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低下的秀女来说,都会是无上的荣光。一如侯门深似海,人们只会注视人前的显贵,又会有谁去在意她们背后的凄凉。
此次,皇后乌喇那拉?舒兰着重甄选可能成为后妃的秀女,初次‘引阅’之后,又协同齐妃李秋霞、熹妃钮祜禄?蕙娆以及懋嫔宋悦心,屡屡‘复看’。甄选再三,又经过‘留宫住宿’进行考察后,方才选定了贵人二人、常在三人、答应三人。
在这群莺莺燕燕中,舒兰最看重的,是答应刘氏。
刘答应,原名刘雪蓉,管领刘满之女,初入宫时,年十五,正是花样年华,容颜姣好,笑起来更是沉鱼落雁。舒兰仔细查阅了她的履历,自认为她是最佳的人员,悉心**后,便忙不迭地送到胤禛面前。这刘答应生得极美,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说会道,极讨胤禛欢心。入宫未足一年,便晋升为贵人,赐景阳宫居住。
其他几位新人也是争奇斗艳,整日里围着胤禛轻声细语地,好不热闹。舒兰见了,心情大好,整日里摆出一副贤良的姿态,每每相见时皆妹妹长、妹妹短地叫着,时不时地赏赐些钗环首饰,还经常与这些新人谈笑聊天,循循善诱,致使几人全以皇后马首是瞻,争相在皇后面前献媚邀宠。自此,皇后乌喇那拉?舒兰得到了新的力量,又精神抖擞起来了。
喜新厌旧一直是人们的通病,尤其是对于善于玩弄谋略的舒兰来说,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是她目前最需要做的。有了新的羽翼,那些旧的、无用的,也就该早早地退场了。雍正八年四月庚戌,懋嫔宋悦心卒。她虽然是最早入府伺候,但因失宠多年,逝后并未加封,仅以嫔位礼下葬。由于当时泰陵刚刚兴工,妃园寝尚未营建,因此懋嫔金棺暂安于田村殡宫中。
那日晌午刚过,耿雯杨正拉着绣墨闲聊,紫萱轻声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娘娘,刘贵人求见。”
耿雯杨一惊,与绣墨对视一眼,轻声说道:“她?她来干什么?”刘贵人自入宫以来,一直以皇后舒兰为首,成日里伴其左右,从不与各宫往来。今日怎么突然来访了?
很快,刘雪蓉走了进来。“臣妾贵人刘氏,给裕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刘雪蓉一进来,还未站稳就向耿雯杨行礼。
“妹妹快起来吧。”耿雯杨笑得温柔如水,缓缓地走过去要拉起刘雪蓉。怎知,那刘雪蓉连声说着:“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娘娘折杀臣妾了。”接着,自己慌忙爬了起了。
耿雯杨心中一动,眼前的场景好生熟悉,一如当年的自己与舒兰。只是不知道当初的舒兰是否也是自己如今的心境?耿雯杨微笑着拉起刘雪蓉的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今日,刘雪蓉梳的得架子头,正中戴着纱堆的牡丹花,赤金嵌珍珠的压鬓簪,一只金色的发簪,垂着细细的坠饰。身上穿是粉红纱绣百蝶的单氅衣,每只蝴蝶不尽相同,或展翅高飞,或并翅小憩,或翩翩起舞,活灵活现,煞是喜人。
“哎呀,真好看。”耿雯杨笑着伸手,轻抚着刘雪蓉头上的赤金发簪。
刘雪蓉听了,立刻将发簪拔下,呈给耿雯杨,轻声说道:“这是皇后娘娘新赏的,说叫‘福在眼前’。若不是皇后娘娘赏的,裕嫔娘娘这样喜欢,臣妾早就转赠予娘娘了。要不,臣妾改日请内务府制了新的,再来孝敬娘娘?”
“妹妹多心了。本宫是喜欢这个发簪,只不过是想起,以前好像也曾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所以多留意了一些罢了。”
“哦,娘娘以前见过?”
“是呀,本宫记得当年敦肃皇贵妃初入王府时,皇后娘娘也曾赏赐了这么一只。所以呀,妹妹好福气,可见皇后娘娘有多看重你了,他日为嫔为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刘雪蓉听了,立刻惊得连声说道:“娘娘折杀臣妾了。臣妾初入宫不久,不懂礼数,还请娘娘不吝赐教。”接着,刘雪蓉把手一伸,身后的小宫人立刻递上了一个食盒,“娘娘,这是皇后娘娘新赏的点心。臣妾不敢独享,特意给娘娘送些来品尝。景阳宫与承乾宫仅一宫之隔,今后还请娘娘准许臣妾常来常往。”
耿雯杨笑着让绣墨接过食盒,“多谢妹妹费心想着。本宫原本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可是见了妹妹,倒是十分投缘。今后妹妹若是闷了,就过来陪姐姐说说话吧。”
“多谢娘娘厚爱,臣妾就不耽误娘娘午睡了。臣妾告退。”刘雪蓉欢喜地离开了。
待她走远,耿雯杨才对紫萱说:“去打听打听,看看刘贵人的糕点都送给谁了?”紫萱依言离开。接着,耿雯杨示意绣墨将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八块豆面酥糖。耿雯杨笑了:“我还以为皇后娘娘赏赐了什么金贵的吃食呢,原来不过是豆面酥糖。”
但见绣墨望着食盒发呆,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糖好像是月茹做的,以前皇后娘娘在母家时,我和月茹到常做来吃的。看这麻花扭的方式,倒真像月茹的手艺。”
“月茹做的?”耿雯杨随手拿起了一个,仔细地看了看,“那我还真不敢吃了。”
“娘娘,还是小心点好。”
少顷,紫萱回来了,说刘雪蓉只送了承乾宫和永寿宫,据说是先去的永寿宫。耿雯杨不禁有些吃心,送承乾宫也就算了,仅一宫之隔而已。那永寿宫可在西六宫,中午暑热,刘雪蓉偏要巴巴地送去,必定有缘故。看来这个刘贵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第七十一章 十三爷走了
雍正八年三月,胤禛最信赖的兄弟,怡亲王允祥病重。其实,早在雍正七年冬,允祥的身体就已经非常不好了。为此,胤禛特命太医院使刘声芳出任户部侍郎一职,留在允祥身边实时为其诊疗病情。可是允祥为了替胤禛选陵址,亲自和高其倬一起翻山越岭,‘往来审视’费尽辛苦。同时,他怕烦扰百姓‘常至昏夜始进一餐’。这种身心俱疲的状态加重了他的病势。
雍正八年正月初八,北运河青龙湾修筑减水坝,允祥原想要去现场勘察,但由于病重不起,只好奏请将此事交与侍郎何国宗督理监修,并叮嘱再三。其事业心之旺盛、责任心之强可见一斑。
允祥的病情多次反复,太医院全体太医拼尽全力,仍回天乏术。允祥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到了五月,竟数度昏迷。胤禛忧心不已,于五月初三日,亲临怡亲王府探视。
允祥许是见了胤禛精神为之一振,许是回光返照,几度欲起身行礼,都被胤禛强按住了。兄弟两个共坐在床上闲聊,允祥对胤禛说道:“臣弟怕是不中用了,皇上初登大宝,百废待兴,臣弟本想尽心辅佐,可如今……”
胤禛看着允祥,当年的十三爷何等地才华横溢、意气风发,如今连说话的有些费劲,心中不免哀伤。若老八他们也能尽心办事,若隆科多、年羹尧不居功自傲,自己何至于累得老十三如此。他今年才四十四岁,却已垂垂老矣,竟似近五十之人。如今,自己的‘柱石贤弟’也要撒手去了,以后自己要倚重谁呢?
“臣弟如今有两个心愿,希望皇兄成全。”
胤禛连忙答应道:“你尽管说,朕一定办到。”
“其一,是臣弟的身后事,臣弟希望薄葬,殡殓时只用常服,一切金玉珠宝之属,皆不用,千万不要超越以往的定制。”
胤禛点点头。
“其二……臣弟想见一见裕嫔娘娘。臣弟知道这样有悖祖制,但我们自幼相识,臣弟如今要走了,有几句话想对她说。若皇兄觉得不可,那能否容臣弟给她写封信?”
胤禛想了想,说道:“你等着,朕这就命她过来。”
允祥憨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入夜,耿雯杨趁着夜色,由苏培盛接出了紫禁城,直奔怡亲王府。
还未进到允祥的寝室,耿雯杨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强撑着,来到了允祥的病榻前。
“十三爷。”
允祥听到雯杨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许久才对胤禛说道:“皇兄,让他们都下去吧,臣弟有几句话,想当着您的面对裕嫔娘娘说。”
胤禛挥挥手,众人皆退下,关闭好门窗。
允祥这才吃力地朝雯杨伸出手去,雯杨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跪在床前。允祥仔细地端详着她,如画的眉眼,清秀的面容,虽已年过四十,却仍如初见时那般美好。
允祥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我爱恋了你一生。初见你时,你被小莲推下荷花池,是我把你救上来的。从那时起,我心里便只有你。可是,你的眼睛里却只有皇兄。所以,我将这份感情一直放在心底。这些天,我总会梦见我们在一起时的情景,你的笑,你的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我要走了,我不想把这个秘密也带走。我想问你一句,若没有四哥,你是否会钟情于我?”
雯杨一惊,她回头看向胤禛。只见胤禛眼里一片哀伤,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愣是没有掉下来。
“雯杨,你能否答应我,若来生我先遇到你,你可否陪我一世?”
雯杨看着允祥,处处为她着想的十三爷,不动声色地保护她的十三爷,会为她心疼的十三爷,这一世他的情,自己要如何偿还?
雯杨点点头,任由眼泪流下,她抓着允祥的手,轻声说道:“一定,若来生我先遇到十三爷,我一定陪你一生。约定。”
允祥笑了,缓缓地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庞。同时,胤禛的泪也缓缓地趟了下来。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日,怡亲王允祥病故,年仅四十四岁。
胤禛悲痛万分,不禁大大地逾制,建造了允祥的陵寝,还命当时的礼亲王允祉负责操办允祥的葬礼,更亲自祭奠。后因礼亲王允祉对怡亲王允祥之死少哀悼,将其夺爵,幽禁于景山永安亭。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胤禛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当年允祉诬告允祥累其被圈禁数年,而秋后算账。
由于允祥的死,令胤禛心力交瘁,常驻养心殿,多日不临幸后宫。众多嫔妃,三番两次地去请安,也都避而不见。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胤禛才略有释怀。七月间的一天,胤禛驾临承乾宫。这是自允祥死后,他第一次来见耿雯杨。
雯杨知道他心情不好,因此小心服侍。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