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儿子,神色分外欣慰,分外满足,她的儿子呀!“邬先生‘病了’,卿儿莫不是也病了?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那拉氏柔声说道,生怕吵醒怀里的儿子。其中也有打趣可卿的意思。可卿的身体那拉氏倒是清楚,大病小病都没怎么生过,丫头们也侍候得周全,可卿要是生病,早就回禀到她这儿来了。
“额娘,您说……”可卿顿了一下,仿佛难以启齿的样子,“您说爹爹娶新娘子了,会不会不要可卿了?”可卿眨巴着眼睛,一副纠结的架势,仿佛那秦业已经不要她了。其实,这也是可卿临时想的借口,可卿纠结的可不是这个,她是在想,这秦府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秦府站着曾祖母和嫡系的身份,在秦业跟前,地位是超然的。就是秦业的嫡母,要把秦业怎么着,秦业也是说不得半个不字,不然就是不孝,等着御史的申讨。那个钱九姑娘,是秦府嫡长孙媳妇的妹妹,会不会向着他们,闹得秦业家犬不宁呀!这可不是可卿乐见的。来清朝这些日子,秦业对她真的挺好的,那个家,她也是认可了的。而这雍亲王府,看是庄严华丽,可是,她如同林妹妹进贾府一般,得时时留心,处处在意,在这里,过的并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呀!可以说,秦业府邸,人员单纯,和美,是她想要的家。
“你这丫头,你爹爹就是娶了新娘子,你也是她的女儿呀,他怎么会不要你呢?”那拉氏还真没想到,可卿丫头在纠结这个。那拉氏还没说的话是,你现在可是雍亲王的义女,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的。不过,先到可卿还是个小孩,不会懂这些,也就算了。
“可是,新娘子会给爹爹生小弟弟的,爹爹有了小弟弟,会不会就不要可卿了?”可卿还是摆出一张万分彷徨的小脸,明媚的五官失了许多颜色,让人看了仍不住都想心疼。
那拉氏一听,觉得不太对,可卿丫头怎么会想到这个?“卿儿,谁跟你说你爹爹娶了新娘子,生了小弟弟就不要你了?”
“弘时哥哥呀!弘时哥哥说爹爹有了新弟弟,就不要可卿了。”这话弘时还真说过,估计,是看不得可卿得到胤禛跟那拉氏的双份宠爱,想打击打击她。这里头,还有这他自己的失落,胤禛有了弘历,弘昼后,弘时在胤禛心里头的地位估计是直线下降了,现在胤禛又有了嫡子,弘时就越发往外边站了。弘时的小心思,可卿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话到了那拉氏跟前,就变味了。难不成,李氏又在倒腾什么?那拉氏瞬间想到宅斗,然后立马打定主意,晛儿身边的人,得再查一查。她的晛儿可不能有半分损伤。那拉氏抱弘晛的手又紧了紧,弄得小弘晛睡梦中都皱起了眉毛都没几根的眉头。
儿子,放心,这一次,额娘一定护住你。那拉氏在心里发誓!
入目的,是一片一片的红,中国人的心目中,红色,是最为喜庆的。
秦业的院子小小的,门前不存在大石狮子这般物件。不过,红彤彤的灯笼高高的挂了一对在门前的房檐下,大红的一对双喜剪纸也牢牢地贴在门上。门大敞敞的开着,秦业正站在门前迎接着四方来客。
只是,身上虽然挂着大红绸子编制而成的花,穿着大红的衣裳,可脸上的喜气却显得不那么真诚,不那么踏实。也对,这个亲是秦府栽赃的。被人逼着成婚,有几个人会高兴?
可卿带着自己的屋子里,秦业,吴嬷嬷跟紫竹、绿菊他们,都不让她出去。其实可卿自己也不怎么想出去。秦府的那些个亲戚,她还真不想见。而秦业的同榜进士,同衙门的官员,以及其他的一些亲朋好友,可卿倒都不怎么相见。她现在的身份,说来有些尴尬的。她出去见人,是让那些个人都来跪拜她,还是听他们那些无所谓的奉承?
这一次的宾客,秦业的嫡母居然亲自跑来招待了!啧啧……,几十年都不打理的庶子,还是被她撵走,净身出户的,现在她也好意思跑来摆嫡母的架子?
可卿想到她跟秦业早上正在用餐的时候,秦业嫡母摆开架子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心。话里话外都是她这嫡母好心来替儿子办喜事,还让可卿给她这嫡祖母下跪磕头。
要不是紫竹、绿菊,尤其是两个教养嬷嬷威风凛凛的在那里呵斥,摆出可卿多罗格格的身份,指不定这嫡祖母还要让可卿跪上几个时辰呢!
孝道是人们所重视的。然而,君臣之道更凌驾于孝道之上。这一刻,可卿是万分庆幸自己有多罗格格的身份。不然,一个孝字压下来,可卿今儿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是,这嫡祖母还是厚脸皮的留了下来。他们用过早饭收拾停当后,陆续有宾客临门,这嫡祖母就成了当家主母,在秦业府上招待去女客来。
粗俗的话语,放肆的笑声,对官位大的人的巴结奉承,还一个劲儿的拿可卿说是,摆出自己是多罗格格祖母的模样……
种种丑态,不一而足。
关系近的,其实也知道秦业早就另立门户,嫡母那厢,除了每年的年礼,也过年没什么来往了的。嘴上说着,眼底却是对这老女人的鄙视,心里头也有对秦业这人的可怜,可怜他有这么一个无良嫡母。甚至还隐隐庆幸,庆幸自己嫁的男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没这么不知轻重的婆母。
那多罗格格的祖母的架子,是她一个没有官身的平明百姓可是摆得吗?要知道,多罗格格可是雍亲王的义女,就算你是祖母,那也是皇太后才是。她这个架子摆出来,皇家要是追究,就是招祸啊!一不小心就有灭门的可能!真不知道这老女人是哪里来的极品!
一众女客心里都忍不住唏嘘着!
钱府一个破落的偏远里,一个老态龙钟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妇人亲自在为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青葱少女梳头,这一两个月在秦府的调养下,少女的身姿渐渐丰盈,肌肤也有了光泽,只是,在这喜庆的日子里,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喜色。
“女儿,不管怎么说,今儿嫁人了,就好好跟着姑爷过日子,虽说姑爷年纪大了些,可是,娘亲听说人品很好,房里也没有屋里人。我儿一定要好好跟姑爷相处,知道吗?我儿嫁给了姑爷就是姑爷的人,千万莫要起了什么心思,招了姑爷的忌讳。二姑娘送来的两个陪房丫头,一定要早早的撵了出去,莫要让她们接近姑爷,勾引姑爷。千万记住!”老妇人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在前的日子,是活在仇恨里,后来的日子,是为了女儿。
她,曾经也如女儿这般风华绝代,曾经也是官家千金。怎料风云突变,爹爹不知怎的,忽然被下了大狱,从父亲留给她的信中得知,父亲是得罪了人。只是,得罪了谁父亲没说,之让她跟弟弟们,好好活着,莫要报仇。
莫要报仇?莫要报仇?怎么可能!
她温馨的家就这么被毁了,娘亲也大受打击,病死了,甚至死在爹爹前头。她本来还想四处活络,把爹爹救出来。怎料家里忽然来了官兵,男的发配,女的充没入贱籍,她也就流落到了青。本来她想一死了之,可是,爹爹含冤莫白,她怎么能就这么去了?
青消息灵通。她姿容绝艳,老鸦也没有轻易让她卖身,估计也是想着奇货可居,抬高她的身价,好多赚些银子。她也就借自己的琴棋书画招揽客人,暗中打探消息。
之所以会勾引钱老爷,只是因为钱老爷官属大理寺,掌刑狱,更是跟她查到陷害她爹的人是对头。
她借着入钱府为妾的身份,在钱老爷跟前吹了不少耳边风,更是借着曾经在青打探到了一些那人的阴私,让钱老爷一锅端了那人一族。
事情圆满了,她心满意足,本来想一死了之,去陪爹娘的时候,却忽然有了身孕。她的亲骨肉啊,她怎么能带着她下地狱去?
于是,她接着蝇营狗苟的活着,她知道,钱老爷是她唯一安生立命的所在,更知道,自己跟了钱老爷就成了钱夫人及府里一众小妾的眼中钉,只是,为了女儿,她还是得活着,还是得跟她们斗。
只是,老爷去的太早,自己失了依靠,让正室死命的打压。她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女儿。本来她还在琢磨怎么让女儿好好出嫁呢!正室怎么可能给女儿找个好婆家?顶多不过把女儿送人为妾或者加入破落人家罢了。怎料二小姐一番倒腾,女儿倒是有了还算过得去的着落。那秦业她暗中打探了下,是个好的,就是年纪大了些。从不入青妓馆,对前妻还挺有情,要是女儿能得了他的眼,生个儿子,女儿的后半辈子也差不多了。
只是,秦业的那个女儿……
“九儿,姑爷的那位格格,你一定要当亲生的疼知道吗?不要让格格有半分委屈,宁愿自己受些委屈都成。”老妇人知道格格的分位,不是女儿得罪得起的。
“娘亲,女儿舍不得您,女儿不想嫁!”秦府跟钱府的谋算她这些日子也都猜到了。她那二姐跟嫡母更是拿娘要挟她,让她好好听他们安排,以后秦家的消息,通通要传给他们。秦府甚至还安排了两个妖精当她的陪嫁,卖身契却握在二姐手里,不过,也许是握在秦老夫人手里。她这一嫁,怎么可能嫁得好?钱九姑娘扑到老妇人怀里抽泣着。
“女儿,记着,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好好生个儿子,知道吗?娘这辈子就只是惦记着你了。以后,女儿生了儿子,可要记着带我的乖外孙来看娘,知道吗?”老妇人的声音有些飘渺,眼神似乎落在了很远的方向,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眼睛里却没有眼泪,估计是流干了。
钱九姑娘心里想着婚后的日子,彷徨着,矛盾着,并没有过多的留意娘亲的话语,更不会去想其中的深意。
吉时已到,喜娘摆出大大的笑脸,说着一串串的吉祥话进来,那个妖艳陪嫁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