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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恭肃】严寅所太宰(清),滇人也,本籍嘉兴县人,先大父为蜀之川南分守,严以中丞抚其地,相得甚欢,每言川中胥吏之横。初严筮仕为叙州之富顺令,而二司之吏,至邑督逋税及文卷者,投刺书藩侍生、臬侍心,心恨之,而无以报。
后晋蜀藩伯,亦不及治。顷得开府,始覆其名,则刻木辈尚有未死者,捕至痛与杖而胥靡之;其现为二司吏者,驭之加峻。
盖修为令时宿隙也。严,嘉靖甲辰进士,至此已将三十年,而追仇君小乃尔。先大父笑云“严公见语诗,自以为快心事。
而余心讶其不宏。”然冰蘖之操,目中无雨,正位统均不久,以病告归。先人往问疾,至其榻前,布衾破敝寒士之不如也。
【致仕官】唐宋士人以致仕为荣,如白香山见之歌咏,以志庆幸。宋陆务观亦受人贺礼,诗集可考。盖不特臣子以为幸事,即主上亦忧礼之。故唐令致仕官朝参,俱居本班之上,宋时致仕俱给半俸。今则不然。乃至内外考察,以致仕处年老及有疾者,而被论之善去者,与得罪之稍轻者,俱云着致仕去,于是林下之人,以致仕为耻矣。犹忆孙简肃(植)生前,以刑部尚书请告,后以工部尚书起用,孙辞不赴,屡疏始允。得旨加褒语,以原官致仕。身后其家求先大父文其墓石,因于衔上入“致仕”二字,其家入石时抹去之,大父屡以古道规之不从。
孙有子六人,一任子,一甲科,一乙科,而所见乃尔,真习俗之移人也。
【监生选正官】本朝监生本重,至景泰时许纳马而渐轻,然至正嘉间尚选教职,及知州知县等官。以钱虏白丁,得专民社,所至贪暴不作进步想。写本不作进步想,作不自爱,虽吏议旋及,而民不聊生矣。至隆庆间,高新郑以首揆掌铨,始议禁革,其双月考中第一者,亦仅得州同知、州判官,一时仕路为之稍清。近年准贡事起,初犹以实廪十年科举三次者加纳,既而甫被廪未科举者亦滥觞矣。久之,而增附亦以居闻提学批廪纳矣。
近日则胥吏市侩,亦籍手津要,竟批廪生入赀称准贡,旋以钱神选府判而出俨然与二千石称僚友。澜倒至此,令人切齿。使新郑公在事,必奋臂划除立尽矣。
新郑掌选,奏驿闸坝等官,无钱谷事寄,俱得选本省,以免远宦之苦。奉旨遵行,至今便之。其教官得选本省,余自幼闻于大父,云是张永嘉奏淮行者,近日有大老亦归于新郑所建白,则大不然。
【太宰揖吏科】太宰体尊,即辅臣考满,亦必赴部,听考核供状。而考功司引奏子御前,亦必随功郎之后,此旧例也。
惟遇朔望则太宰亲赴吏科画名,亦累朝所行故事,其后改以侍郎代之。近并侍郎亦不行,惟太宰以一名帖,遣吏说知而已。
此夫之废,不知始于何时?关高新郑以首揆领铨,遂罢不行。
高权倾中外,无人敢抗之者。若五部则遵往例,赴各科画本,不敢异也。万历辛卯,吏科都给事中钟羽正新任,特疏欲复旧规,时太宰陆庄简(光祖)素以肮脏见称,竟置不复,后人无复敢议及矣。
闻部堂之至各科,科臣垂帘居内,部臣向内揖,科臣帘内答之。画本异,再揖而行,两人不相面也。统均之地,折腰于七品小臣,似亵威重,窃以为不赴亦可。
【陆沈两公】吾卿祟五对台太宰,初以少宰北上,时沈继山司马从戍所起玺丞,同舟诣阙,两人欢若兄弟。陆一日问沈曰“公拚命请剑,其不畏死明矣。亦他有所畏乎?”沈云“自幼恶闻火炮声,他日雍容曹署则可,恐边塞戎马之场不能践耳。”祟颔之。后沈以冏卿忧居,陆晋掌铨,用沈为勋卿,旋拜秦抚。至之三日,而刘喎词槲牛幢幻普蛐郑奕詹辉谑甘诠闹小8锹揭淝坝铮幸獾髦病K韭砦柩裕埂!
【郑蒋翁婿】吏部文选郎中蒋遵箴,广西全州人也。在京丧偶,适兵部侍郎郑洛,有女及笄,以美著称,遂委禽焉。郑为北直隶安肃县人,与粤西相去万里,闻者骇叹。或云蒋方秉铨,郑谋出镇,为势所胁取,然亦丑矣。前于此,则有徐太常(元春),以女字刘金吾(守有)之子。徐为华亭相公冢孙,而刘败故大司马(天和)孙,麻城人也,相去亦三千里。又前乎此,则嘉靖末,吴太宰(鹏)以笄女继董宗伯(份)之室,董时已为大司空,管少宰事,年亦相亚,遂讲敌礼,不复修半子之敬。然吴嘉兴人,董湖州人,固接壤也。蒋文选官至光禄卿,有婿舒洪志,为尚书应龙之子,十九而登丙戌一甲第三人,鄙其妇翁,不与往还。郑为其妇外祖,时正大用。郑长子为户部郎,次子为缇帅,在京邸亦不通聘问。舒未及壮遽夭,人惜其志节,不及通显云。
【内阁中书外补】新郑再起,以首揆兼冢宰。有内阁诰敕房办中书事,序班十人,久次当迁,新郑置不省。盖华亭所收意憎之也。十人者,齐诉于朝房,且以秩满故事请,新郑呵曰“若辈有何劳?”对曰“劳苦已三满考。且索米长安,冀增薄禄糊口耳。”新郑乾笑曰“果尔耶,吾即有应,必不令若曹有侏儒之羡。”俱喜谢而退,即刻入部具疏,十人者俱对品调外,为边远仓大使,无一人能赴者,皆恸骂归。中一夏姓者,予及识之。新郑秉重柄,任情非一,此特其最小者,然已足失人心矣。
【宪臣改学官】永乐乞未科榜眼李贞、探花陈景著,俱福建人,俱以九年考满,乞就养,一得高州府教授,一得福州府教授,俱终其官,已为异事,然犹七品官也。弘治元年,有云南按察司佥事林淮,奏称云南路远,母老不堪就养,辞官则家贫难供朝夕,乞授本处或附近教授,以便养母。诏许之,淮除常州府教授,亲终仍除佥事,是以五品方面宪臣,而左官至从九品冗职矣。淮抵任未几母死归,以过哀病卒,竟不得还本职。
淮不知何许人,料必生苏松嘉清间也。
又弇州《异典述》云有钱塘王羽,以太常少卿请便养,亦得杭州府教授。又正德五年,御史陈茂烈,福建兴化人,以母老乞归,不能自存,吏部为改本省福清教谕。则《异典》未之及。
【任子为郎署】自弘正以后,大僚任子,拜各衙门幕职,得遍升宗人府五都督经历。若官及经历,则五品竟升知府矣。
盖以郎官应列宿,不欲轻畀也。穆庙时时字据写本补,高文襄以首揆掌铨,建议以为知府四品方面官,大臣子弟既可以纨绔得之,岂有反不堪郎署之理?且宗人五府经历,两京止十二人,缺少人多,铨法壅滞,宜一切疏通,除吏、礼、兵以外,余三部俱得迁转,待俸满升知府如故事。得旨允行。时高势张甚,言路莫敢忤,大僚亦有相左者,以其利己之子弟,亦唯唯赞成,遂相沿以至于今。然皆从都事太仆丞转副郎,又有太仆丞转五府经历,始得员外,从未有直拜主事者。以主事为二甲初授官,及外长吏与甲科为六馆者优转之缺,故靳之也。近已有破例者,恐将来亦遂为故事矣。
今胄君在仕途多求速化,甚而有诟詈选郎者,铨地以忌器优容之。然以余所见,如常熟一邑得二人焉,五为瞿洞观(汝稷)冏卿,故宗伯文懿公长君,文采品格,冠冕一时,初授詹事府录事,凡十余年而始得部郎,积资以至出守。时许文穆、王文肃在政府,俱文懿公所录元魁也。今日则有赵元度(琦美)寺丞,故少宰文毅公长子,抗直有父风,且博洽一时少俪,初授南京都察院昭磨,今已十五年,始进太仆寺丞,视曹郎如登天也。瞿与先人厚善,予亦识其仪貌,赵则余蠹鱼友也。二君子故不可以恒格论。
首揆一品恩荫,例拜尚宝司丞。次揆与六卿至一品者,得拜中书舍人,中书考满十二年,始升三级为主事,又九年为尚宝卿,俱仍管中书事,即加至四品三品,不出局约略与玺卿等。
诸胄君苦之,反羡京幕郎署之递转早得金绯,膺龚黄之寄。然以祖宗成例,莫取为迁就他徙者。近年则殷洗心(盘)故历下相文公长子也,居秘书年久,独愤上疏,原得外升三部郎官,如二三品任子事例。奉旨允行,殷首出为户部郎,旋以正郎出理宣府粮储。此后薇垣诸胄君,无复有厌承明者矣。
【吏部堂属】吏部难荣贵,而并列六曹,其堂属体貌,故无差别,而实有大不同者。各部有本司重大事,俱说堂贰卿,及同司官俱得商榷。吏部则不然,遇升迁用人,选君独至太宰火房,面决可否,其门闩皆选郎手自启闭,即款语移日,无一人敢窥。至疏上而两侍郎尚不闻,同司员外主事亦不敢问。此犹曰大柄所在,不可他假手也。堂属大小最严,凡见于私宅,仅送之门而止,惟吏部则送其司官上马方别。子初见之大骇,比询之,则此事相传已久。统均之地,先自炎凉,何以责人奔竞要地耶?唯国子监,则祭酒、司业投帖于其属各厅各堂,俱称寅即去。为卿相而属吏为冗散外僚,亦称旧寅生,终身不易。
盖师儒重地,非他曹传舍也比。此却最为雅道,与铨司冷热迥别矣。
近日冯琢庵宗伯(琦)为左右少宰几三年,与延津李对泉(戴)相终始,李太宰无事不与谋,至有行而为冯中止者。紧要章疏俱少宰手笔,太宰不更一字,本科司官,亦不敢有违言。
盖李为冯尊人仰芹(子履)同年,而琢庵方负中外重望,以故折节尊信,而敝规为之一变矣,此后则恐未必然。辛丑外计,有欲中李本宁宪合者,赖冯救止。而吏科王斗溟(士昌)用拾遗纠之,冯又力持,得薄谪。初过堂时,李之属吏,遂昌知县汤显祖,议斥李,至以去就争之,不能得,几于堕泪,不知身亦在吏议中矣。汤为前吏科都给事项东鳌(应详)所切齿,项故遂昌乡绅,时正听补入京,故祸不可解。而李、冯二公,一片怜才至意,真令人可敬可悲。
【吏部见客】吏部选君,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