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到生产队开始参加劳动的这些天来,她做的都是些轻活。先几天挽个篮子,在冬种地里除草;接着就拿把锄头,在晒霜田里挖个坑儿蓄草;这几天又拿把扫帚,跟一些老老少少在生产队里各家厨房打扫尘灰搞积肥。虽然没有停歇,但却不辛苦。今天安排她挑粪,算得上是队上最苦的活儿,又臭又累。不过,她在学校里跟张滔抬了一年多的粪,自然对这活儿就不会觉得可怕,她甚至挑着担子小跑起来比那些婆娘们还要快些。
可是,还没挑上几担,她就觉得头昏脑胀。走起路来,脚步晃荡,肚子也很空虚。终于,当她跨过一条田埂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脚被绊了一下,只听到“咚隆”一声闷响,粪桶被抛落两旁,桶底穿了,粪水流溅出来,她重重地跌倒在麦地上。
她被两个社员扶着回到屋里。
女儿芳芳在邻队,听到了消息后赶忙过来探望。她快步跑进房里,只见母亲双目紧闭,眼眶黝黑,脸色苍白,神情黯然的躺在床上。
“妈妈,你怎么了?”女儿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有点儿头晕,休息一会就好的。”陈兰英半睁开眼睛,有气没力的说道。
“你身体不好就暂时别去出工啦!”女儿显得很是担心,她的声音有点儿嘶哑,似乎要哭了。
“我这些年来都劳动惯了,本来没有问题的。”陈兰英强笑着道。
“摔伤了腰腿没有?我现在就去请个医生来看看吧!”女儿说。
“不用,这三个晚上我都没有睡觉,只要睡上一觉就没事的。”母亲告诉她。
“要是一个人睡觉害怕,我就过来陪你。”女儿关切地说。她十分同情和热爱自己的母亲,愿意为她去分担忧虑和痛苦。
陈兰英听到了女儿亲切的话语,感到一股暖流涌进了心窝,泪珠在眼睛里闪烁着。于是,她便把这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女儿知道。
周芳芳不听犹可,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只见她凤眼圆睁,恨得立即就要出去找易凌胜说话。
“我们没有抓到什么把柄,人家会说你诬告,这样会吃亏的!”母亲急忙叫住她。
“难道能让他再欺负人么?”女儿气愤得咬牙切齿,“这条老骚狗,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他害了不少女人,我们非报仇不可!”她知道母亲半生都受他的陷害,决不能让母亲再忍受这种耻辱!
大串联给她带来勇敢的造反精神,她发誓要打这条野狗。女儿想了想,便即刻就回家去找人商量。
原来,这些年来,易凌胜自再当上生产队长之后,便常常要在队里拨云搅雨,窃玉偷香,没有哪个人不怕他。特别是多少有些姿色的娘们,总是免不了要受他骚扰。有的女人受他威逼或利诱勾引,便也难免上当,作出那种风流事情来。有个名叫罗娇的媳妇,生就一对笑微微的黄鳝目,一个小巧巧的鲫鱼口,有着满脸的媚气;那苗条条的身段,圆敦敦的屁股,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又有浑身的骚气。易凌胜一心想做她,就常常多给她记工分,讨得她的欢喜。她没有家公家婆,丈夫又在县里工作,常常晚上不回来,便只一人在家里待着。一天晚上,他借口到她家里去记工分,偷偷的溜进她屋里去。先是两人隔着一张小桌子坐着,他翻开工分簿子小声地给她念着说着,罗娇就那么专心的听着应着;接着他就坐到她的身边去给她算着写着,罗娇也就那么痴痴的看着、笑着;再接着,他突然站起来一口气吹灭了煤油灯火,就把她抱起来。这罗娇也不正经,爱他的淫邪,一身酥软的任他摆布。从此俩人便有了勾搭。后来,俩人来往的次数多了,有些社员觉察,便有人告诉给她的老公知道。她老公性情急躁,一时又抓不到捉奸在床的把柄,气愤不过,便跟她离了婚。可怜罗娇风流了一时,却惹来声衰名臭,在队里立脚不住,不久也就改嫁到潮州去了。此事在大队里传得人人皆知。更有人听说,生产队里还有一些女人被猥亵和奸淫了也不敢说出话来的。从此,易凌胜又多了一个“老骚狗”的雅号。
这易凌胜天生一对色迷迷的红眼睛,好猎女色。虽然已年近半百,死妻多年,但却不甘寂寞,总想找个肉窝儿寄托。自与黄寡妇勾搭上之后,两人十天八天幽会一次,倒也快乐。不想黄寡妇后来又得了个子宫的疾病,去县里动了手术,两人便再无干那事情。于是,他便要另找新欢。可生产队里的娘们大都有家婆或老公看着,轻易下不了手,他只能偷偷摸摸的去勾引她们。有些骚娘们生来水性杨花,又兼贪心,给她多记点儿工分往往就能上手,任他摸捏亵猥。但只不过都是些蛤蟆一般姿色的,只能解解谗;姿色姣好的罗娇又太痴情,竟至差点儿弄出了事情来。自出了罗娇的风流事情后,几个骚娘们害怕起来,大家都不敢再搭理他,乃至令他旷荒了许久。陈兰英回来之后,他见到她虽是年近五十,但风韵依然不减,丽质仍然迷人,浑身的气血就开始骚动起来。眼见天上的花孔雀突然掉到鸡窝里来,十多年前那眠香卧玉的日子似乎又到来了,这是他朝暮以求的事情,喜得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他知道,这是只折了翅的雌孔雀,不是靓母鸡,她是不会轻易顺服的。不过,他又觉得,她现在是他手心里的苍蝇,要捏便捏,他有主宰她生死的绝对的权力。既然上面要把她们这些人送回来“再教育”,他就有办法把她驯服。
他先给她吃辣的,叫她住牛栏房。他想,这么一个天生丽质的弱女人,住进乞丐都不能住的屋子,一定会哭着来求他开恩,这样,他就可以打掉她的骄气,往后的日子她就不会不听话。但想不到的是她没有来求他,仅只三两天的功夫,她就把房子修好了;于是,他便试着给她喝点儿甜的,出工的时候尽量安排一些轻松活儿给她干。但是,她却并没有领情。当他像对罗娇那样,颤声颤语的试着提醒她今晚不要设防的时候,她却早早地闩紧了门窗。这三个夜晚,他像吞了石灰一般的感到喉干舌燥,又像发情的公狗那样,睁着红红的眼睛在她的屋前屋后团团打转。
但他不相信征服不了她。这些年来,他做任何事情没有不能达到的。他决定开始给她尝点儿苦,罚她干最苦的活儿。他想起了那个已饿死了的干娘王婆子早年告诫他的话,“心急喝不了热粥”,得耐着性子慢慢的磨她。于是,这天一早,他就叫人通知她今天出工去挑粪。他要用世界上最臭的东西来熏浊她的耳目,用重担子来折磨她的筋骨,用烈日和厉风来残虐她的肌肤,使她脱胎换骨,使她变得就像那些娘们,一样的每天柴米油盐,一样的灶头锅尾、田里地里,一样的驯服和听话。他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美丽的天鹅,只有吃糠的鸡鸭!
果然,今天她只挑了几担粪就累倒了,这是他所正希望的事情。她这一栽,跌伤了筋骨,躺倒在床上,出不了工。易凌胜心里一阵窃喜。吃完午饭,他骑了辆单车,到墟上药房去买了一些跌打膏药和一支五加皮田七药酒回来。大家上工之后,他便叫黄寡妇往陈兰英那里送去。
“喂,那雌儿今天挑粪跌伤了,躺在屋里。你给她带点儿膏药,叫她喝点儿药酒,能止疼祛瘀!”他涎着脸对她说道。
“你说的是谁呀?”黄寡妇诈懵,明知故问。
“你莫装傻,是你那姑奶奶,东江美女!”他说。
“哟,是陈老师哩,怪不得队长如此关心!你这药酒莫不放了迷魂的药在里边吧?”黄寡妇笑着问。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王婆子借酒引奸的方法。
“莫要瞎说,你也是生产队干部,理应关心社员!”易凌胜吊高鸭公嗓子说。冷不防,他拧了一下她的像母猪屁股一般的臀部。
“要是她不要怎么办?”黄寡妇吃吃的笑着又问。
“这药酒上面有药方,专门主治跌打损伤,风湿骨疼,她有文化,又伤了腰腿,看了准会服用的。你就说这是你家里放着的药嘛!”他说。
“好说。如果她听我说话,吃了酒,你拿什么谢我呢?”黄寡妇还要卖乖。
“别罗嗦,到年终结算时,自然有你的好处!”他说。
黄寡妇还在当生产队的干部。这些年来,开始她只做保管工作,后来又兼做出纳,还负责吊肥的工作。每年不用出农田干活,挣的工分除了吊口粮外还有多少剩余。年终结算时,他常常还给她记一些误工补助和开会补贴的工分。这份收入,往往比一个社员半年的劳动报酬还要多,所以,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当然,她知道这些都是易凌胜给她的好处。但是,近一年来,自从她患了那疾病之后,他明显地与她疏远了。她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开始再觅野食。有一会,她开始担心,说不定哪一天,她的干部位子会被罗娇夺过去,所以,她偷偷地把这事儿暗示给罗娇的老公知道,不久罗娇就离了婚改嫁了。现在见陈兰英回来,他又萌发了淫心。但她觉得这可是个最好的道儿。要是这一条桥搭好了,她自然不会再有担忧。所以,她乐意为他去做好这件事情。
这个下午,她果然把跌打膏药和药酒送到陈兰英的手里。陈兰英拿起药酒瓶来看看它的功效说明,说这酒很适合自己用,显得很是感激和高兴的样子。她便要拿钱给她,并说她现在感到腰腿都痛,吃完晚饭后便先试服一次。
黄寡妇没有要她的钱,她照易凌胜的交代,只说是自己家里的藏药,专门方便人家用的。为了表示诚意,她还背了两句毛主席语录:“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陈兰英在黄寡妇眼里竟成了革命战士,她又帮她打扫屋子,帮她做好了晚饭。
出得门来,她便赶快把情况告诉他知道。
易凌胜满心欢喜,因为这事正在他的预料之中:陈兰英要是不肯收下这药酒,这事也就罢了,难道黄寡妇能硬要她收下不行?若然她说要拿钱来买药,说明她已信了黄寡妇,这事便有了开头;要是她收下了药酒,看了药性功效,说不需服用,说明她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