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参。萧何、曹参二人都是文吏,将身家看得甚重,惟恐将来事或不成,诛及宗族。遂皆推让刘邦。诸父老亦同声说道“平生所闻刘季奇异之事甚多,将来必定大贵。此次问过卜筮,又以刘季为最吉,望勿推辞。”刘邦复再三谦让。后见众人都不敢当此大任,方始应允。
秦二世元年九月,沛人共立刘邦为沛公。沛公祀黄帝,祭蚩尤,旌旗皆赤,因旧日斩蛇,老妪称为赤帝子故。沛公以萧何为丞,督理政务;曹参为中涓;樊哙为舍人;夏侯婴为太仆。
其余诸人以次任用。分派既定,收集沛县子弟,得兵二三千人。
命雍齿守丰,沛公率兵往攻泅水,杀郡守。
其时,魏人周市正在招安魏地,遣人来说雍齿投降。雍齿素与沛公意见不合,不愿服从沛公,竟将丰邑降魏。沛公大怒,举兵围丰。只因兵少,一时攻打不下。沛公本丰邑人,心怨雍齿与丰人无故叛己,所以定欲取之。闻得秦嘉立景驹为楚主,乃率众往投,欲借其兵攻丰。恰好张良由下邳招集少年百余人,亦欲投奔秦嘉。行到半路,两下相遇,张良便说沛公取了下邳,沛公用张良为厩将。
却说张良平日常将所学兵法向他人说之,并无一人能够理会。今遇见沛公,仍前进说。沛公甚喜,常听从其计。于是,张良叹道“沛公智识,必是天所授与 !”因此遂从沛公不去。过了一时,探子报说“项梁已破秦嘉,现在驻兵薛城。”沛公一心欲攻取丰邑,遂带百余人来见项梁借兵。项梁见过沛公,便派步卒五千,将官十人助之。沛公带领新军回到丰邑,合着自己原有之兵,并力攻破其城。雍齿兵败,投奔魏国去了。
沛公既得丰邑,心感项梁助己,遂领兵随从项梁。项梁此时已知陈王身死确信,因见楚地无主,便召集在外诸将都到薛城,计议此事。沛公闻命,带同张良到薛。适项羽攻破襄城回来,沛公与项羽二人遂由此相见。项梁见诸将都到,正拟开议,适有居剿人范增求见,项梁便命请入。
说起范增,现年已七十岁,平日隐居不仕,专喜为人设谋,出奇制胜。今闻项梁议立楚王,故特来献策。范增既见项梁与诸将,行礼已毕,便向项梁说道“陈胜此次败亡,固属当然之事。若论秦并六国,惟有楚国被灭,最为冤枉。自从楚怀王入秦不得生还,楚人至今怜之。故楚隐士南公有言道‘楚国虽灭亡至余三户,然将来亡秦,必是楚人。’今陈胜首先起义,乃不立楚王之后,但知自立,所以其势不能长久。此次足下崛起江东,渡江西行,楚地诸将所以争先归附者,在诸人之意,皆因足下世为楚将,以为足下必能复立楚王之后也。足下能顺众心而行,则大事成矣 !”项梁听范增说毕,点头称善。遍问诸将,皆无异说。于是,遣人访寻楚王之后。果得一人,乃楚怀王之孙,名心,现在流落民间,为人牧羊。项梁遂率诸将奉之为君,即号为楚怀王,以从人望。以陈婴为楚上柱国,食邑五县,随怀王都盱眙,项梁自号为武信君。
张良见项梁已立楚王之后,又见齐、赵、魏、燕皆已复国,只有韩地无主,遂说项梁立韩公子成为韩王。项梁以张良为韩司徒,给兵千余人。张良辞了沛公,奉韩成领兵往定韩地。项梁自率诸将,进攻亢父。忽报齐将田荣在东阿为章邯所围,遣使前来求救。
原来章邯自破陈胜之后,进兵围魏,魏相周市请兵于齐。
齐王田儋领兵来救,与章邯交战一阵,齐兵大败。田儋、周市皆殁于阵。魏王咎举城投降,自焚而死。其弟魏豹,逃往楚国。
章邯乘胜攻齐,田儋之弟田荣收聚其兄败兵,走入东阿。章邯领兵围之,故来求救。项梁闻信,撇了亢父,起兵前往东阿而去。欲知此去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二世肆虐行督责 李斯下狱具五刑
话说项梁领兵救齐,到了东阿。章邯出兵拒敌,大战一场,章邯败走。田荣收复齐地,立其兄子田市为齐王。项梁乘胜追赶秦兵,至濮阳东,又大破之。章邯引残兵逃入濮阳城中固守,遣使向二世告急。项梁攻打濮阳不下,遂引兵进击定陶。又命沛公、项羽别领军队招安各地。沛公、项羽率众行至雍丘,却遇秦将李由。两下交战,秦兵大败,阵斩李由。李由即李斯之子,官为三川郡守是也。李由既死,李斯亦为二世所杀。
二世自遣章邯出兵,见各国纷起,天下大乱,自己不得安心纵乐,因时常责备李斯道“君居三公之位,如何任听群盗横行至于如此?!”李斯被责恐惧,欲待辞官,又舍不得高爵厚禄,遂设法迎合二世之意,上书请行督责。二世得书,甚喜,立即依言办理。于是,对于群臣收税多者,称为明吏;杀人多者,号为忠臣。群臣欲图保全富贵,惟有务为苛刻。
赵高见此情形,心想“自为郎中令以来,因报复私怨,杀死无罪之人甚多。现在大臣被二世督责严切,难保不将吾罪恶入朝面奏,以塞其责。惟有设法使大臣不得见二世之面,方保无事。”于是想得一计,对二世道“天子所以贵者,因群臣但闻其声而不得见其面也。先帝在位日久,故虽日与群臣相见,群臣不敢妄进邪说,营私舞弊。今陛下即位未久,春秋方富,一切政务未必皆能通晓。若日常坐朝,与群臣当廷判决诸事,或有处置不善,赏罚未当,致被大臣看轻,何以使天下之人尊为神圣!况天子自称曰‘朕 ’,‘朕’字本义解为‘朕兆’,正指天子深居宫禁,群臣仰望,仅闻其声,才有朕兆耳!
愿陛下勿出视朝,但居宫中,臣与侍中学习法令之人,日侍左右,坐以待事。事至,得从容裁决,如此则大臣不敢妄奏,天下皆称为圣主矣 !”二世听赵高之言,从此不出视朝,亦不见大臣,常居宫中。独赵高居中用事,一切政务皆听其处决。
赵高既揽政权,便思害死李斯,夺取宰相之位。知得李斯欲见二世,却不敢造次入宫,赵高因往访李斯,故意说道“现在关东群盗如毛,主上偏多发人役,修建阿房宫。又聚集许多狗马无用之物。臣欲进谏,只因职位卑贱,恐言不见听。此真大臣应言之事,君侯何不入宫面奏?”李斯道“吾久已怀此意,惟因主上近来深居宫中,不得见面,此种言语,只可面陈,又不能托人代奏。但不知主上何时有暇,可以入宫请见?”赵高道“君侯如能进谏,吾当为君侯探得主上闲暇之时,遣人报知。”李斯允诺。赵高见李斯中计,专候二世游乐宴饮之时,妃嫔满前,管弦盈耳,便暗地遣人报与李斯,说是主上现在有暇,可以奏事。李斯信以为真,遂冠带至宫门外请见。
内官入内通报,二世一心正在寻乐,令人辞绝不见,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二世见李斯频频非时求见,扰其兴趣,遂发怒道“吾平日无事之时甚多,丞相何不来见?偏寻吾游乐之际,到来奏事!
岂丞相因吾年少,故敢藐视我乎?!”赵高在旁见二世语意不满李斯,知其计已行,趁势说道“诚如陛下所言,事势危矣!
忆当日沙丘之谋,丞相参预其事。今陛下已立为皇帝,而丞相爵位不加,揣其意亦望裂地封王,未遂所欲,心中不免缺望。且陛下平日未曾问臣,臣亦不敢多言。据外间传说,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郡守,楚盗陈胜诸人皆丞相籍近县子弟,所以楚盗得任意横行,经过三川郡城,郡守不肯发兵攻击。臣又闻丞相阴与群盗交通,常有文书往来。但不得实据,未敢奏闻。况丞相在外,其权比陛下为重,不可不察 !”二世闻言,由此疑忌李斯,要想查办丞相,又恐不实,乃先遣使查办李由通盗情事。
李斯三次入宫,不得一见,方知受了赵高之欺。又闻二世派人查办其子,更觉赵高与己为难。正欲面见二世,却探得二世方在甘泉观看角抵之戏。李斯不得进见,遂上书二世,极言“赵高擅作威福,权倾人主。今若不除,后恐为变 !”二世得书,即召李斯问道“赵高为人清廉强干,平日尽忠事主,实心任职。如此之人,不可多得,君反疑之,何也?且朕不幸早失先帝,年少不习政治,而君又年老,以致群盗四起,不能平靖。朕不倚赖赵高,更有何人可任?”李斯对道“赵高出身微贱,不识道理,窃弄威权,贪欲无厌,臣甚以为可虑 !”二世不听,李斯只得退出。
二世心恐李斯杀害赵高,遂半李斯言语告知赵高。赵高对二世道“丞相心中所患者,独高一人而已。高若身死,丞相便欲谋为叛逆,无所顾忌。”二世听了,大怒,正欲借事诛杀李斯,李斯尚不知之。因见其时盗贼更多,关中兵卒发往前敌者陆续不绝。杀伤虽众,盗犹不止。遂偕同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上言“群盗之多,皆由赋役繁重,请罢阿房宫工作,减少边地戍卒。”二世借此发怒道“今群盗并起,君等不能禁,又欲罢先帝之所为。上既无以报先帝;次亦不能为朕尽力,何以居大臣之位?!”遂下令将三人一并下狱办罪。
冯去疾、冯劫二人自以身为将相,不肯受辱,皆自杀。独有李斯被拘狱中,二世命交与赵高讯问。赵高因诬李斯与其子由谋反,尽捕其宗族宾客,严刑拷打,逼其口供。李斯受不起痛苦,只得诬服。心中尚希望二世觉悟,赦免其罪。便在狱中修成一书,历叙自己功劳,托狱吏代奏。却被赵高闻知,说道“犯人何得上书?”立命将书销毁。
赵高见李斯虽然暂时诬服,将来二世遣人复讯,必定翻供。
乃密使门客十余人,假称御史、谒者、侍中等官,奉二世派来复讯。李斯不知是假,果然尽翻前供,自陈冤枉,却被痛打一番。如此经过数次,均遭毒打。到了后来,二世果然派人复讯。
李斯又恐如前被打,不敢自明,于是按律定罪。
复奏既上,二世看了欢喜道“此事若非赵君,几为李斯所卖 !”及至二世遣往查办李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