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者言之,非未嘗學也,而可言絕學;未至拢玻裳越^拢H逭咴弧盃憣W日益,爲道日損。”使其未嘗學也,何所損哉!釋氏之輪回,不特生死輪回,凡念頭起滅,即是輪回。如前念滅而引後知,後念生而續前滅,種種取捨,無非是相。故一念之起,生之類也;一念之滅,死之類也。於中解脫,是了日用中小生死。玄關牝戶,此言陰陽往來闔辟之機。交合綿續,根柢出入,是謂天地之根。或以口鼻心腎爲玄牝者,是涉形相,何以雲若存也?故董思靖曰“神氣之要,會曹道沖,以爲玄者杳冥而藏神,牝者沖和而藏氣。”俞玉吾謂坎離兩穴,妙合二土,混融神氣,不落名相者,斯近是矣。寺刹中地獄變相,具刀林沸鑊,極陰慘之狀,使觀者悔惡遠罪,然必在當人起念處懺除。而愚惑者謂生前一切罪業,洠t可假僧梵懺除,是使爲惡者得造業於生前,祈免於身後,藉以爲釋罪之因,而恃以無恐。昔方蛟峰有雲“或問鑊湯地獄中何以無和尚?”曰“若使閻羅有罪,亦要和尚懺除。”
無雲之月,有目者所快睹也。而盜偎桑B之玩以娛人也。而感時惜別者因之墮淚驚心,故或見境以生情,或緣情而起境。文章功業之士,於世願已足,則往往求服餌以希慕長生。
然於世法中取數已多,恐造物者所靳,惟以嗇處泰,廉取而薄享,以迓續其餘可也。昔白香山忠州別瘢拢魅斩じ^敗,蓋世間法與出世間法不兩立若此。處治安之世,而戒以危亡;履盛滿之勢,而戒以知止;當嗜欲之熾,而戒以節忍,則諱惡其言而不之信。及其亂亡禍敗,追思其言,則無及矣。是故早見而戒未然者之謂豫。人不能以勝天,力不可以制命。故壽天通塞豐約,自其墮地之初大分已定。如瓶罌釜盎各有分量,非人所能置力增損,君子惟慎德修業以聽其自至。若曰“我命在天,措人事於不修。”則又非修身俟之之謂也。故曰“君子不以在我者爲命,而以不在我者爲命。”
書畫自得法,後至造微入妙,超出筆墨形似之外,意與神遇不可致思,非心手所能形容處。此正化不可爲,如禪家向上轉身一路,故書稱墨禪,而畫列神品。觀舞劍而得神,聞江聲而悟筆法。此出於積習之久,一樱鼊t詣神境,如參禪已至境界,一喝得悟者。譬之人當關而立,一喝則掉臂而過矣。臁呏谔一ǎ阊抑稉糁瘢涞梦蚪源祟悺H魮郧笪颍鞘乜蒹芏髦蹌σ病=鼇硪环N講學者,高談玄論。究其歸宿,茫無據依,大都臆度之路熟,實地之理疏,只於知崇上尋求,而不知從禮卑處體究,徒令人淩躐高遠,長浮虛之習。是所謂履平地而說相輪,處井幹而譚海若者也。陽明致良知之說,病世儒爲程朱之學者支離語言,故直截指出本體。而傳其說者往往詳于講良知,而於致處則略坐入虛談名理界中。如禪家以無言遣言,正欲掃除前人窠臼,而後來學人眩驘o言中作窠臼也。孔子曰“耄Ь忧笾尽!泵献釉弧暗弥緷杉屿睹瘛!彼^得志者,得行其所求之志也。苟道不行于時,澤不加於民,雖祿萬鍾位卿相,不可謂得志也。故昔人雲“不論窮達利鈍,要知無愧中只是得志,仕而不得行志。”或諉之時不可爲者,往往依摺中曰“無奈時何?”然時亦人所爲也。如荊公新法,一時奉行者迎合詭隨,釀成已甚,間有不樂居職,欲投劾去者。堯夫曰“此正今日仁人君子盡心之時。”晁美叔爲常平使者,枺沦O書曰“此職計非所樂,然仕人於此時,假以寬大,少舒吏民於網羅中,亦所益不少。”二公之言若此,彼徒潔一去者,於己分得矣。如時弊之不可救何?世軔中千岐萬徑,耳目聞見,遇事之不可人意者置之。或不能忘憂之而非己分所及,則以無可奈何付之而已。此古人所爲憂世而未嘗不樂天也。昌黎有雲“樂哉何所憂?所憂非爾力。”
三国杂事
作者(宋)唐庚 著
上自司马迁《史记》,下至《五代史》,其间数千百年,正统偏霸与夫僭窃乱贼,甚微至弱之国,外至蛮夷戎狄之邦,史家未有不书其国号者,而《三国志》独不然。刘备父子相继四十余年,始终号汉,未尝一称蜀;其称蜀,俗流之语耳。陈寿黜其正号,从其俗称,循魏晋之私意,废史家之公法。用意如此,则其所书善恶褒贬予夺,尚可信乎!魏晋之世,称备为蜀,犹五代称李璟为吴,称刘崇为晋矣。今《五代史》作南唐、东汉世家,未尝以吴、晋称之,独陈寿如此,初无义例。直徇好恶耳。往时欧阳文忠公作《五代史》,王荆公曰“五代之事无足采者,此何足烦公?三国可喜事甚多,悉为陈寿所坏。可更为之。公然其言,竟不暇作也,惜哉!”
诸葛丞相为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各一道。学者责孔明不以经术辅导少主,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吾谓不然。人君不论拨乱守文,以知略为先。后主宽厚仁义,襟量有余而权略智调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六韬》述兵权奇计,《管子》贵轻重权衡,《申子》核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药无善恶,要以对病为妙,万金良药与病不相值,亦复何有补哉!
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或言其太横,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进退狼跋,赖孝直为辅翼。今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使不得行其意耶?”孙盛评曰“威福自下,亡国之道,安可以功臣而极其凌肆?诸葛氏之言于是失政刑矣。”
秦昭王以范雎之故至质平原君,移书赵王,以购魏齐之首。李广诛霸陵尉,上书自劾,武帝诏曰“报恩复仇,朕之所望于将军也。复何疑哉!”国初郭进为山西巡检,民诉进掠夺其女,太祖怒曰“汝小民也,配女当得小民。今得吾贵臣,顾不可耶!”驱出之。而三人者,卒皆有以报国。古之英主,所以役使豪杰,彼自有意义,孙盛所见者少矣。
董昭建议曹公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荀彧称曹公兴师,本为朝廷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曹公由是不平,彧以忧卒。论者曰,彧叶规曹氏,以倾汉祚,晚节立异,无救运移。
管仲相桓公伐山戎、伐陈蔡、伐楚、伐晋,其意欲尊周尔,而桓公遂有封禅之志。文若依曹公,平青徐、平许洛、平河朔、平汉南,其志欲尊汉耳,而曹公遂有九锡之议。管仲知封禅之不可许也。故设词以拒之;文若知九锡之不可长也,故逊词以却之。管仲幸,故桓公从其说以全勤王之功;文若不幸,故曹公不用其语以成窃国之祸。究其终始,幸不幸异耳,用心岂不同耶!论者何得非之!
华歆、邴原、管宁相善,时人号为一龙,歆为首,原为腹,宁为尾。
《魏略》云邴原、管宁皆盛德之士,而歆为之首,则歆之为人可知矣。然《汉书》称伏后之废,操使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破户发壁而入,此岂盛德之士哉!操虽奸雄,然用人各当其理。方是之时,魏氏群臣如董昭、夏侯忄享、贾诩、郑昱、郭嘉之流为不少,足以办此,何独使歆为之?歆果贤耶,操决不敢以此使之。以此事操,则歆不得为贤者。陈寿作原传,称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初不及歆,至作宁传,寿又称与原、歆相友,岂三人相友而歆独无操尚乎?朋友出处不齐,理宜有之,操尚不同,则非所以为友矣。此予之所未解也夫。
建兴五年,丞相亮出屯汉中。
是岁丁未,魏之太和元年,吴之黄武六年也。魏明帝即位,既已逾年,君臣无间。前此吴入攻夏口,围石阳,不克。是岁保境不动。初,孔明说先主以保有荆益,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交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遣上将向宛洛,而将军身出秦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孔明始议如此。至是天下宁有变耶,而遽有此举,何哉?
曹公征乌丸,遣使辟田畴,畴戒门下趣严州。人问曰“昔袁公礼命五至而君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何也?”畴笑曰“此非尔所知也。”即随使者到军。
或曰,田畴辞聘于袁氏,从辟于曹公,门人怪之,畴笑而不答。何也?曰,难言也。昔汉明帝问于吴良曰“先帝召卿不至,反从骠骑游耶?”良曰“先帝以礼待下,故臣得以礼进退。骠骑以法检下,故臣为法屈尔。”畴之用意,盖亦如此。是时袁氏政宽,故畴可得不至;曹氏刻急,故畴不敢不来。来非慕义,故终身不受封爵。畴虽不言,言在其中矣。
曹公定邺,祠袁绍墓,哭之流涕。孙盛评曰“先王诛赏,将以惩劝。而尽哀于逆臣之家,为政之道踬矣。匿怨友人,前哲所耻,说骖旧馆,义无虚涕。道乖好绝,何哭之有!汉祖失之于项氏,曹公遵谬于此举,百虑之一失也。
禹见刑人于市,下车而哭之,况刘、项受命怀王,约为兄弟,而绍与操少相友善,同起事而绍又盟主乎?虽道乖好绝,至于相倾,然吾以公义讨之,以私恩哭之,不以恩掩义,亦不以义废恩,是古之道也,何名为失哉!孙氏之论,非但僻学也,盖亦可谓小人矣。
章武三年四月,先主崩于永安宫。五月,后主袭位于成都,改元建兴。
人君继体,逾年改元。而章武三年五月改为建兴,此陈寿所以短孔明也。以吾观之,似不为过。古者人君虽立,尚未即位也。明年正月,行即位之礼,然后书即位而称元年。后世承袭之。初固已即位矣,称元不亦可乎!故曰不为过也。古者人君袭位,未逾年不称君,故子猛不书王,子般子赤不书公,后世承袭之。初固已称君矣,称元不亦可乎!故曰不为过也。春秋之时,未有一年而二名者,如隐公之末年,既名之为十一年矣,不可复名为桓公元。自纪元以来,有一岁而再易者矣,有一岁而三四易者也,岂复以二名为嫌而曰不可乎哉?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