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见了她那个我曾经熟悉的“用手敲额头表示懊恼”的招牌动作。既然她已经自觉地忏悔了,我也就不好再数落她了。于是我说:“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怨恨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抢着说:“是呀,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如今你的接触面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怎么还会记恨我们这些放不到桌面上的小人物呢。这么说,你也不会对劳达记恨了?”
我这才明白,她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就是为了来给劳达请命。他知道我对她不可能有什么怨恨,实际上她很怕我对劳达怀恨在心。看来她对劳达真是用心良苦!劳达能够摊上她,也算是够有福气的了。
可她毕竟还是不了解我,而且也抬举了我。说她不了解我,是因为她长期与劳达在一起,已经连当初对我的一些了解也全部失去了,而把我也当成了象劳达那样喜欢记恨和报复的人。说她抬举我是因为她以为我与邹书静这样的风云人物接触,我也就成了同样的风云人物,就有能力在学校的范围内采取一些不利于劳达的行动,尤其是在毕业还差一个学期的敏感期,她可能唯恐我会对劳达的毕业分配做什么“小动作”。不说我没有这种能力,就是我真有这种能力我也不会这样做。
对她的这个问题,我当然只能回答:“我怎么会记恨他呢?而且我觉得他也没有做什么值得我记恨的事呀。”
她又强调地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会记恨他?”
我实在懒得再开口回答,就简单地点了点头。
“有你金口保证,我就彻底放心了。”
“劳达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恳切地央求我?”
“我和他都已经这样了,他当然对我很重要了。我以后的希望就寄托在他身上了。其实我并不承认比他差。”
“我们都知道你比他强,他实际上只是你操纵在手中的一个木偶,只不过你能聪明地保持了他的自大心理,他还以为他是你的主宰呢。”
听了我的话,她有点得意地笑着说:“总要保持他的一颗自信心吗。男人要是失去了自信心,还能干什么?虽然我可能真比他能干,但是我却只能让他在前台表演,我顶多只能充当他幕后的导演。因为在这个男人主导的世界里,女人抛头露面想功成名就确实还存在着一些无形的障碍。再说,我也没有那种让男人心甘情愿奉献一切的姿色和魅力,象周”她突然醒悟,赶忙吞下下面两个字,其实她不说也等于已经说了。
她继续说:“我早就知道劳达无法和你相提并论,你以后的前途肯定无限光明,劳达虽然自恃很高,但是一辈子也只能零敲碎打地干一些小活,而我也只能在这些小活上帮帮他。”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也许我今后一直平庸无奇呢。而你们也许会应验‘家和万事兴’这句话。从你对你们爱情、婚姻、生活等方面的深谋远虑来看,你肯定会制造一个和睦的家庭气氛,你就没有想到这种气氛兴许会成就劳达吗?”
“还成就呢?看他那德性,能够少一点波折就不错了。算了,不说他了,要不要我给你制造一个锦上添花的机会?”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面对她的问题,我一愣:“锦上添花?我有‘锦’吗?‘花’又从何添起?”
“你就不要谦虚了,告诉你,现在我们自负的劳达真是恨不得他的名字叫‘卫韵逸’。你的‘锦’我就不多说了,我来重点解释这个‘花’。学生会每年‘五四’不是都要组织大型文艺汇演吗?你只要在这个全校师生瞩目的汇演中脱颖而出,你这朵‘花’不就到手了吗?”
“你这是给我戴‘花’吗?我怎么感觉好像你非要让我在毕业之前彻底无地自容你才甘心一样!”
“冤呀!真是比窦娥还冤!明明是厚颜奉承你,却被误解为有意陷害你。你以为你这几年真象蚕蛹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吗?告诉你,何止一个人看出你分明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不说别人,就说周丽婷…”
说到这儿,她马上止住,尴尬地向我吐吐舌头。我立即说:“继续说吧,我知道周丽婷是你前世的对头,你不把她的名字在你的舌头上嚼烂,你是不会甘心的。让你不提她,还不如干脆让你不说话。”
“哪好,我就继续说。周丽婷如果不知道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她会那样对你吗?对了,为了周丽婷,你也该争取这个莫大的荣誉呀!虽说你现在说你与周丽婷并没有什么,可一般同学还是认为你们之间有‘什么’的。你想想,不说别的,就冲周大美女连孙国雄这样的风云人物都丢在一边来贴近你这一点,为了周大美女宝贵的尊严,你好意思一直这样潜在水底不露头吗?我劝你还是抓住机遇破茧而出,尽快恢复你美丽的蝴蝶这个荣耀的身份吧。”
“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发现你还是这样一个想人所想的‘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排除了一切私心杂念的人’?更难得的是,你竟然还能站在‘周大美女’的立场考虑问题!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你还把我当作当年那个糊里糊涂涂地做了一回‘无名英雄’的十七岁的少年吗?”
“对,是我的错,我忘记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望尘莫及的‘风云人物’了。”她有点羞赧地说。
“别乱说,你不要胡乱赐我一顶‘风云人物’的帽子。我只是提醒你‘人总是要长大的’这个基本道理。”
“你要提起这个基本道理,你就不要怪我倚老卖老地说句话,我觉得你虽然确实长大了,但还没有真正成熟,否则你也就不会把周大美女拒之门外了。说真的,如果你们的关系真象你所说的那样,我还真有点同情周大美女了。”
第三十四章 意外相逢 (三)袁圆设局
我本来急于想听她说怂恿我争取荣耀的真实用心,可听她突然说出同情周丽婷的话来,不禁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而且我也正在为我与周丽婷之间关系而苦恼,于是就暂时放弃追问她的真实用心而想听听她这个感情经历丰富的女孩的说辞。
“真是情路坎坷呀!看样子,周丽婷也遭遇了我当初同样的磨难。想当初我在情海里浮浮沉沉,筋疲力尽,不知呛了多少水,真是差一点溺死于情海中,至今想来,还是觉得后怕不已!最忌讳的就是双方的情感不同步,一方已经象火山爆发,另一方却还沉静如水,而最可怕的结局则是一方的熊熊烈火永远烧不热另一方的那壶凉水。我当年就是那团永远烧不热对方那壶凉水的熊熊烈火,不禁加热不了对方,而且还差一点自焚身亡。周丽婷不会也象我当初那么惨吧?”
面对她这个问题,我默然无语。听她语气说得这么严重,我还真有点心惊的感觉。我突然想起了以前邹书静所说的话,他说我在处理与周丽婷之间的关系问题上采取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而且他还警告我不能这样不即不离地吊着周丽婷。难道我的行动看起来真的象在不即不离地吊着周丽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决然地采取行动呢?我到底是不忍心决然行动,还是根本上就舍不得决然行动?这个曾经唤醒我沉睡十九年情怀的美丽女孩到底在我心中是什么地位?
所有这些问题我一时都难以回答。不过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当我伤心地发现莜莜即将远离我时,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这片空白的存在让我对周丽婷似乎不再象以前那样抵触,反而让我对她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温情,她以前带给我的沉重压力似乎也突然就消失了一样。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希望我这颗伤痛的心能从周丽婷那儿得到安慰。我这才完全明白:虽然以前我对周丽婷有抵触情绪不完全是因为莜莜,但是,莜莜却是最重要的因素,一旦这个最重要的因素不复存在,其他的因素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我真的无法判断我对周丽婷的心态是否是理智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对袁圆所说的“为了周丽婷的尊严我应该有所表现”这一点,我觉得袁圆说得还是确实不错的。想想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周丽婷弃孙国雄于一边而不顾自尊地迁就我、关心我、帮助我,如果我一直就这么不温不火、窝窝囊囊的,也确实会让人对周丽婷产生“有眼无珠”的不良观感,纵使周丽婷自己不在乎,我又怎么忍心置她于如此难堪的境地!因此,无论我和她的将来如何,为了给她的宝贵尊严有所交待,我都应该力求表现得起码能与孙国雄等量齐观。
而且,随着莜莜的离去,她给我下达的禁令也就自然解禁了,给袁圆这么一撺掇,我真的产生了一种狂歌乱舞的强烈冲动,可能就是想好好地发泄一下。我相信我被莜莜折腾了十几年的歌舞水平不说是顶尖水平,起码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是即使我能在文艺汇演中脱颖而出,也不可能立即就能达到与孙国雄等量齐观的水平。因此我实际上已经明白:我对袁圆这个提议的认可,意味着我今后有可能会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从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变成一个积极的“弄潮儿”。
对自己今后可能出现的巨大变化,我竟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强烈冲动。难道李欣阿姨以前对我的希望将要变成现实了吗?记得李欣阿姨曾经不止一次惋惜地说:“韵逸,你要是象你妈妈那样热情乐观、积极进取就好了!”难道说我在爸爸生前就只能一味地继承爸爸的性格,而当爸爸去世后,潜伏在我内心深处的妈妈的遗传因素经过“莜莜远离我”这个因素的强烈刺激就彻底抬头了吗?
看我一直处于沉思之中,袁圆又深深地感叹说:“看来周大美女也是红颜命苦!”
听到她的这句感叹,我才彻底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于是说:“你就不要一直说周丽婷了,还是快说说你这个提议的真实用心吧。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判断我一定能在文艺汇演中一举成名?”
“说句不怕你讥笑我的话,这几年虽然我表面上和你毫无接触,但是实际上我一直在暗暗地关注着你。你可能已经忘记当年我曾经说过的‘我要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