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野史》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中华野史- 第106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自以其髻为是,亦命之去。途中颇有非笑长寿者,以是颇使之愤愤。当太后怒时,恒谓余辈所事,特欲使之怒者。实则余等无不兢战,谁敢出此,盖无不力求所以愉悦之,而适得其反耳。 

是日也,太后之怒终不已,故余时谋离其左右。余见太监辈,有趋其前以陈白者,且间有紧要者,太后乃读书不已,始终不之睨。实言之,此日余实自觉怆恻也。初时,余尚以为太监皆仆役之忠荩者。乃逐日视之,始尽悉其为人。偶尔鞭笞,殊未尝有所苦之也。 

旋皇后嘱余仍入太后室,侍之如常。谓余苟讽太后作骰子戏,彼或以是而忘其烦懑焉。余初惧将有所谴责,颇不愿往。继见后为状至诚,乃以试为答之。当入太后座室时,彼方观书。既见余,乃言曰“其来前,吾愿有以语尔。尔知宫中诸人,固无一良善者否,余深恶之。以后尔髻毋再太低,以垂于脑后。今晨余未怒尔也,吾知尔与众人殊,慎毋为他人煽诱。颇愿尔日居余侧,如吾所语尔者,以从事可也。”太后语时,状极慈蔼,其面色亦不如晨间之厉。吾当许太后苟能有以愉悦之者,实所大慰也。凡所语者,一如慈母之语爱子,故余之志虑,亦因之以变。且念太后,毕竟无不是之处,但恒闻吏人言谓人之为太监者,无不凶恶,盖时时思所以倾害人,而实则毫无理由也。是日,各人之从事,无不格外审慎。有谓太后一经嗔怒,则无休时。然所以语余者,温蔼实甚,似尽忘其困扰者。例此言。适得其反。太后固不难于侍奉者,惟必观其举动耳。余思其魔力甚大,盖一经语余后,几令余忘其曾经盛怒者矣。而余之思虑,又似已为太后觉察。彼谓余曰“吾能令人恨吾如毒,然亦能令人爱吾。吾固具此权力者也。”余思此言良然。 

五月二十六日早朝,庆王奏太后“美使夫人康格,来请私觐,乞示时日焉。”太后谕俟至明日覆之。意盖欲得暇思索之也。时余仍居屏风后,方倾耳以听,而宫眷辈哗甚。 

旋太后乃命视朝时,无得或语者。余心大乐。盖如此。太后与宰臣之言,余或得聆其一二。其言固至饶兴趣也。朝后,太后命余排云殿备餐。殿居某山之巅,去时,太后愿徒行,故吾等乃缓步随之。共登山二百七十二级,且行崎岖之石上者,约十分钟乃达其地。太后于登山时,若毫不介之意者。有小太监二人,左右掖其两臂,扶之以上,其状至可哂。余见太后步履绝健,恒及太监之先,且不与一人语。当抵殿时,余等惫极,精力弱竭。太后固善行者,视此状大笑。盖太后之为人,苟其智与毅力,有能胜人者,辄欢悦。彼言曰“吾老矣,然吾步履,犹能较尔少年为速。尔辈诚无所能,果以何事而至是耶?”太后性尤喜赞美,吾居宫中久,颇知设辞以悦之。然有赞美而不得其当者,彼又恨之。故虽谀辞也,亦靡不审慎出之。 

排云殿,一瑰丽宫殿也。殿前有一广场,如庭院然,中植红白夹竹桃殆遍。院中有瓷桌一,及瓷椅数事。太后坐御座上饮茶,默不一语。是日天甚清朗,且有日光,惟风甚厉。坐其中,不数分钟,谓风至巨,遂入殿中矣。吾见其如是,喜不自胜,耳语皇后风将吹吾头饰去也。时太监辈,方置食物于台上,皇后暗示余等随之去,余等从之。及至殿后之游廊,遂共席窗台以坐,盖宫内窗牖,无不低者。廊之内,窗之下,砌砖如椅,广约及寸,谓之窗台。而宫殿中,除御座,从未见有椅者。皇后及问余“曾知太后有所思否?”余告以太后所思者,或晨间庆王所述之私觐事也。皇后谓余所度者甚是,且询余曰“尔究知私觐果何所事?且将于何时举行耶?”吾告“太后尚未之置答也。” 

方是时也,太后已食毕,缓步室中,而视吾等进食。旋至吾母前而谓之曰“吾甚异夫康格夫人欲觐吾之故也,殆有所事与吾语耶?颇欲知之,备为之答。”吾母谓“或有人欲见太后,而使康格夫人居间耳。”太后曰“否,不可若是。欲入宫者,必先呈名单。若常例朝觐,吾殊不置意,而今固无所用其私觐者。吾极不愿人有询问。尔等尽知之彼西人也,依其习俗,固和蔼且恭谨。惟其礼仪,则不能与吾徒并论。余且作保存之言可也。盖中国俗尚,吾深佳之,终吾之身,颇不欲其或有更易。尔试思之凡吾黎庶,何一非自髫年,授之揖让。尔且以最古之训谕,与新道德衡之。然彼人民或乐是也。至吾之所谓新道德者,盖指基督教言也。以毁其高曾考妣之神主,而付之火。此间人民,以教士之故,而室家仳离者,不知其几。彼固恒诱惑青年,以信其教者也。至吾之因其朝觐,而中心不适者,盖以彼凡有所请托,吾等终觉谦捴过甚,不忍有以拒绝之。而彼外人,乃若不明其故者。今吾将以所筹度之语语尔。设彼等之言,而有涉于请索者,吾将语以凡事必与宰臣商之,吾不能主之也。吾虽为太后,然国法在所必遵。若日使尤西德夫人者,余则爱之甚。人既和善,且从无呆笨之疑问。日人本与吾人相若,其进化之悬殊,尚不远耳。去岁,在尔等未来之前,曾有一牧师夫人与康格来者,劝吾设一女校于宫中。当时吾不愿拒之,乃以容再计议答。今且就此言论之,苟设女校于宫中,岂非大愚?且吾又从何处而得如许之女子耶?事之类此者甚多,余实厌之矣。而贵族中之子弟,余殊不愿其来吾宫中,从事诵读也。” 

太后语时,视余等而笑,诸人亦无不笑者。太后曰“吾固知尔等之必笑也。彼康格夫人者,人诚和善。而美人之对于中国,亦极友爱。吾于光绪二十六年,颇感其惠,但吾终不悦彼教士耳。李莲英告余,谓教士之在此间者,恒以药食华人。人乃无不愿从基督教者矣。然必伪为诚善,而使华人慎重思之,一若不愿嬲人之信其宗教,而稍违其本愿然者。且又恒取贫苦之幼童去,而抉其目,以作药剂也。”余于是告太后,谓“是诚不确。余会见教士甚多,其心无不慈善。且颇愿有以辅助贫民者。”并告太后“教士之所以待孤儿者奚若,如庇之居屋,给之衣食之类,恒以时身入内地,取瞽儿之不能奉事其亲者,而教养之。余所知,盖不一端也。有时乡人以其残弃之儿女,给之教士,以家贫不克抚育之也。”且又述彼等之学校,与其所以辅助贫民之术。太后笑语余曰“余固信尔之言也。惟教士又奚以不居国中,而谋所以裨益其国民者?”余闻此,思多言亦复无济。惟吾甚欲于此时使教士之在中国者,所遇骇闻之事,俾太后知之也。当一千八百九十二年,曾有教士二人,被暴民杀毙于武穴,而教堂亦毁于火。时张之洞督两湖,余父奉檄,往查其事。叠经困难,始获三犯,而依律缢杀之。被难教士之家族,政府复与以赔偿焉。其翌年,宜昌左近之麻城,一天主教堂,复毁于火。暴民谓于该堂中,见有瞽童甚众,皆目之被抉而从事工作者也。宜昌守亦谓教士确曾取儿童之目而制药也。余父于时,乃取瞽童入署中,面询之,守之为人极戾,亦极排外,及给诸童以食而教之,谓教士确抉其目。乃翌日询之诸童,佥谓教士待之极优,给之寝居。而与之丰衣美食。未入教前,瞽已久矣。并谓宜昌守曾授之意,佯称教士之见虐。惟此殊不确耳。且求仍返校中,谓彼处诚足乐也。 

太后曰“彼等之拯济贫民,而救其苦难也,良或有之。盖如佛祖之以其肉而食饥禽也。苟彼等能置吾民而他适。则所深愿。吾等且信吾固有之宗教可也。尔抑知拳匪之乱之所由兴乎?彼中国教民,诚不能辞其咎矣。拳匪受其虐已久,故思从而报复之。此固下等社会中恒有之事。惟其举动太暴,且又火北京居室,藉以致富也。其火居室也,不问其谁氏之屋,而同归于尽。盖欲延长其时间,而为攫取钱财之计。至中国教民,又庶民中之最劣者。乡民之土地财产,彼等恒夺为己有。而彼教士,又从而庇佑之,俾有所分润焉。其有拘至县署中者,皆不跪,不服从法律,且时时侮辱官长。教士又不计其有罪与否,出全力以荫之。教民之言,辄以为实,而使县长释其罪。光绪二十四年,尔父曾订有官吏与教士往来之规则,尔尚忆之否耶?吾知庶民信彼基督教者多矣。但高级官吏,吾终不信其有信教者。”语至此,太后四顾,而低声言曰“康有为曾劝皇帝信此教矣,但终吾之生,无一人得而信之也。至西人政事中,亦有吾欣欣羡者,如其海陆军与机械之类。惟论其文化,吾必谓中国实居首选。至拳匪之乱,人民颇信其与政府相联络,此实大谬。当发难时,吾叠降谕旨,以兵力逐之。奈已燎原,不可收拾。于是,余决意不出宫门一步。以余之老,死生何足置念。惟端王及那公,力速余去,且劝吾易装焉。余大怒之,未之立允。迨余返銮,恒有语余者,谓人民颇信余微服去也。且谓余衣一女仆之衣,乘一破骡车,而此女仆,乃作太后装束,乘吾之轿以去。吾诚不知谁造谣者。人既信之,则居北京之外人,自不难得而悉之矣。今再与尔述拳匪之事也。其时,奴婢待余之虐,盖已甚矣。方吾去时,几无一人愿与吾偕,且迁都之议,宫中尚未筹及,而彼等已于其先相率避去。其不去者,则环立吾侧,以觇动作,而不事所事。余见其如是,决意亲询之,以视愿随者有几人焉。故语之曰‘愿从者从,不愿从者,离此也可。’乃余言甫毕,而侍侧以聆是者,已寥寥。吾见之,诚不能不惊奇也。仅得太监十七,老婢二人,婢女一人,即长寿是也。渠等佥谓无论如何,必与吾俱。吾之太监共三千人,乃不俟吾点验,而去者殆尽。中有劣者,且有所无礼于吾,掷吾宝贵之瓶于石板上而破碎之,盖知吾之将去不能有所惩治也。吾涕泣终日,而祷于太祖太宗之前,祈其护佑。从吾者亦随吾祷。至吾之家族相从者,仅皇后一人而已。戚族某,吾最爱之,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