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逐原,你实在不应该带我来这里,让我看到这一切的。本来,心里,因为恨你而竖起的那块坚冰,也因为你的表白而有了一丝裂隙与动摇,但当我的脚踏进这个人间地狱的那一刻,我反而……更加坚定了要逃离你的决心与勇气!
此时,耶律逐原已命人将全市场里所有看得过眼的几个女奴带至了我的身边,转过身,微笑中带着他自以为是的宠溺,指着眼前那一排并列站在我面前的一脸惊惶,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我的女奴对我道,“绮君,看一看,这是今天最好的几个货色了,你有看得上的,我就买回去。”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将一条生命放在眼底。
货色?买回去?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眼波流转间象征性的看了并列的几个姑娘一眼,有些厌恶与乏味地对他道,“不用了,我不想要女奴,我想回去。”说话间,我转身就要往外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然而我的手却被耶律逐原攫住,“庄绮君,你又怎么了?”他看向我,低吼,眼底有着一丝怒意与迷惑,这些我都懂。他的怒意来自于我的不识好歹,他的迷惑则诧异于我态度的转变,可这又怎么样,有些事情,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我现在甚至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瓜葛与纠结,不想对他有任何一丝的同情!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径直地挥开了的手,我无视一群遥将一脸惊讶的神情,快步越过他们往市场外的方向走,心里只想逃离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身后,是耶律逐原的一声怒吼,“庄绮君!”眼见着战火一触即燃……
然而,下一秒,突然空中传来了一阵几乎堪称天籁的美色歌声,如落入玉盘里的珍珠,清脆悠远,细致绵长……就这么由远即近的传来,在一瞬间让一心想要快点逃离这里的我顿时脚下一顿:
“朔风阵阵吹边草,
篝火明灭雪花飘,
征人路上小村庄,
绿了杨柳梢……”
转头,我大惊失色地看向正在唱歌的那个女奴。她站在那里,很小的个子,还有着稚嫩神情的小脸她的模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娴静的味道,衣服虽几不蔽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种干净的地方,但一双晶亮的大眼却是兀自的看着我,眼底,有着期望,也有着几分暗示的意味,见我又慢慢地踱了回去,她笑了,笑得有几分赞赏与鼓励,却也笑得隐晦,千言万语,又化为了她唇间的那支未唱完的歌曲,
“戈壁茫茫沙满天,
浴血征战年复年,
何日犁锄换刀枪,
牧歌绕田园?”
她轻轻地哼唱着,而我,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包含着太多只有她与我才懂的含义。
不自禁地,我的眼中充泪了,自从被耶律逐原掳至大遥之后的紧绷在刹那间得到了释放,激动得我几近落下泪来。
我知道,奇轩来了!他来救我了!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因为,这一首歌,是我为奇轩一人而唱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首歌。
女奴唱罢,市场上突然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用着许多我看不懂的神色。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却突然间换了神色,扑到了我的脚边,我一时不察,竟被她抱住了一只脚,“小姐,一看你的穿着就是大富人家的贵人……小姐你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奴婢会唱歌,奴婢天天唱歌给小姐听……小姐请您买下奴婢好不好?我不想被卖入红帐做妓女……今天卖奴婢的贩子说再卖奴婢不出去就要把奴婢卖给经营红帐的老鸨子了,所以小姐,求你行行好买下奴婢吧,奴婢为你端茶送水做什么都愿意,求求你,求求你……”说话间,头磕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赶快的喝令她磕头的动作,我让她抬起头来,想再次从与她交望的眼底确定一下我的感觉是否有误。她抬起了头来,却在看我的那一瞬间向我作了一个暗示的眼神……
确定了她的身份,心里的狂喜顿时抑不住地溢了出来。
强压下唇边快掩不住的那分笑意,我问她,“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奴赶快聪明地答,“回贵人的话,奴婢叫绿珠。”
我于是点点头,抬头看向在我前方的耶律逐原,“如果非要买,我能选她么?”指了指绿珠。
耶律逐原刚刚被我气得有些发青的脸还阴沉着,此刻见我要买绿珠,他的脸先是一僵,然后低下头思索了半晌,终于抬起头冲我一笑,“好!”又踱到我的面前,“只要你喜欢,就好!”
92
把绿珠带回千户府里,自要通过一系列的检查。耶律逐原找来一些人帮绿珠检查身体,美其名曰是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和疫症,以防传染给我或传染给耶律逐原,但我知道,他对绿珠有着不放心,否则,怎么会让千户长的夫人亲自检验,直到把绿珠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让她梳洗完毕后送过来呢?
绿珠来的时候,耶律逐原正呆在我的屋子里,半倚在床上好心情的与我调笑着,见绿珠进门,他甚至姿势也未变,反而将我搂得更紧,火热的唇也贴在我的唇上辗转反侧着,一点也不介意在别人的面前上演一出活色春宫。
然而绿珠却显得很镇定,见耶律逐原强行的与我在床上翻滚着,竟没有一丝的惊慌与失措,倒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仅仅是盈盈拜倒,用她清丽的嗓音道,“奴婢绿珠拜见可汗,拜见……小姐。”
听闻绿珠的的声音,耶律逐原这才像刚刚知道有外人进入我房间一般住了手,又在我的唇上啄了啄,这才直起了身,看向绿珠,只见她穿着一身明绿色的丫环服,裙摆长及膝盖处,头发梳成一条黑亮的麻辫,却显得很是脱俗亮丽。于是他咧嘴笑了,回头看我,口气里是抑不住的揶揄,“想不到绮君的眼光如此之好,随手一点,竟然为我买回一个美人。这十两银子,果真没有白花。”又俯下身来与我对视着,“只是……绮君虽已很美,但现在孤王看绿珠的模样,却丝毫不逊于你……不知你留她于身边,妥不妥当?”就像在打绿珠主意的样子。
我心下一惊,以为他要染指绿珠,赶紧抬眼望他,却在对上他一双充满着期待的眼眸后立时回神:敢情他想看我为他吃醋的样子?切,怎么可能!
于是我冲他一笑,道,“可汗是大遥之王,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女子,又岂是绮君可以置喙的?”故意的激怒他。
果然,我此话一出,他的脸色顿时一变,转头又看了绿珠一眼,从鼻腔里恨恨地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径直下地后又理了理自己的的仪容,这才回转身对尚倚在床塌上的我冷冷地道,“我今儿有事要议,你就……”又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绿珠,“让她陪陪你吧。”说罢拂袖而去,却又在门前住了脚,“别忘了喝药。”他站在门口叮嘱着。
我一愣:他说什么?
然而我却无法再去探究他话语里的关心,因为下一秒,他已经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在冲着什么人发脾气一样。
直到确定他走了,我才眼波一转,看向跪在地上的绿珠,走下床来,亲自将她搀起,细细地打量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经过了帅哥化妆为楼韵的事情之后,我再也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今天绿珠的到来,巧得也不能再巧,为了怕是耶律逐原对我的试探,我必须将她打探个清楚以后,才敢下定判断。
然而,面对我的打量,绿珠却勇敢地迎上了我的眼睛,直视着我,似乎想向我证明,她是我可以信赖的人。
我于是冲她笑了一笑,问,“绿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唱的那首歌,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是我必须搞清楚的一个问题。按说,她的唱的那首歌应该可以证明她的她的身份,但因为耶律阿单的打探功底,我算是彻底的领教了一番,况且身陷此境,我不得不小心为上。
听出我的话中含义,绿珠也轻轻地笑开了,“小姐,我们如今的环境,你认为……真有说穿的必要吗?卖我的那个奴贩是一个极妥贴的人,教导我们服待主子的本领一样也不少,你只要相信我能好好的服待您,就好。”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告诉了我身陷险境有些话她不便多言,又告诉了我她是我可以信赖的人派来的,值得我信任。
然而既便如此,我还是摇了摇头,“我怎知卖你给我的奴贩就真把你训练得这么好?你除了会唱歌以外,可否再向我证明一下你其它的能力?”双双打着暗语。我急需她拿出另外的证明来。如若她真是奇轩派来的人,那奇轩一定会告诉她我与他之间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果然,她眼波流转间,突然拉过我的手,摊开我的手掌,伸出自己的纤纤食指,在我的手上画下了一个符号——一个除却奇轩,在这个时空无人能懂的符号,同时也是象征着爱意的符号:?
看着这个符号,我顿时有些激动得双眼泛红,手都不自禁地抖了起来。这是奇轩回来之后的一天,我与他聊到古人与现代人之间对爱情的表达方式时,他问我现代人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慕之意,我就拉过他的手,将这个心型的印记画在了他的掌心里,并告诉他,这个符号代表的是心,将心给对方,也就意味着爱。
然而,没有想到,仅仅这么一次,他就记了下来,并且记到现在!
绿珠看着我激动的神情,缓缓地道,“奴婢在被卖之前,贩奴的还告诉过奴婢一句话:凡事忍耐,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这就是生存之道。”绿珠又借贩奴人之口,说出来奇轩带给我的话。
我的心一动,眼泪几乎在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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