声吼道:“难道你的占星术,还胜过了苍溟塔?!”

    “苍溟塔神谕向来不虚。”青衣男子不慌不忙,回答,“不过天象之学深不可测,微臣一片忠心,明知不吉之辞犯讳,也不敢不将所见所闻禀知陛下。”

    “如此说来,陛下非但不应怪罪星象师,还应夸奖你的忠心。”大公笑微微地插口,转向御茗帝,“陛下,石原秀纪既说天象复杂莫测,未必全无道理,况且事关龙体,非同小可〖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真有弑君入京,幸好此刻洞察先机,应当及早防范于未然,方可免除大祸。”

    几乎瘫在龙椅里的老人低头不语,大公含着笑,不紧不慢加上一句:“陛下已派武宁侯出京,可见也并不信其全无啊!”

    御茗帝一凛,眯起昏花老眼,盯住大公良久,缓缓笑道:“大公的消息真是灵敏。”

    “臣负陛下厚望,负以社稷重责,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甚好。卿之忠心,必将名镌旌表。”御茗帝冷笑,“依卿之见如何?”

    大公道:“阴星自西来,只要其没有机会入侵中宫,则弑君之行难成〖认为先擒获这一入境女子为要。”

    “擒获这么简单吗?”御茗帝狠狠道,“该当一见此人,立即将之碎尸万段!”

    “这个嘛……”大公阴沉的眼色里流露出一丝犹豫不定,隐隐感到哪里不妥,面前毕竟是只八十多岁的老狐狸了,一时之间,他无法断定哪一方面才是那老狐狸的真意,“陛下,臣唯知阴星自西来,却不知详情,总不能见人就杀。”

    “这有何难,只消是今夜子时自大离潜入瑞芒的女子,都可见之立斩!”御茗帝老缩得一点点大的身躯募然放大起来,呵呵的笑,“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大公脸色更加阴沉,冷冷不作声。半晌,唇边徐徐勾起一抹笑意:“很好,臣这就去查。”

    他在原地走了两步,不见他有何动作,石原秀纪一骨碌爬起来,悄悄退出去。大公继续道:“还有,既然有人妄图弑君,宫里必须加强戒备〖已调派三千陆军,临时加充乾清门侍卫,陛下以为如何?”

    陆军团完全是大公亲随团,三千陆军光是守一个乾清门,可以里三层外三层了,御茗帝脸色难看,勉强答道:“依卿奏。”

    天赐等候在宫外,迎上前问道:“父亲,怎样?”

    大公道:“你料中了,天象复杂,老狐狸善加利用。”

    天赐跃跃欲试:“我当设法探听老师说法。”

    大公微噙一缕冷淡笑意:“你记住,苍溟塔守护的第一位始终是皇帝。”

    天赐有点不服气,可也不敢再说什么。大公在考虑着什么,道:“前几日商议之事,需得暂缓。”

    大公把围剿南宫家族的责任全权交给了儿子和王晨彤,他自己并未过急地催问。这几天天赐就不断在筹划这件事情,不过星坠生,反而那件事情不是最重要的了,天赐应道:“是!”

    “有件更紧要的事需做。你拿了我的令牌,即时起身赴赤德,找一个人。”

    “什么人?”

    “是个年少女子,午夜流星坠天之时,她从大离自西边入境。武宁侯比你先去,切不可令他先得到此女。”

    赐问道,“可有其他特征?”

    “一无所知。”话虽如此,大公表情却很松,“武宁侯不会比你了解的更多。他只早了两个更次,你行动上却比他有更多便利。天赐,你今年十五岁,该是建立功业的时候了,这件事,我不许你失败回来。”

    “明白了。”银少年眉梢眼角俱是自负,容不得一丝一毫轻侮,纵然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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