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点以后出去的吗?”今西町问。
“是的。”署长继续说,“据说,那位客人是在一点以后返回旅馆的。噢,有件事忘讲了。那个人只带一个挎包,但人出去时挎包放在旅馆里。我们这一带家家户户关门都很早,那个人十点以后出去,到一点左右才回来,不知干了些什么。假如在一般城市,这也亳不为奇,可是,在这个地方,就有点反常了。”
“是这样。那么,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举止有什么异常吗?”
“据说没什么异常。看样子没有喝酒,和外出的时候并没什么两样。女招待问他到哪儿去啦,他说去办点儿事。十点钟以后还能办什么事呢?旅馆的人觉得有点可疑,在我们的署员去查访时,便讲了出来。”
“噢,那么登记这个人住宿的簿子还有吧?”
“有。本来我们可以收上来,听说你们要来,就没有拿来,原封未动放在旅馆里。如果需要,可以要来。”
“谢谢。此外还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
“旅馆里的情况就这些。那个人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就外出了。早餐的时候,女招待问他要到哪儿去,他说坐火车到青森。”
“登记簿上的住址是怎么写的?”
“住址是茨城县水户市。”
“喔,是水户人吗?”
“登记簿上是这样写的。当然,是真是假,还有待你们去调查。不过,据说当女招待说到水户市是个好地方时,他还举出了水户附近的名胜。由此可见他是熟悉水户一带的。”
“他的职业呢?”
“登记簿上填的是公司职员,当时旅馆没问他是那个公司的。”
“这么说,半夜出去三个小时,是有些可疑。”
“可不是。岂止如此,仅是这些何必还让你跑一趟呢,另外还有些情况更加可疑。”
“啊,什么呢?”
“一个是那个人曾在挂面铺前徘徊不定……”
“挂面铺?”
“我刚才说过,龟田这个地方是挂面之乡。因此,店铺旁边都晾着挂面,他就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在挂面铺前出现,又有什么呢?”今西反问署长。
“不,没有什么。不过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挂面凉晒场前面……”署长笑着回答。
“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可不是,什么也不干,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挂面,足足有二十分钟。”
“喔!”
“据说挂面铺的人,由于这个衣貌不扬的人莫名其妙地死盯着晒面场,曾经留神了他一阵子,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后来,他就往对面走去了。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也许可以供作参考。”
“很有价值。”今西肯定地点点头,“不错,确实有不少情况。不用说,在那家旅馆就宿的和看挂面的人是同一个人喽?”
“我想是的。另外还有一件事,”署长说着禁不住笑起来。
“龟田镇有条河,名叫衣川河。据说,刚才讲的这个人大白天在河边的堤上躺了好久。”
“对不起,”今西打断署长的话问。“那是在住进旅馆的第二天,还是……”
“不是第二天,是他住进那家旅馆的当天。刚才我讲过,他是在傍晚住进旅馆的,就是当天中午他在河堤上。”
“懂了,请继续讲。”
“不,就是这些了。他只是在河边上躺过。不过这附近很少有人这样逍遥自在!土堤上有条路,从那条路上经过的当地人发现竟有人在这地方睡午觉,都把他当成了流浪汉。”
“难怪,难怪。”
“这件事并没有传扬开,是我们署员查访时偶尔听来的。”
“这样说来,那人是由天在草丛里睡觉罗。当晚十点以后又离开旅馆,一点左右才返回来……,是有些奇怪啊!”
“你是说……”署长望着今西。
“白天在土堤上午睡,半夜里又从旅馆外出,总不象正常人吧?”
“啊,你一定是把他当成小偷啦,我也这样考虑过。可是,这一天前后,镇里并没有发生盗窃案。”署长继续说,“假如有什么人遭受损害,肯定会马上与那个奇怪的人挂上钩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反而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人在这一带就游逛一天吗?”今西问。
“是的,就一天。今西先生,你不感到这个人和贵厅查询的案件有某种关系吗?”
“是啊,”今西莞尔一笑。“太奇怪了。好吧,总之,我们也走走看。”
“好啊,那么找个人带路吧?”
“不必了。能把他住的地址告诉我们就行了。我们自己去,也许更方便些。”
“那好。”
署长叫来一位署员把朝日屋那家旅馆和挂面铺的位置讲了一遍。今西和吉村谢过之后就走出了警察署。
两个人搭乘公共汽车向龟田奔去。汽车上全是当地人,相互间谈话土音很重,很难听懂。公共汽车很快地掠过街道,沿着田间公路飞驰。苍翠欲滴的青山从车窗旁闪过,这一带的季节远比东京来得晚。今西两眼一直望着窗外在沉思。
他们在预定的车站下了车,去访问那家名叫朝日屋的旅馆。听署长讲,这里礼规陈旧,看上去建筑物也十分古老。装饰着山形墙的大门虽已落后于时代,然而却还显得相当威严。
“我们是……”今西向出面接待他们的女招待出示了警察证件,说明要会见店主人。一位四十岁模样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今西面前跪坐施礼。
“我们是从东京警视厅来的,”今西坐在门廊里说。店主人劝他们到屋里坐,女招待看客人未动身,就把坐垫和茶放到门口的横木上。今西把岩城警察署长的话概略地说了一遍。
“确实住过这么一位客人。”店老板点头。
“请您再详细讲一讲他的情况。”
旅店老板满口答应,讲了一遍,与署长的介绍没有异同。
“听说那个人填写的住宿登记还在?”今西问。
“是在,”老板点头回答。
“请拿给我们看一下。”
“好!好!”
老板让女招待拿来旅客登记簿,虽然名义上是登记簿,实际上是类似单据那样的发票。
“就是这张,”老板递过来一个纸单,上面写着:
茨城县水户市XX街XX号,桥本忠介。
字体歪歪扭扭,象个小学生写的。但是,想到那个人给人的印象是工人模样,倒也情有可原。今西双眸凝视着上面的字体。
当今西荣太郎询问那位客人的容貌时,店主人说三十岁左右,高个子,身体不胖不瘦,脸型稍长,短发没有分开,黑脸膛,高鼻梁,五官端正,但总是低着头,讲话时也不正视别人一眼。
当问到口音时,店里人说显然不是东北口音,近乎标准音,语声有点低沉,给人的印象是阴郁,极端疲劳,这一点大家意见一致。那个人没携带旅行皮包或皮箱,只背着一个战时常用的布制挎包,包里装得鼓鼓的。
从上面这家旅馆所说的情况来看,两位警探即使再去访挂面铺,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但他们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挂面铺的旁边,果然有一个晒面场,并排排列的竹杆上,吊着雪白的面条。在阳光下,宛如银色的瀑布。
“那个人就站在这附近,”店里的主妇出来说,“就在那个地方。那是条小路,离晒面场大概有二百多米。这儿与邻近的房子相隔都挺远,中间是草地。那小路就在草地里与大路相连。那个男子在这块草地上,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好象呆了有半个钟头。当时我心里觉得这个人挺奇怪,可是他也没有挑皮捣蛋,也就不好去问他。后来警探来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我就把这件事讲了。”
“这么说,他是在观看晒面条吗?”
“嗯,一直瞅着面条这边。不知道他是在休息还是在干什么。”
在这里,听到的和署长讲的完全相同。今西便和吉村离开了。不一会,他们走到了一条大河旁边。河的上游隐没在重叠的山峦之间。土堤上杂草丛生。
“不错,那个人就是在这儿睡觉的。”今西望着眼前的景色说。
河对岸的土堤上,一个农妇正肩扛着铁锹姗姗走来。假如不是案件缠身,真可以作为一次悠闲的旅行了!
“今西先生,”吉村在一旁叫道,“怎么样,照你的感觉,这个人就是在蒲田酒店和被害者呆在一起的吗?”
“哎呀,这很难判断。不过,这个人的行止确实很蹊跷。”
“可是,摸不着边际啊!”吉村站在今西旁边,满脸沮丧的神色。
“今西先生,登记簿上写的不用说是假名喽?”吉村问。
“当然,那是迷人的烟幕。”
因为今西讲得相当肯定,引起了吉村很大的兴趣。
“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过登记簿上的笔迹吗?”
“看过了,字写得很拙劣。”
“当然是拙劣的,因为那是故意用左手写的嘛。你看,”说着,今西翻开衣袋,从记事本中把那张仔细折叠好的登记表拿了出来。“你仔细看看,一点笔锋都没有,那会有这种干瘪的字呢!你还记得那家旅馆女招待员讲的话吧?客人不是在她眼前填的登记簿。她把登记簿放下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填好了。显然,这个客人是在女招待员不在房间时,用左手填的。”
吉村用心地听着,说,“这么说,字体确实很怪哟。”
“字体不仅拙劣,而且很怪,说明是用左手写的。平素用右手写字的人,突然改用左手,当然是为了使人无法辨认笔迹。因此可以说,住址和姓名全是胡编乱造的。”
“不错,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吉村说着,脸上微露悦色。“不过,那个人住进旅馆似乎好解释,可是从十点以后到半夜一点钟,他到底到哪儿去了呢?从他白天的行动看,不象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是呀,我也正在考虑这一点。”
今西双手插进挎兜,伫立在草丛中。眼前的河水在浅滩泛起白色浪花,对面的青山在骄阳下暗影重重。
“我们这次真是奇怪的旅行啊!”吉村说。
“结果似乎又要使人泄气了。”
确实如此,远道奔波而来,只了解到了一个奇怪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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