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甘心为役,无有后言。惟新辅臣到任,两房入谒之后,新辅亦至两房答揖,尚存往日旧例。至于吏部选君,见都察院不肯行跪礼,而五部尚书至吏部,反揖四司郎官,最为失体。至嘉靖末年,张永明为左都御史,始正之,以至于今。惟此一事存饩羊云。
【礼部官房】李晋江相公为少宗伯时,节省署中羡余,置买官房,自三堂、四司、司务厅,皆有宁宇,春曹始免僦居之费。盖自其为南部行之,以及于北,此法甚善,各曹宜仿而举者,但李能耐烦琐,任怨讥,有陶士行风范,他人或不办,亦不屑也。又礼部到任、升转诸公费,俱出教坊司,似乎不雅,此项断宜亟革者。南京礼部堂属,俱输教坊值茶,无论私寓游宴,日日皆然,隶人因而索诈,此亦敝规,北部却无之。兼有弦索等钱粮解内府,如此猥亵,似皆当速罢。往时许新安为次揆,好以青蚨施丐者,每出则鹑衣载道,拥轿叫呼,识者非之。
近日晋江亦然。而南中一大司空,于犒钱之外,遇寒复有絮袍之赐。即使有济,亦溱洧之惠也。
【乡贤】学宫祀乡贤,最为重典。今乡绅身都雄贵,其父必登俎豆。至有生前屡罹胥靡之罚,暴著耳目者,亦俨然当春秋两祭。而黉序中,遂借公举以媒重贿,日甚一日,至于子孙微弱,则所列木主,庋置高阁间,供斋役爨材矣。盖地窄而主多,定不免迹薪故事,因忆罗念庵(洪先)见其乃翁遵善(循)
主在祠中,耻与非类并列,遂泣拜奉主以归。夫吉水理学渊薮尚如此,况他方乎?嘉靖初年,清议犹重已如此,况今日乎?
【褐盖】旧制仕宦四品腰金以上,始得张褐盖。未及四品者,惟状元以曾经赐京兆尹卤簿归第,遂仍不改,他亦不尔也。犹忆先人,自翰检差归,转修撰假归,俱用青伞,如他官。
后来词林六七品,忽皆黄线伞,银瓜前导,已为逾分,未几而庶常亦然。乙科之为待诏、孔目者,赀郎之为典籍、侍书者,又佼之。至于詹簿詹录亦用之。此何说也?词林转五品者,惟光学士,则本班在三品之末,且在京开棍如大僚,而庶子、谕德、洗马及讲读学士,在京亦张大金扇,以故向来俱得用黄伞。
十年前,有一御史转通政参议,忽用之,殊以为怪。近日则光禄尚宝之丞,俱僭张褐盖,驿递亦用此迎送,遂以成俗。十年前,有一行取外僚,改青伞为天蓝,郎署以下争相慕佼,遂不可改,尤为创见。近日事例滥开,一切徒隶辈,俱得以白镪授勇爵,披金紫,戴黄盖,充塞道路,而无如之何。因忆近年,京师有一快心事故驸马许从诚尚世宗女嘉善公主,有孽子名显纯,以太学生入赀,遥授指挥佥事,其人拥多金,负小慧,学诗画,以此得交士大夫。一日,拥驺骑乘小轿,过正阳门所谓础盘街者,下舆遇巡城御史穆天颜,相逊而揖。别去,穆问何官?从者素憎之,对曰“此纳级武弁也。”穆大怒,追还,裸而笞于道旁,路人莫不揶揄。今年阅武录,其人已用锦衣籍,登武进士矣。向见锦衣奉使出者,俱坐八人轿,覆褐盖,虽试百户亦然,不知始自何时?有一溧阳人蒋文兴者,史元秉继书家奴也,史为缇帅,文兴因冒功官百户,差至浙江拿人,亦用此体。今上庚子年事,予亲见于杭城中。若内官衔命而出,无谕崇卑真伪,遂无一青伞。要之,此辈不可理喻,亦不足深诘也。许显纯后为魏槪ト次灞胫唬看蠓蚴芷渫缆荆钗铱帷!
卷十四
○礼部
【滁阳王奉祀官】今泗州蠙城之北,为熙祖山陵,设泗州祠祭署。奉祀一员,朱氏世龚。其先为宗婿,遂承国姓。仁祖陵在中都凤阳府太平乡之北,设皇陵卫,祠祭署。奉祀一员,祀丞二员,以刘、汪、赵三姓之后世龚。刘即义惠侯子孙,汪即汪氏老母孙也。泗州祀官,以懿亲当世职不必言。如刘如汪,不过龙潜时故旧,世叨冠裳,国恩厚矣。惟是滁阳王郭子兴长子郭大舍者战没,一女充太祖惠妃,幼子名老舍者,仅与庄田,而不得官,卒后亦赐谕祭,传凡五世,尚以庶民,岁得一朝京师。至名琥者,于弘治癸丑,上始与冠带守祀。壬戌岁,圣旨郭琥与做奉祀,遂得比刘、汪二氏矣。至正德间,而琥求乞无已。且请印信,当事者厌之,遂革其职。至世宗登极,琥复疏辨,上哀之,始还其旧秩,止许终身。此后遂为编氓,以至于今。夫滁阳破家,以成帝业,且无论高后微时瓜葛,即惠妃生蜀、代、谷三王,永嘉、汝阳两公主,与国家勋旧,兼之戚畹,而后人不叨一命之荣。滁阳之祭,亦仅有司岁终一举而已,是亦圣朝大缺典、大恨事也!
【女神名号】孝女曹娥,在宋大观四年,封灵孝夫人;至政和五年,加封灵孝昭顺夫人;淳祐六年,又加灵孝昭顺纯懿夫人,父为和应侯,母为度善夫人。此无论名号之无稽,而女之父以溺死,则水府乃其深仇,有何和应亦不经极矣。我太祖尽革之,但称孝女曹娥之神,令有司岁时祭祀,则最为正大。
至于海神,今东南共祀者,在宋已封天妃。盖妃生宋哲宗元祐时,莆田人,姓林氏,生而灵异,殁而为神。本朝永乐六年正月初六日,太宗又加封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天妃,庙号宏济天妃之宫,岁以正月十五日、三月廿三日,遣官致祭。
盖其时将遣郑和等浮海使外国,故祈神威灵以助天声。与孝女封号事若相戾,然于敬奉灵祗,则二圣一揆也。江海二神,俱以女真享食,故并记之。
按曹娥碑中,所云婆娑,盖言巫降神时,按节而歌,此其舞貌也。而宋封孝女敕文乃云“其父迎婆娑神,因溺死。”
则冬烘之极,不知其时当制者何人也?又宋封天妃,言神功德可与天配,故名天妃。今以为后妃之妃,则亵甚矣。古以伍子胥为五髭须,以杜拾遗为杜十姨,又何足怪!
【廪生追粮】正统元年,初设提学省直宪臣。时山东提学佥事薛瑄,疏请凡廪生考斥者,俱追粮为民,时以为苦。至成化九年,北直隶提学御史阎禹锡奏“今斥生已奉敕充吏,请停追粮。”上许之。禹锡起家甲子乙榜,为国子学正,曾充天顺四年会试同考官,寻升监丞。值天顺七年会试,火焚举场,禹锡疏请赠举子焚死者俱为进士。礼科驳其非,下锦衣狱讯治。
既而用其言宥之,成化中遂入台班。先禹锡以国子学正掌京卫武学,上疏谓武学生俱纨袴子弟,骄惰不学,今后武生考劣等,俱宜追所食廪粮,以警其余。上亦允之。其持论不同又如此。
盖斟酌时宜,通达国体之士也。按正统四年八月,江西南安知府林芊言“比者提学薛瑄,以生员有疾罢斥者,追所给廪米。
臣以为不幸有疾,罢之可也。至于廪给,縻费于累岁,而追索于一朝,固亦难矣。且父兄不能保子弟之无疾,今惩偿纳之苦,孰肯令其就学。”上是之,行体部除其令矣。何以成化间,而禹锡又有免追之疏,想林疏已行而中止耶。
【五岳神庙】正统三年,湖广巡按御史陈祚奏,衡山岳庙坍损,遂欲尽毁其后妃像设、寝殿朝堂,仅立坛壝斋室,以供祀事;且引宋儒张栻之言曰“川流山峙,是其形也,而人之也何居?其气之流通可相接,而宇之也何居?”上下其奏于礼部。尚书胡濙、以为太祖更制神号,而不除像设,必有明见,所言不可行。上从之,命湖广布政司督修。按礼、五岳视三公,岂有无室无貌之理,陈祚祖、张敬夫陋野之谈,妄议祀典,已开张璁去孔庙圣像之端矣。
【北岳】北岳恒山,据《一统志》云“在山西大同府浑源州南二十里,历代自舜时巡俱祀于此地。及石晋赂契丹,割以与虏,至宋不能复,乃致祭于真定府之曲阳县。因俗有飞来石之语,遂借之以文其陋。本朝因而不改,此说其来旧矣。弘治六年,钧阳马端肃(文升)为大司空,始疏请还祀浑源,谓本朝既迁都北平,而真定在京师之南,于祀北岳甚悖。况浑源尚有故庙基址,修葺无难。上下其疏于礼部,时宗伯倪文毅(岳)覆疏,谓事体重大,仅请修建恒山旧庙而已。说者谓文毅之父谦,曾祷于曲阳北岳庙,因生子,名以岳,故文毅力遏移祀,未知果否?后至万历二十年,大同巡抚胡来贡,又如钧阳疏请之,卒格于礼臣覆议,不允而止。因陋就简,此祀之正,在何日耶?又《寰宇记》云“恒山在曲阳县西北一百四十里。
《禹贡》太行恒山,至于碣石。正是此地。”《周礼》曰并州,山镇曰恒山,郑注云“恒山在上曲阳县。至高齐天保之年,始去上字,故郡名恒山。今祀本不误,不宜更易于浑源。”此说似祖赵宋飞石而附会之,谓舜阻雪于此,即柴望北岳之说也。
当再质之博洽者。
【祀典】世宗朝,大虏频犯内地,上愤怒,思所以大创之。
时正议礼纷纷,前朝祀典,多所更改。于是修撰姚涞、给事中陈棐辈,窥知上意,疏请帝王庙削元世祖之祀;又追论故诚意伯刘基,曾受胡元伪命,故力为拥护,致污庙祀,非出我太祖深意。上嘉而允之。又如孔庙易像为主,易王为师,尚为有说;至改八佾为六,笾豆尽减。盖上素不乐师道与君并尊,永嘉伺得微旨,建议迎合,廷臣争之,上不顾也。又进欧阳修于两庑,则以濮议与永嘉暗合,故特崇之,未免为有识所笑。至斥姚少师配享太宗,则圣见超卓,非臣下所及矣。今上甲申年,议孔庙从祀,时主王守仁者居多,而主事唐伯元力攻之,盖犹祖桂萼等之说也。唐以贬去,先是守仁与陈献章、胡居仁俱得旨崇祀,已定至次年,而唐始阻止,且疏末又欲斥两庑之陆九渊,而进宋之周、张、朱、二程于十哲之末。则举朝皆骇怪。况九渊为世宗所褒,与欧阳修并祀,安得擅议废退?其仅得薄谴者幸耳。先是江陵当国,最恶讲学,故凡言官以从祀诸儒请者,礼部概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