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有参考价值,我把它收起来。”
今西把纸条夹进手册放到衣袋里。除此之外,在现场再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特意把你拉到这儿来实在抱歉。”今西对吉村说。
“那儿的话,我也该来看看。能陪今西先生一趟倒很难得的。”
二人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今西返回警视厅,脑袋昏沉沉的。幸好今天没有其他侦查任务。同室的同事们也摆着围棋、象棋正在消遣。
今西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宣传处走去。
“哎呀,侦查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宣传处长望着今西的面孔问道。
“我想了解一些有关具体音乐的情况。”今西严肃地说。
“什么?”处长愕然地望着今西。
“是一种音乐。”
“音乐和你搞到一起可不大协调啊!”
“我不是想搞音乐,看有没有合适的资料?”
“好啊,前几天刚来问了方言,今天又找音乐。”处长说着站起身,取出一本事典查起来。“你来看这里,这上面也许有。”
今西翻开那本厚厚的事典,两眼紧盯着百科事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读起来。
今西合上了百科事典。一些难懂的词句,完全没有留在他的脑海里。虽说这可能是因为不懂音乐,但从解释中没有得出何谓具体音乐的答案。只是搞清了这种音乐相当难懂,而且与以往的任何音乐都毫无相似之处罢了。
“谢谢你。”今西把事典还回去。
“懂了吗?”处长扭过头来问道。
“不,不太懂。对我来说太难了。”今西苦笑着说。
“是吧,我就说音乐和你没有缘嘛!你怎么又对它产生兴趣了?”
“啊,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今西含糊其词地说着,走出了宣传处。
今西之所以要弄清具体音乐,是因为今晨在报上看到了“新群”中的关川评论同伙和贺音乐的文章。
当然,并不是认为“新群”一伙人与宫田邦郎的“表演”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怎么,今西却希望弄清这具体音乐究竟是什么东西。正赶上没有急于要办的案件,时间有些空闲,便不由自主地翻阅起百科事典来。
尽管如此,关于宫田邦郎到那种地方去游逛的目的何在,仍然是他和吉村从世田谷返回途中一直议论的疑点。
傍晚时分,吉村打来电话。
“今西先生,刚才失陪了。”吉村兴奋地说,“咱们谈过宫田为什么要到龟田去吧?我总算有个推测了。”
“哦,这我倒想听听。”
“我查了查蒲田凶杀案发生当时的报纸,案件发生后三、四天左右,报纸上出现了不少有关卡梅达和东北方言的报道。报上说,凶手曾和被害者在站前一间廉价酒吧,操着类似东北方言的口音谈话,出现了卡梅达这个名宇,警视厅对此十分重视。”
“嗯,不错。那又怎样呢?”今西紧张起来。
“我想正是报上的这些报道,引出了宫田的龟田之行。因为既然卡梅达和东北方言已经引起侦查总部注意,凶手一定会想到东北的卡梅达迟早会被侦查当局注意到。”
“不错。”今西“嗯”了一声,“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不是,我也一样。”吉村的声音依然显得十分兴奋,“凶手估计,警视厅的注意力早晚有一天要转到东北方向,一定会在那里找到龟田这个地方,开展侦查。因此企图以此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那里去。”
“想得好!”今西在电话里喊道,“对,很有可能。”
“因此,”吉村受到称赞,声音越发提高了,“必然要在龟田留下一些痕迹。因为要将警察的注意力紧紧吸引到龟田,就得在那里搞出一些假象。我想犯人可能是这样打算的:让宫田扮成‘怪人’,然后传到当地警察的耳朵里去,这是犯人玩弄的把戏。”
今西点点头:“我没想到这方面,那么犯人……”
“犯人不是东北人,是其他地区的。”
“那么,宫田邦郎这个角色呢?”
“不用说是受犯人指使的。他担任了这一角色,未必了解真情。”
“这么说来,犯人是和宫田相识的罗?”
“那当然。既然他肯受委派干那种事,想必关系非常密切。”
“谢谢你。”今西禁不住向吉村致谢道,“好极了,你的发现很好。”
“不、不,”吉村在电话里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偶然想起的。还没有考虑成熟就这样讲给了今西先生。说不定还讲错了。”
“不,对我很有参考价值。”
“你这么一说,我很高兴,几时见面再慢慢谈吧!”
电话挂断了。今西弯下腰从抽屉里,取出切成两半的香姻,装进古色古香的竹制烟嘴里,划火点燃。这支烟嘴还是三年前和妻子去江之岛时买的。
他吐着烟雾,思索着吉村在电话里所谈的情况。今西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记着要点。分作①②③④项。
他手扶额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写下的要点,打算深入探究,可最大的障碍,就是宫田之死。
宫田之死假若是他杀,可以追查凶手。可这又不是一起杀人案件,他的确是自己病死的,周围的人都知道宫田一向是心脏衰弱,而且经验丰富的法医也出了证明。
今西所以怀疑,只是因为这位演员之死,在时间上太巧合了,当然也可以说事出偶然,正如法医所说,心脏麻痹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
另一个要点是凶手不是东北人,今西思绪万千,想到与东北方向完全相反的岛根县仁多的龟嵩。这地方的语言酷似东北方言。今年盛夏,今西长途跋涉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可是这里有什么呢?没有查出可以认为犯罪根据的任何蛛丝马迹。
再一点是关于成濑理惠子的问题。她曾受犯人之托在中央线上撒过溅血的运动衫碎片。可见她同犯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宫田邦郎对此可能有所了解,肯定会讲出一些重要情况。
宫田的死对今西侦破很不利。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一重要时刻死去呢?他的自然病死是无可置疑的,但是从时间上看,却又象是自然促成的“他杀”。
二
回到家里时,住在川口的妹妹来了,她正和嫂子在一起又说又笑。
“哥哥,晚安。”
今西脱下西装换上便服。
“今天怎么啦?”今西坐在妹妹面前饮起茶来。
“今天得到一张日本剧场的招待券,刚看完回来。”
“怪不得脸色这么好!要是两口子吵了架,一眼就能看出来。”
“哎呀,真讨厌!我才不那样呢。”妹妹仰望着今西的面孔笑着说。
“是吗?”
“工作忙吗?”
“还好。”
“不过,今天回来够早的。”妻子在一旁说。
“年纪大了,容易疲劳。”
“你不注意可不行啊!”妹妹刚看过戏,显得格外活泼。
今西心事重重,面带倦容。尽管妻子和妹妹谈笑风生,也没能吸引他。
他走进里面那个六铺席的房间,这里摆着一张简陋的桌子。书箱里装的全是侦察方面的图书,小说之类的书他是不常阅读的。
今西从抽屉里取出记事本,上面记着备查事项。他翻开了不久前去龟嵩的记载重读起来。
他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发现了宫田邦郎曾到东北做过奇特的表演。倘如吉村所料,这是犯人导演的,那么犯人就不是东北人。
今西回忆起岛根县山村的情景。类似东北方言的乡音和“卡梅达”这个名字,无论如何必须在这块土地上查找,因为被害者曾经长期在这里当过巡警。
今西的目光落在了记事本上,上面记着在龟嵩听到的有关被害者三木谦一当巡警时的表现的种种美德……
今西荣太郎读着记录要点,不禁想起了宫泽贤治一段诗句:
“东家孩子生了病,
他忙跑去望一望;
西家妈妈太疲劳,
他忙跑去把稻扛;
南家有人病危急,
他忙劝说莫慌张;
北家吵架要告状,
他让人家从宽想;
天干旱,他把泪淌;
夏天低温他……
三木谦一肯定就是这首诗中描写的人物。他身为山村巡警,比任何一位城市警察都高尚的多。同是警察的今西荣太郎,对三木谦一产生至高无上的敬意。
那么谋杀这一高尚人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呢?
今西荣太郎把记事本放在身旁,两手枕在头下,躺在席上,天棚被长年烟薰已经发黑了,隔壁房间里,妻子和妹妹还在谈笑风生,街上传来公共汽车的声响。
今西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走进隔壁房间。
妻子和妹妹还在聊个没完。
“哥哥您也坐不来一起聊聊不好吗?”妹妹劝他。
“不,我还有点事。”说着从挂在衣架上的西服口袋里取出那张小纸条。因为买不起衣柜,西服只好挂在衣架上,再罩上尼龙布套。
他又走回刚才的房间。
纸条是从宫田邦郎丧生的地点,世田谷的田野里捡来的。是一张失业保险金一览表。
还不知道它与宫田之死有没有关系,也许是谁偶然掉在那里的。
数字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从表上可以看出,我国失业保险金额在遂年上升,说明了社会的不景气。昭和二十七年正是朝鲜战争结束的第二年,特需高潮已过,因而中小企业相继倒闭。数字表明,失业者增加的原因就在于此。
若从这方面看,数字倒也很有意义,但与案情无关。
吉村发现了这张纸条,判断填写这张表格的人可能是与宫田邦郎在一起的,这也不无道理。纸条上没有雨淋的痕迹,而在宮田死前的两三天晚上,东京下过大雨。因此,估计这张纸与宫出邦郎有联系,也确是很好的见解。
但是,今西认为宫田去过的地方,肯定和他要吐露出来的那件重大事情有关。在那样地方,恐怕不会有注重这种统计数字或社会学的人。
总之,不管有没有用处,先把这张纸保存起来再说。他把纸条叠起来,夹在了记载三木谦一情况的手册里。
妻子招呼他,说晚饭准备好了。今西便同妻子和妹妹共进晚餐。
“吃过饭就走,真不好意思。不过,天不早了,我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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