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行 作者:飘零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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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行 作者:飘零红妆-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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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各自砌筑王国,黄昏时高呼,也知道回大树底下厮守。无限宽广,却又窄得没有空隙让奸细藏身。”我顿了顿,撇下树枝,向他走近了两步,直视他的双眸。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玉展,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你说。”

“素云师妹,她早年确实曾喜欢过我,但她现在已经另有了心爱之人。我那次在客栈里,见到她了,她现在过得很好,还有了孩子,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的。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对她,并无半点男女私情。”

“你的过去,我无法涉足,也管不了,但你的未来,有我的空间。我相信你,既然已经做了约定,便会一路走下去。不过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

去的时候,碰上他,回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一起相伴,跋涉一段旅程,回想起来,已经是褪除了实际的粗糙而渲染出一种引诱的色彩了。依旧是肩着一个书箱,一个蓝包袱,又上路去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回去的途中,我们还是去了来时相遇的那座山寺,殿上香烟缭绕,钟磬声不绝,木鱼与小磬引导一列队伍,近百人都是互不相识的平民百姓。

寻常布衣远从渔村、乡镇或京城不约而同汇聚在此。他们是人父、人子,更多是灰发人母,随着梵乐引导而虔诚称诵。三步一伏跪,从身语意之所生念四句忏悔文。有人痴心地多念一遍,妄图能多泽点恩惠。

我看着这路面碎石如刀锋,几处凹洼仍积着雨水,相思丛林已被占据,仿佛有千万条野鬼在枝桠间摆荡、跳跃,多情的晚蝉,连着这片苍茫的天地,看着苍天碧海青天下匍匐的人们。

我其实一直都想知道,佛法天理能否用一瓢冷泉安慰这正在浴火的苍生。人们诚心皈依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由不得我慨叹了,因为我和季泽从寺里出来之后,在行走的途中遇到了一群山贼模样的刺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季泽并无痛下杀手的打算。

“咱们只懂得踩着尸体往上爬的浅显道理,杀了你,光酬金就够寨子们的兄弟过下半辈子了!还需要在这里听你废话吗?”大汉大声斥道。

“就算爬上了顶,又能怎么样。人间名利浮华转瞬即空,百年后你是黄土白骨一堆,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季泽看着他们,眉目淡淡,声音如柳絮那般,飘扬细微。

其实他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是有些小惊讶。

“啐!老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歪理,数年来老子带着兄弟们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见老天爷来收我啊!不如这样,兄弟们送你上西天,你见着那神佛了,问问他,你这个好心人怎么会被我这恶人杀了?到时你就知道这些杂碎有没有用了,兄弟们!给我上!”那为首的头目一声令下,山贼们都向他俩涌来。

乱刀齐砍,却始终砍不到人,山贼心里不住的惊跳,这姓季的小子武功深不可测,只有······只有······

“擒那女人!”人群中有人喊道。

我闻言一惊,从腰间掏出匕首,紧握在手中。寒风吹来,吹动山树,茂盛的厚叶沙沙作响。
两名山贼往这边奔来,我严阵以待,即使不便行走和脱逃,也决不可负累季泽。

“啊!”我轻叫出声,见到季泽身形晃动要来护我的同时,瞥到山贼们互相使眼色,似乎压根儿无心来捉我。

“小心!”我大叫,一时间脑袋轰轰作响,不知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等到意识回笼之时,自己早已奔了过去。

刀划过季泽腰际,他淡淡的蹙起眉,左手食指向刀锋一弹,立成两半。三把刀同时向他正面迎来,他过了一步,右手抓住三把刀锋,一抽,往树干那边飞去。

“小心背后!”

季泽回过身,还不及定神一看,我已扑上来抱住了他。

这是我第二次这样贴身地抱着他,第一次是那次走夜路时,他寻我回去的时候。环住他的脖颈的抱法一如从前,紧紧地从身前抱住他的腰,他直觉要推开我,却在瞥见我身后的情形时脸色变得煞白。

一把尖刀插在我的背后,刺得很深。

火辣辣的血液在心肺燃烧,我仍死死地抱住他不放,一时的冲力让他也跌跄数步。直到抵上身后树干,他才煞住,双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我。

身后的强盗们虽然靠劫掠为生,但寨子里也明文规定不得杀虐妇孺,这下倒有些慌了,纷纷逃窜而去。

我身子一软,往下滑落,他忙搂住我的腰。

“好······痛······”我气若游丝,从昏迷里勉强拉回几分神智,吃力地张开痛苦的双眸。“你······你有没有伤到?”

他仍是盯着我,没应声。

我慌张地抬起头,想要伸手摸他的脸,却无力举起,“你,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两人的气息如此接近,我的脸色惨白,唇畔不停有血丝流下。

“没事就好。”我放下心来。

“你却受伤了!”

她挤出个笑,脑袋昏沉沉的:“不怕,我母亲是医仙,她会救我的。”感觉到他全身的紧绷,我的心不由得一阵刺痛。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他问道

“我与你做了约定,就是把你当做我的至亲挚爱,哪有见到所爱的人受难却不去相救的。”正因为我将感情的份量看得如此之重,所以当初刚面对他的追求时,才不敢轻易做出承诺。

原来爱一个人的心情,是牺牲奉献也毫无怨尤,情到深处无怨尤,爱到忘情近佛心,原来书上说的也不全都是假的。

“季泽,我以后,话本还是可以看的,你看,书上描写的那些缠绵故事也并不全部都是假的,至少,我爱着你,就可以为着你的安危舍掉自己的性命,是真心的。我跋山涉水,一路风尘,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说完这段话,脑袋已是十分昏沉。

蓝天的光影看得让人更加迷蒙,我终是有些撑不住,意识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人挡第一刀会痛,直觉会闪开,要再继续挡下去,会犹豫刹那,这是人之常情。而她,一直死抱着他不放,甘愿受着那穿心之痛。为什么?就因为爱他?

她已然昏迷,眉角依然有些轻蹙。季泽怔忪了下,从她背后握住刀柄,利落的抽出。她的身子震动了下,眉头蹙得更深,鲜血从她胸口飞溅出来。他立马止住她的经脉,轻轻托她躺倒地上。

心里的激荡仍然难以言喻,可以不计生命的代价,只为护对方周全。看凡尘烟火,索寞繁华多,以往他却从不曾经历,此刻掩埋眷恋疯长的轻狂所带来的激荡。

季泽以前随着师傅去闯荡江湖的时候,误食过一颗避毒丹,他的血液,可以做治各种毒,当然也可以救活重伤之人。他抿起唇,用刀锋划伤自己的胸口,淌下来的血滴在她的心头,像那朱砂滴入墨,画出恋人依稀的眉目,唤醒那悸动的一场烟波。

善花开,结怨果,人生既痴缠,为何会是错?入红尘婆娑,不求三世因果,只求此生一会不铸于那劫灰。






 



第17章 第十七章
“公子,姑娘昏睡好久了,要不要小的请大夫来瞧瞧?”

“不必,她自己会醒。”

“会醒就好,会醒就好,公子你也知道,咱们这小店只是做小本经营,禁不起死人······不······不,我的意思是姑娘不会死,只是怕······”

“我明白掌柜的意思,她定会醒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这么一个悬乎的答案,让他怎么再好意思继续说啊,只得哭着脸,拖着那步子走了。

他望着她苍白的睡容,已经昏迷三天了,若没算错,今天应该会醒过来。又想起当日她的舍命相救,不知怎么的,心头竟是一阵阵抽痛,那样的经历,他此生再也不愿见到第二次。

其实,他在少年时期见过她的,只是玉展自己好像不记得了。


季泽在几年前又回到了云梦的那个的小木屋,墙根已生了青苔,芒草已淹没了门扉。当初她走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过再也不会回来。

地上曾画的棋局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有些东西摆放的还是很随意,他看着那些被她翻过的书卷,那些从被她翻过之后就没有动过,边角已生了绿霉,外头风雨夹带进来的小碎石散在上面。屋里很冷,幽暗而霜寒。

床底下还整齐地摆放着一双绣鞋,裂柄锈刀大大咧咧的横跨在正中央,几根竹筷正与它做伴。

他抬头,却看见隔壁那棵杏花正往这儿探头,仿佛那年夏天趴在墙头舔冰块的她朝他喊:“季泽,季泽,你吃饱了不?想吃这棒冰吗?呐,给你!分你一小半。”她捏碎一半递给他,看起来纤细的小手,力气倒还不小。

她将木铸门牌钉上时,还哈了口气拿衣角擦了擦,上面的四个大字显得更加清晰,“别有洞天”,还是她缠着他刻的。

这居室的构建还花了他俩好一番功夫。

他当木匠管粗活,她卷起袖子管细的,糊壁纸、挂竹片风铃和檐角灯笼。几样简单的素净家具进了门,这小木屋也俨然有了居室的小模样。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也弄来了纱帐,完工时天朦朦亮,一只文鸟栖在窗格上歌唱,仿佛屋子在对他们倾诉。

困极睡去时,还抓着他的手臂叨叨絮絮:“季泽,你开心对不对?······我想一直住在这里,就住在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玉展和季泽要一辈子在一起”

她就这样断断续续说了好久,直到最后实在抵挡不住睡意,才不甘心的睡去。他知道她清醒的时候,是定不会对他说这些的。

她醒来的第二天在房门前种了根高个子的石榴树,她拍了拍树干,拿脸蹭了蹭那凉凉的树皮,好像在跟它说话:“咱们明年开石榴花砸隔壁杏花的头,看她还神气不!”她这样说着,眼里眉间都是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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