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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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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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先前倒是有一言说对,她的确与郎中有过交易。不过重点不在那几百铜钱,而是她前世学到的行医窍门。

山野行脚郎中亦有向上之心,听闻秘方,于病人身上尝试一番,见又妙手回春之效,自是大喜,因此更是对她心存亲近。如今代笔这等举手之劳,他自是痛快答应。

宜悠一一将条件言明,不消几笔,笔走龙蛇,白纸黑字契节书已然写成。

“一式三份,还请二叔公作证。”

“二丫,你们孤儿寡母,往后时日还长,还请多做考虑。”

李氏正欲回话,一直沉默不语的长生抬起头,握紧拳头,不大的眼睛中满是坚毅:“爹爹欺负人,我才不要他!娘,以后长生保护你和姐姐。”

一直坚强的李氏红了眼,宜悠也仰头,好悬逼回泪意。

“二叔公对我娘仨多有照顾,日后不管我等身在何处,都记得这份恩情。”

宜悠说完,盈盈一拜:“还请您作证。”

沈福祥木然的扶着娘,心却从来未像现在这样疼着。他有种预感,此次一旦画押,过往种种诸将从他的血脉中剔除。

“芸……”

老太太手一紧,浑身做摇摇欲坠状,她的如意算盘可不能被儿子打破。

一停顿,到最的话音只剩下微弱的:“娘。”

“儿啊,日后咱们母子相依为命,娘定会好好弥补于你。”

宜悠母女从感动中退出,就看到亲密的母子二人。相比于之前的心中揪痛,此刻她确如早已司空见惯般,整个人波澜不惊。抬头看娘,她也是如此,由此她再放下一层心。

长生年幼,对沉默寡言且懦弱的爹爹感情不深,此刻总归不会受太大伤害。如今娘亲也放下,他们日后总能开始新的生活。

提笔,她在二叔公名字旁边,一笔一划写下“沈宜悠”三个字,而后摁下手印。

前世由县衙入陈府,她耗掉最心爱的银钗,请县内最有名的秀才取此两字。“宜”多为皇妃封号,其意高贵吉祥,且蕴含必然、应当之意。而悠则有长远、闲适之意,为富贵人家所青睐。

当时只为自身贪念,如今重来一次,她心中向上之念依然不改。

只是她舍弃以色事人的旁门左道,靠自身实力稳扎稳打,只为娘亲安逸、幼弟欢愉、一家和乐。虽如今失却爹,家已不再完整,然一失之间,她所得却是彻底摆脱沈家这群人,孰轻孰重,她心中早有定论。

抛却明姓,从今起,她不再是那因前尘往事而成惊弓之鸟,多番委曲求全的云林村二丫,而是这三口人的顶梁柱,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宜悠。

“从今往后,吾名宜悠。”

一字一句,少女清脆的声音传遍院中每一个角落。虽然沈家族人肚子中没墨水,但也明白“宜悠”比“二丫”要好听许多。仅仅一句,众人竟是将此名姓印在脑海深处。

**

李氏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女儿又亮眼了些。原本精致不似云林村土孩子的五官,此刻却比她卖包子所见的那些县城贵妇还要耀眼。

虽不识字,但她依旧接过契节书,起步走上前:“沈福祥,画押吧。”

沈福祥一阵哆嗦,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盛,迟迟不肯动手。

李氏冷笑:“事到临头,你竟是连这点勇气都无,这些年我真是看错你。”

说罢她扔掉方才揣在怀中的菜刀,扯过他的手涂上印泥,飞速往三张纸上摁下。鲜红的三个手指印摆在白纸上,沈福祥感觉,自己心也多了三个血窟窿。

“福祥,儿啊,他们如此辱你。你且等着,为娘这就开宗祠,将他们逐出此院。”

宜悠自是求之不得,可她总不能让老太太占便宜:“沈老夫人此意,甚和宜悠心意。如此重要之事,还请二叔公代劳。”

从方才画押,到如今开祠堂,这是她第二次当着所有人面承认二叔公的崇高地位。

心有怨恨跃跃欲试的沈福海僵在那,此刻身负□□幼妹罪名的他,若是大喇喇的出现,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可老太太却不愿,拉住沈福祥的手,她朝一边招呼:“福海,你且去开祠堂。”

“老夫人且慢,宜悠虽已半步迈出沈家门外,但却还是半个沈家人。如今,我等不想让如此之人,玷污宗祠重地,辱没祖先魂灵。”

“除族本是族长之责。”

“族长?老太爷遗书之事尚未尘埃落定,族长是否为窃取还未有定论。”

这话说到了沈福江兄弟心坎上,两人纷纷出声赞同。

四面楚歌,饶是老太太多年经营,此刻也支撑不住。望着跃跃欲试的庶长子,她只得将钥匙交予二弟。

平日紧闭的宗祠门大开,香火味扑面而来。饶是宜悠对沈家归属感不强,此刻望着上方一排排的灵位,也起了肃穆之情。

静静站着,她见二叔公从内抱出一厚沓竹简。云州地处北方,并不产竹,但耐不住此物防潮又抗虫子,明姓刻上,可保成百上千年不朽。

世人看中族谱,因此每家每族都不惜花大价钱,从南北商贩手中购入。族中新妇三朝归门后,新生儿抓周时,着巧匠刻其生辰八字于上,放入宗祠,代代累积为族谱。

有赶眼力见的搬来长桌,上铺红绸,族谱置于其上,依辈分往下,很快找出李氏、宜悠、长生三人之物。

“这便是了,请火盆。”

宜悠悄悄问向李氏:“娘,我生辰八字,可有多少人知晓?”

李氏皱眉:“这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但凡见过你出生的,有心之人自然记得。”

“那日后可得提防着些。”

李氏自是明白其中要害,大越女子地位虽高,但成亲也需过六礼。其一便是合八字,男女双方着媒婆互换庚帖。

生辰八字之事,亲近之人知晓确实无碍,若闹得满城皆知,那于女儿家名声着实有碍。

想到这她干脆咬咬牙,在竹简落入火盆之前开口:“慢着,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沈家多数人皆知二丫生辰八字,若是那包藏祸心之辈有心陷害,如上次二丫搂草摔倒般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可如何是好?”

程氏咬碎了一口银牙,她那几个月的家庙苦修,有一半因此而起。此事再提及,她又羞又恨。这帮无耻小人,当真是得理不饶人。

“四弟妹……”

“沈家二夫人,你莫要叫错。”

“李芸娘,我沈家岂容你如此怀疑。”

宜悠自是见不得亲娘落下风:“沈氏族人,多数淳朴热情,自是不用担忧。可有句话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沈家家大业大,我们孤儿寡母多做顾虑,也实属情非得已。”

方才一直劝他们收回合理之意的二叔奶奶站出来:“芸娘、丫头你们放心,老婆子我给你们看着。”

“多谢二叔奶奶,二叔公,请。”

二叔公放下常年撸起来的裤腿,方才他来得及,没来得及换鞋。可如今他手举竹简,神色肃穆。

活着的沈家人头一回听说除族之事,如今自然顾不得他如何邋遢,见最前面少女唇角紧绷,一派严肃之意,他们也不免紧张起来。

“先天十年,谷雨,依大越令,沈氏前族长四子名讳福祥,与妻李氏合离,子女皆归李氏,三人名讳自沈氏族谱除去,日后所为皆与沈家无关。”

说完,他松手,三枚竹简落入炭火盆。火苗蹿高,劈啪声传来,竹简瞬间没了痕迹。

强撑着的沈福祥,终于忍不住晕过去。

宜悠扶着李氏,另一只手牵着长生,昂首挺胸说道:“至此已然分家,宜悠于沈家一十五载,幸得娘亲勤俭持家,经年所得赡养老夫人之余,尚余一粥半饭得以存活。

为答养育之恩,宜悠自会抹平县丞夫人之怒。自此,余老夫人及族内再无亏欠。”

掷地有声,她冷冷的扫过惺惺作态的老太太,报以二叔公等人感激一笑。泾渭分明的待遇,反倒让人感觉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还有第二更,等不及的可以明天再看。

第47章 V章

“姐姐、姐姐;要买糖葫芦。”

随着软糯的童声;一道飞影撞开门;熟练地跨过门槛;抓住房内忙碌的鹅黄衣女子身影。

女子回过头;放下手中面团,自褂下腰间并蒂莲荷包内掏出帕子拭去额前汗珠;笑着看向弟弟。

“长生今日已念完书?”

“恩;我识得五个大字,有三个是姐姐的名字。”

宜悠自荷包中捏出五枚铜钱:“去吧,记得多买一只,给穆宇送去。”

“那我买一支苹果的,再买一支山楂的;我俩换着吃。”

“都依你。”

请拍下长生后背,她也跟着走出厨房,坐在院中走廊栏杆上。四合院不大,方圆不过五十尺,却五脏俱全。原先搬来时已是极为雅致,宜悠住进来后,在墙角点几株爬山虎,窗沿下种一簇玫瑰,经过一夏,此刻院中更是生机勃勃。

看向门口跑出去的幼童,比起三个月前他又长高不少,春天合适的裤子,此刻却成了九分。

是时候给他新做几条裤子,等娘回来,她们且去绸缎庄看看,有没有物美价廉的花布。

托着腮,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花香,她眼神逐渐迷离。这三个月发生种种,对她来说真是跟梦境一般。

**

自那日由族中除名,随后她就将吴妈妈请到沈家。

老太太还想直接赶他们出去,可他们母女也不是吃素的,仅仅是几个眼神,沈福祥就讷讷的答应,未曾找好落脚点之前,原先房子任由他们住。

宜悠自然也不客气,当下她用上真功夫,连哄带骗,竟是将吴妈妈说的心悦诚服。

待到她将凉掉的糕点提回去,县丞夫人率先松口,不再追究四丫所犯之错。消息传来,云林村沈家众人自是松一口气,对待他们母女态度也好起来。

一朝摆脱束缚,宜悠自是豁然开朗。趁热打铁,她找族人于白石堆边修葺一座土墙。人力本就不值钱,几顿包子管下来,墙自是建的无比坚固。

头几日沈福海与老太太也曾想来捣乱,可恰逢穆然到来,大马金刀的衙役一座,立刻将这对母子打回原形。而后她也不是吃素的,当日她便截取白布,赶制两串元帕,再以鸡血滴于其上。

一月有余,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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