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这边,二年级一班这边……这些土地从今天起属于班集体,你们要共同决定怎么利用这些有限的土地,同学们多数是农民家子弟,农家自古靠地吃饭,若非封建时代地主官吏横征暴敛,农民只需经营好土地,就能找到生路,所以现在你们分到的地需要同学们用心经营。在此我向各位同学保证,我将学校这边的土地使用权交给你们,将来你们收获的粮食,自己吃也好,自己卖钱也好,都由各个班级自行决定,用来卖钱的要注意账目公开……”
底下的学生这时开始热烈议论,但从在场人的眼神中看到更多的是疑惑。
待人群稍稍安静,周校长续道:“中国近代一位教育家说过,‘教育是什么?教育是教人发明工具,制造工具,运用工具。生活教育教人发明生活工具,制造生活工具,运用生活工具。’生活即教育,我欲行生活之教育,从各位身边的点滴学起,与各位同学一同进步。各位同学,我在此坚信,你们的将来必会为祖国贡献智慧与汗水,你们的前程也一定光明无限!……下面请你们的管校长讲话,谢谢。”
语毕,学生们投以热烈掌声。这时副校长管德上前接过校长手中的喇叭,道:“我再说几句,补充几点。我们的周校长虽说取消的下午的课,可各位同学的课程也是不能落下的,作业功课也需用功,不能因为平日的种地而荒废了。同学们多数都是农民家的孩子,种地务农的本事多少都有一些,我有信心你们能搞好周校长给各班级分配的农田。学校也是教人学习先进知识的地方,不是农庄菜园子。”
一旁的周校长抓下喉咙,眉头微微一皱。“所以同学们当以学业为重,我们做老师的也会尽我们心力帮助同学学文化,这些是我对各位的要求,希望同学们刻苦学习,天天进步。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又一阵同样热烈的掌声。至此发言结束,学校这才放学。
学生回家的队伍三三两两,很多孩子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的活动太过突然了,但是只有极少学生会太多的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是下午上课的时间用来种田嘛。那日跟着彭国冲学拳那名叫杨伯的孩子却在今天的活动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他能隐约感受到两位校长的矛盾,并且对周校长的规定有些许恼火——自己正急切地想文化……
可惜边上的弟弟正跑跑跳跳地喊着今天的活动好玩,杨伯倒也不好说些什么。两兄弟到得家中,将今天的活动告与母亲,杨母的态度是跟杨伯一样的,觉得学校的那一套有点不务正业,家中这两人都觉得还不如不上学的好。反悔归反悔,学还是得上。虽然杨伯有退学的念头,但他知道弟弟爱学校,因而要等弟弟能独自适应学校生活后再办退学的事。
傍晚,杨伯拿着字典自学,门前寒风依旧没有春的气息,杨伯看着家外的田野出神,心想:家外要是有条河就好了,河边再有棵参天大树,树上再有个小房子,房下的树枝上再挂个秋千。底下的河流处再有个池塘,里面再有些荷花之类的植物……想象虽美,但眼前只有大片的田跟几条小渠,更别说参天大树了。想起今天周校长说的科学的头脑,农夫的身手,改造社会的精神,对比自己的幻想,觉得这一切相差甚远,丝毫不见任何关系。多年的劳动经验告诉他,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想要什么,只有花钱请许许多多的人来造,那些美好的东西不可能单单出自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双手无非是做些粗活,杨伯小小的内心世界并不为周校长的演讲所动,依旧是老道成熟以及现实。
寅时,杨伯被体内翻动的内息折腾得睡不着觉,在自家院内的茅草堆上照着《名玄经》之图盘腿而坐,四肢热气一经引出,腹中热感也随之呼应,待得热感消失,立马人就精神了百倍,心神不像刚才那么燥乱。自打练起这功夫来,杨伯每天都有一个时候会心神不定无法入睡,非要练完功才能睡去。现在他练完功还不想就此回房睡去,顺着门口的田埂信步慢踱,细嫩的小脚轻踏在泥土上发出细腻的声响,声音穿过耳朵仿佛渗透到了人身体里,有如大地的低语一样。远方的手电筒光给人以违和之感。杨伯在好奇心的驱策下向那光亮之处走去。发现打手电的是镇上有名的混世魔王在地里偷菜,这一靠近立马便被人家追了上来。
此时彭国冲正在晨读,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赶紧出来看。只见有几个年龄不等的孩子正在追打杨伯,其中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孩子挥拳向杨伯侧方打来。杨伯双手往上一架,挡住了对方右拳的攻势,猛一翻掌抓住对方手臂,再向右后猛地一带,杨伯一区区十岁小娃,便把高自己几个头的十四岁的对手翻倒在地。使得正是那日彭国冲教他的那招“金刚捣碓”,彭国冲心中暗暗叫好,只是另有三个孩子向杨伯攻来,杨伯来不及招架,身上挨了几拳,彭国冲见状急忙推开打人的孩子把杨伯拉了出来。对方气势汹汹,仍然向他们攻来,彭国冲几下拳脚把他们撂倒,没想对方还从随身的包囊中抽出几把小刀,彭国冲空手夺刃的功夫不到家,只得拉着杨伯跑出了出镇区。
作者有话要说:
☆、因缘率第二回
两人跑到一处土山前,只见土山的底端长着密密麻麻的芦苇。
彭国冲携着杨伯跑上土山后特地向后望了一眼,见芦苇正好遮住后头人的视线,急忙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山上紧随其后传来了脚步,那群孩子在土山上跑了一会就知道不对劲,当下在土山周围搜寻。
彭国冲两人在山下匍匐前进,听着上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忽见山下有一泥洞,急忙往那泥洞躲去并狠狠地刨了刨洞顶,使得上面大片的泥土倾倒下来,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然而泥土坠落的声音也惊动了土山上的人,他们一下跳了下来,仔细在彭国冲面前搜寻,在外面绕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去去,身子不敢挪动半分。
杨伯还不自觉将身子往里挪,向里去了一分,又一分,发现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贴着泥土往后一靠,忽然身子向后一咕噜倒去。
杨伯起身摸了摸四周状况,才知这洞中内部还有更大的空间。彭国冲跟着杨伯钻了进来,一股潮湿之气向身子袭来,洞内两侧是凹凸不平的倾斜状石壁,里边空间开阔。
两人在洞内熬了半个小时,杨伯决定出去看一看。他小心地刨开洞口的泥土慢慢钻出,发现那群混世魔王已经离去,这才松了口气。彭国冲来到外面的地上折了几根树枝点着火道:“再进去看看,这洞有些奇怪。”
深黄色的火焰照进洞内,洞上的石顶延伸至两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座古桥。二人所在的桥洞内,昔日的河水早已不在,见证往日风浪的也只有那石块上的条条花纹,细细观看墙上的石壁还能发现一些清晰的字刻。彭国冲将火把靠近些,石上刻有“长虹高挂千门月,巨锁遥连万顷云”的对联,一旁有一龙形雕刻,龙头被一座桥死死钉住,另有一仙人手捧一仙丹在巨龙边。
彭国冲心中疑惑:怎么这图上的内容跟我那天送信时遇到的那年轻人讲的故事一样?彭国冲记得讲故事那人那日临走还留下一句话——你与这镇子有几分因缘。如那人讲的龙的故事已寻着出处,却又不知那“因缘”又在哪里?
彭国冲把那日那人说与他的故事再讲给杨伯听,那故事大致是讲一个年轻人追求金丹,但是遭亲友邻里阻挠与误解,投江化龙,最后被朝廷来的术士筑桥钉死的故事。彭国冲讲的栩栩如生,把那阻挠年轻人求丹的人群比作腐朽势力,听得杨伯心驰神往。
彭国冲继续研究了墙上的痕迹,不一会又找到大片小字,他正好带了纸墨,就把墙上的字拓印下来,拿到洞外细看。
那石刻最左侧写有“悟真”二字,后面的文章是:“余窃以人之生也,皆缘妄情而有其身,有其身则有患,夫欲免夫患者,莫若体夫至道……”中间刻有大量诗篇歌诀,结尾写道:“吾幼亲善道,涉三教经书,以至刑法书算,医卜战阵,天文地理,吉凶死生之术,靡不留心详究,惟金丹一法,阅尽群经……伯端向己酉岁于成都遇师,自后三传非人,乃省前过,自今以往,当钳口结舌,虽刀剑加项,亦无敢复言。此《悟真篇》所记丹道无不备悉,倘好事者夙有仙骨,观之则智虑自明,可以寻文解意,岂需伯端区区口授耶?如此,乃上天之所赐,非伯端之辄传也。时元丰改元戊午岁仲夏戊寅日张伯端平叔再序。”彭国冲大致给杨伯讲了将上面的文言文的意思,心想:“莫非这就是那人所说的‘因缘’?”他把这《悟真篇》拓了两份,讲一份给了杨伯,一份自己留着。两人拜别这处古桥,并用泥土把洞口重新封好,揣着各自的《悟真篇》钻入那神秘的文字中。
彭国冲读罢这《悟真篇》才知道其中时节气令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已非常人所能解读,想来这玩意与自己半点缘分也无。这些被人发现的本该埋于土灰中的前人充满思虑的文字,重见天日的它还是跟之前的命运如出一辙地被束之高阁,也许是它的作者三传非人之悔而无敢复言之故,任凭光阴荏苒时过境迁而本着朦胧的面纱默视着世人。
六年转瞬即逝。
彭国冲没能知道其中文字的意思,杨伯也已放弃学业上工糊口,唯得那个叫杨仲国的弟弟现在在高小六年级成绩拔尖。近年来周校长的处境很艰难,彭国冲也帮不上什么忙,外面的风气正处在激昂的状态,人们开始砸自家的老家具佛像及瓷器,把寺里的罗汉烧个精光,把旧时八层高的老亭塔拆了个稀巴烂,誓要与那腐朽的过去一刀两断。人们开始调查周围人的老底,出身贫苦的人有了十足的底气来揭露那些以往剥削过自己的人,找出这个国家潜在的叛徒,捍卫这个国家的根基,这样的话,自己也将如同已故的英雄一样为后世称道,深显功与名的事怎么不叫人热血?
彭国冲正赶着去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