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今西思索着,“即使不进房里来,你见没见过年轻男子在这公寓附近同她在一起呢?”
“啊……,”大婶歪着头,“好象没有过。”
“没有看到过她和一个头戴贝雷帽的年轻男子在什么地方谈过话吗?”
“贝雷帽?”
“啊,就是那种象大黑头巾似的东西?”
“没见过那样的人。”
在今西的记忆里,还留有一个印象,一天晚上一个头戴贝雷帽的年轻男子在她房间下徘徊用口哨吹着一个曲子。
“大婶,有没有一个吹口哨的男子在这一带转来转去?口哨象是给那位姑娘打暗号,又象是约她出去。”
“啊……”大婶对此也做了否定,“我没有印象。”
这样说来,吹口哨也许仅是在那天晚上。如果每天晚上都吹的话,不能不传到大婶的耳朵里。
今西荣太郎走了出去。
几乎踏破铁鞋要寻找的女人,居然就在眼皮底下,这真是丈八的蜡台照远不照近啊!谁曾想“撒纸雪花”的女人就是多次相逢近在咫尺的话剧团办事员,这真象作梦一般。而且,这个女人自杀了,今西的惊愕可以说是一个接一个。
今西脑里深深印着在她房间下徘徊的那个头戴贝雷帽的男子。当时无意中失之交臂,没有把他的面目看清楚,如今悔之已晚。
据公寓管理员讲,她只是单身一个人,没有谁来访她。想必当时戴贝雷帽的男子是用口哨唤她出去的。
这时今西忽然想起以前去秋田县的龟田时,听人说有个行迹可疑的年轻人,当然这只是个估计,还不能断定戴贝雷帽男子就是那个青年人。
今西那时本想在附近了解一下看到那个戴贝雷帽的人,但想到时间很晚了,而这一带人睡得都早,不可能找到他。
他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难道没有什么办法找到这个男子吗?
自杀的女子既然是剧团的办事员,那个男子就可能与剧团有关,也许是个演员。演员外出是戴贝雷帽的。
他打算查访前卫剧团,调查一下自杀的成濑理惠子的生活及其交际情况,暗中也了解一下戴贝雷帽的男子。
今西走出了小巷,踏上了宽阔一些的大街。由此向左就是电车道。在走出小巷以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正面的寿司铺上。
寿司铺正准备开门营业。一个年轻人挂起了印着字号的布帘。
对啦,那天晚上十一点过后,戴贝雷帽的男子说不定会走进这家寿司铺吃点夜宵。
闪过这个念头,今西便向寿司铺走去。
“早安!”挂布帘的青年人回过头来低头向今西问好。店里人都认识今西,而且常常送菜上门。
“还没准备好呢!”年轻人说。
“不,不,我不是来吃寿司的。”今西微笑着说,“有件事想打听一下,老板在吗?”
“哦,在里面洗鱼哩。”
今西说声打扰走进店去。
寿司铺的老板看到今西走进来,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你好!”
“早安!”今西在一把擦净的椅子上坐下来。
“正忙的时候打扰你,很对不起。我来是有件事想打听一下。”
“什么事?”寿司铺老板摘下缠在头上的毛巾。
“事情过去很久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大约在上月末的一个晚上,有没有一个高个子、戴贝雷帽的年轻男子到这里来吃寿司?”
“贝雷帽?”老板思索起来。
“高高的个子。”
“长相呢?”
“长相不太清楚,看去象个演员。”
“演员?”
“不是电影演员,是剧团演员,演戏的。”
“唔,”听到这一句话,老板好象猛醒过来点了点头。
“来过,来过,确实有个戴贝雷帽的演员来过。”
“哦,来过?”今西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过,那是很早以前了。我记得是在七月末前后。”
“嗯,他吃过寿司吗?”
“啊,那天大概是在十一点左右,他一个人走了进来。正好当时另外还有三位年轻的客人,过了一会,其中一位年轻女的,很不礼貌地走到那位戴贝雷帽的男子面前,掏出签名簿……”
“那个演员叫什么名字?”
“叫宫田邦郎,是前卫剧团的,专门扮演正派小生,很有点名气。”
“不,不是光演正派小生,”年轻店员在一旁插嘴道,“他是个性格演员,什么角色都能扮演。”
“是叫宫田邦郎啊!”今西记在笔记本上。“他常来吗?”
“不,就来了那么―次。”
四
今西荣太郎在青山四条街下了电车。前卫剧团的楼房距车站只有两分钟的路程,就在电车路旁。
因为是剧场,所以显得突出,比一般房屋都高大。正面挂着上演剧目的广告牌,两边是观众出入口,旁边有一个售票处。今西打听到了剧团事务所。
从剧场正面绕过去,旁边就是事务所。和普通的办事处一样,这儿也是大玻璃门,上面写着金色大字“前卫剧团事务所”。今西拉开了门。
事务所里很狭窄,摆着五张办公桌。地板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行李等物品。墙上贴着各种印有剧团剧目的华丽广告。
屋里有三位办事员,两男一女。今西隔着柜台问:“对不起,打听一下。”这时女办事员站了起来,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女式长裤。
“这里有位宫田邦郎先生吗?”今西问。
“是演员吗?”
“是的。”
“宫田先生来了吗?”女子回头望着另一位男子。“啊,刚才看到过,准是在排练场上。”
“在。您是哪一位?”
“就叫我今西好了。”
“请等一等。”
女子走出了事务所,打开排练场的玻璃门,消失在里面。
运气还不错,在这里找到了宮田邦郎。今西取出香烟,点着了吐出了一口烟。
另外两个办事员一个在打算盘,一个在翻帐簿,连看都不看今西一眼。
今西望着广告上“底层的人们”的字样,耐心等待着。
不一会儿,里面的门开了。在女子的引导下,一个高个子男子走过来。
今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走来的男子,他年龄在二十七岁左右,蓄着长发,穿着一件带花的短袖衬衫,西服裤子。
“我叫宫田,”演员向今西行礼。表现一种习惯于接触陌生客人的态度。
“对不起,打扰您啦!”今西说,“我叫今西,有件事想打听一下,能不能抽出点时间?”
宫田邦郎满脸不高兴。但他看到今西出示的身份证时,又露出了惊讶的样子。
这个男子肤色黝黑,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高的鼻梁,颇有演员风度。
“我只是想打听一件事情,这里不太方便……,”今西环顾一下事务所,“到那边吃茶店去好吗?”
宫田邦郎虽然有些为难,还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跟着今西走了出来。
今西和宫田一起走进了附近的吃茶店。
上午,吃茶店里没有客人,伙计们正在擦玻璃。
两个人走到里面的桌子前坐下。
宫田邦郎的面容,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照耀下,显得还是那么惶惑。
今西感觉有些奇怪。
警探来访,谁的心里都不会坦然。特别是被领到外面,又不知追问什么事,更不会平静。只是,宫田表现出来的不安情绪分外强烈。
今西为使对方心情松弛下来,便从闲谈入手。
“我对话剧完全是门外汉,”今西笑容可掬地说,“小时候,有个‘筑地小剧场’,里面有个人名叫友田荣助,我只看过他一次戏,戏名叫‘深渊’。现在是不是还那样演啊?”
“啊,不外乎是那样。”
年轻演员简短地作了回答。也许他以为对象今西这样三十年前只看过一次“深渊”的人来说,详细介绍话剧的现状,等于白费唇舌。
“是吗?听说你们的戏演得很精彩,你还是主角吗?”
“不,我是初出茅庐的新手。”
“是吗,很不容易吧?”今西向对方让烟。二人一起喝着端上来的咖啡。
“宫田先生,百忙中打扰,实在对不起,是不是正在进行排练?”
“不,现在正好有空。”
“是吗,那么我冒昧问一句,您认不认识剧团女办事员成濑理惠子小姐?”
瞬间,宫田邦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今西刚才在事务所时就曾想过,剧团的人包括宫田在内大概还不知道成濑理惠子自杀的事。宫田邦郎的筋肉抽搐,想必是另有原因。
“宫田先生!”
“啊。”
“成濑小姐自杀啦!”
“啊?”宫田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吃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眼盯着警探,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真的吗?”
“是在昨天夜里。今天早晨验尸时我在场,完全是真的。还没有通知剧团吗?”
“完全不知道……。对啦,听说剧团事务长慌里慌张出去了,是为这件事吧?”
“也许是的。你和成濑小姐关系密切吗?”
玻璃窗上有一只苍蝇在爬。
宫田邦郎低着头,好半天没有回答。
“怎么样?“
“啊,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喔,宫田先生,我所以要向你打听,就是考虑到,你对成濑小姐自杀的原因可能有所估计。”
演员心情沉重,手托着下颚。今西注视着他的表情。
“宫田先生,成濑小姐的死是自杀的。也许我们不需要出面。不过,对于死者尽管是多事,我们也想弄清楚她自杀的原因。因为这件事与另外一个案件有关,遗憾的是我不能向你讲详细情况,我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才来找你的。”
“不过,我……,”宫田邦郎低声回答,“我并不知道成濑小姐是为什么自杀的。”
“不,她有一本类似遗书的手记呀,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做遗书。从写的东西看,都是因恋爱失意之类的悲剧性语言。”
“是吗?写没写对方的名字?”
宫田邦郎抬起头来,眼里闪光地望着今西。
“什么也没有写。大概是成濑小姐不愿在死后给对方造成什么麻烦吧。”
“是吗?嗯,果然如此啊!”
“什么?果然如此?那么,你心里早有估计吗?”
今西两眼一刻不停地盯着对方面部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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