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艾琳姐姐告诉我的。”
“艾琳还告诉你什么了?”我警觉地问。
“没别的了。”
我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我很害怕他知道我就住在他对面,不然从此以后连厨房也不敢进了。
接着,他富有表演意味地柔声说:“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我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看他送我的是什么。
他又说:“现在打开看看吧?”
于是,我一手握着听筒,一手打开床头的皮包,拿出首饰盒,打开。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一只紫玉雕成的蝴蝶,头饰。玉滑滑的,凉凉的,很舒服,我想起了在“豪门艳影”里发生的事,很烦躁,敷衍地说,“挺好的,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他又轻柔地说道:“你躺下吧,躺下跟我慢慢说,舒服点儿。”
我忽然就有点紧张,忙问,“你怎么知道我已经睡了?”
“别怕,我猜的。”他的声音立即变成了耳语,性感得可怕:“给你老公打电话了吧?他怎么说?有没有承认?”
“你关心他吗?”
“不,他跟我没关系,我关心的是你。”
“你为什么关心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关心?”
“我的心被你勾走了,你漂亮,真实,善良……”
我忙打断他:“别说下去了,我不是富婆,没钱给你,也不会再跟你第二次见面了,别浪费了你的时间!”
“姐姐,从今以后不提钱好吗?鸭也希望跟喜欢的女人交心!”他幽幽地说。
听他自己说自己是鸭,我的恻隐之心被勾起,忙说,“别这样说自己,我听着心里不好受。”
“开始做这行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猪狗不如,现在已经麻木了……姐姐,今晚你比我委屈,我知道你想哭,就对着话筒哭几声吧,我听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真的泪流满面。我知道自己不该对着个鸭哭,没有意义。俗话说,婊子无情,鸭子无义。别看他嘴上说得好听,归根结底还是想从我身上挖钱。可是,我却控制不住了,他的声音太柔软,在我耳边像天籁一样环绕。
等我哭够了,他又说:“姐姐,现在要是我在你身边,会抱抱你,把你的泪吻干。”
我听罢,吓得浑身发抖,忙说,“不——我和你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好,我现在只想得你一句真话,你讨厌跟我说话吗?想要我现在就挂断电话吗?”
我没有吱声,我不敢回答。
“不讨厌跟我说话吧?不舍得挂断电话吧?姐姐,你太苦了,需要安慰。我现在去吧?抱着你睡。我保证不会侵犯你,就是看着你睡上一夜……”
“别胡说了!我还没有离婚,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背叛了我,我再背叛他,这婚姻还有一点神圣的味道吗?”
“姐姐,你老公跟别的女人寻欢作乐时,为你想过这么多吗?相信我,只是去陪陪你,不会叫你背叛你老公、背叛婚姻的!”
听罢他的这番话,我忽然感到室内的空气异常稀薄。窗帘关着,可窗户是开着的,可见这种窒息感来自于我的体内。
“你需要吗?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连句真话也不敢说吗?”他穷追不舍。
再不放下电话,我整个人就要崩溃了!如果我让他来,或者见他去,被人看见,传到了德广的耳朵里……不!虽然他背叛了我,我却不能轻易报复他!我不是不敢,不是不想,而是不忍!婚姻已经持续了七年,我和他有个六岁的儿子,如果我也像他那样不负责任,这个家很快就瓦解了!
连一声“再见”也没说,我就犹犹豫豫地挂断了电话。我害怕再说下去会失态,会把持不住,会对着话筒呻吟起来……我会的,我不想说谎,我一定会的!在这样被疼痛撕裂的夜里,电话的那端是一个如此可人的“尤物”!——再说,德广出国这半年来,家里连一只雄苍蝇也没飞进来过。而我是个女人,是个有生理及心理需要的女人呀!
接着,我就开始等,等他再把电话拨回来。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也没再拨回来。他可能生气了,或者被刺激了。他是个身份卑贱的男人,而身份卑贱的人大多是敏感易伤的。
我关掉床头灯,走到卧室的后窗边,小心翼翼掀开窗帘一角,向小白的住处偷窥。哦!他原来是在家里给我打电话!屋里亮着灯。
我在心急如焚地等待他的出现。果然,没过多久,小白从卧室走了出来,进了厨房,就在水槽边开始洗漱。——今晚我这个“客人”提前离场了,艾琳已经先付了钱,他也用不着再在“豪门艳影”里耽搁,可以回来睡个囫囵觉了。
150米,距离是这么近。正是夜深人静,我只需小声喊上一句“小白”,他保准会对我转过脸来。可是,我不但不敢,反而希望能在他眼前遁形,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我就住在他对面。
几分钟后,他洗好了,关了灯,转身走进卧室。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心头升起一阵不可名状的怅惘。——爱上漂亮妓女的男人总是被认为是愚蠢的,而现在我理解他们了。平心而论,见过小白的女人,100个中有100个会喜欢他,100个中起码有10个会爱上他。
我就这么站在窗口,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屋里的灯才灭了。我这才发现腿脚已经站得酸麻,一路趔趄着挨到了床边。
这一夜,我是握着紫玉蝴蝶睡着的。
第二天上午,德广的电话把我吵醒了。
他有点不耐烦地说:“还没睡醒?可见你睡得有多晚了!好,现在我闲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吧!”
他说的这些话,跟小白昨晚电话里说的话,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与德广,也曾经是为爱情而结婚,也曾经是以彼此为生命过的呀。可是,为什么七年婚姻,竟能把一对恩爱夫妻磨得毫无感觉。难怪他们这么说:摸着小姐的手,浑身直发抖;摸着情人的手,一股暖流上心头;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婚姻是社会稳定的细胞,婚姻也真是扼杀爱情的坟墓吗?
我的声音一出,竟然比他的还要冷漠:“你跟所长老婆睡过觉?”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问:“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你跟她睡过没?”
“没有!”
“我要是找到人证呢?”
“找谁?你的死党艾琳?她敢出来作证吗?她在床上抓住我和所长老婆了?还是拿到什么物证了?搞笑!”
果然不出所料,他是死不承认的。艾琳本身并不想让我跟他对质、离婚,当然也不可能站出来作证。再说,艾琳绝对不可能经历他和所长老婆睡觉的现场,也不会拿到什么物证,肯定也是道听途说……这件事,我怎么可能问出结果呢?我陷入了极度的愤恨和憋闷之中。
德广的口气缓和下来:“若茵,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总是跟艾琳那种女人一块儿玩。她不是个良家妇女,离了男人三天就浑身冒火。你又不用工作,儿子一周才回来一次,你过得还不舒服吗?没事多管管儿子,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要不是为了家庭,为了你和儿子,干嘛要只身飘流海外受苦。你管好儿子,才是对我的最大支持。后院儿起了火,我还怎么安心在外面工作……”
他在那头滔滔不绝,我渐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毫无意识地就放下了电话。这才发现,泪已在脸上流成了河。胸腔里像灌满了铅水,沉痛得咽不下,扒不出。
晚饭后,我下楼,来到艾琳家。艾琳刚刚从外面回来,硕大的业务包还背在身上,没来得及卸下来。她前夫跟德广一个单位,她住的这套房子是她前夫的。她前夫被她捉奸在床,觉得对不住她,离婚后就把这套房子给了她。
艾琳见我来了,笑道:“拉广告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老啦,做不动了,看来得想办法傍个男人了。”
“靠给报社拉广告,挣来了车子和票子,别不知足了!”说着,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她边泡方便面边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光有车子票子,还有儿子呢!”
“唉,别提了,上午德广打电话来了,死不承认他跟所长老婆睡过觉!”
艾琳手里的面碗一顿,溅出的汁水险些烫了她。只见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唉,你还是问他了!你想他可能承认吗?不是白问?”
“你……有证据没?”我心虚地问。
“没有!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为什么不编排张三李四?非要编排你家德广?”
“你听谁说的?”
“啊!让德广恨我还不够,你还要找人家算帐去?算了吧,我不可能告诉你!”艾琳用筷子搅着面条,恨恨地说:“你真蠢到家了!让你知道德广背叛你,目的是让你也悄悄找点乐子!你真让我失望!”
“我咽不下这口气呀!”我把头埋在双手里,心乱如麻。
“唉,你‘用’小白一次,或者‘用’德广之外的男人一次,你就不会再找德广算帐了,就心理平衡啦!不信,你试试看?”
艾琳开始吃面,及时转移话题,又说起了“豪门艳影”里的那些阔女人们。
“别把小白看的那么了不得,长得好怎么了?还不是充当富婆阶层的泄欲工具?跟妓女一样,是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玩物罢了。”她头头是道地说。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妓女们言谈举止下贱得很,小白不贱,他比妓女神秘。”我分辩。
“错!妓女是浪骚,小白们是闷骚……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就是浪骚,你就是闷骚!殊途同归,鸡和鸭都是为了在有钱的异性身上捞钞票。”
她这个不恰当的比方,搞得我有些尴尬。我笑道:“多好的人,一经你的嘴,就被剥得一丝不挂!”
“那些富婆们找小白们,绝大多数是出于寂寞,或者为了报复男人。一旦富婆们找到合适的归宿,就会像垃圾一样把小白们扔掉!”
“这个我知道……”我这么说着,不禁对小白产生了一丝怜悯。
“别说你知道,你还不知道!”艾琳一双锐利地眼睛几乎把我看穿,“你刚接触小白那种男人,很可能已经爱上他了,自己还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能爱上他?一个出卖肉体的男人?”我急了。
“哈哈,但愿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