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勾画民族心灵的史诗:百年恩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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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勾画民族心灵的史诗:百年恩公河-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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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火头叔并非英雄气短,说他不爱江山爱美人无非是戏言尔尔,火头叔完婚之后,又如期归队了。他后来被开除军籍是另有隐情。
吕叔对我说:“你火头叔曾指挥过三个营九个连二十七个排,要是他一直不脱军装到现在跟林彪、黄永胜差不多。”我不由吐了吐舌头,那时候林彪正红得发紫。
当时,外边的响哨子东北风一个劲地吹着,如同老太太们拖着长腔呜咽悲泣。吕叔每提起火头叔的灿烂往事,就眉飞色舞继而摇头喟叹,咱恩公祠村原本是应该出个京官哩。
火头叔打仗特勇敢,人称“铁疙瘩团长”。打冲锋时,他总是一抹光脊梁冲在队伍的最前边,两手挥双匣子枪,舞鹰爷遗留下的红缨大砍刀。近战肉搏时,砍刀被他舞得云天雾地,呼呼生风,抡圆了削鬼子的头,削出嗖嗖一片声响,如同秋风扫落叶,分不清是血光刀光红缨子光,反正是红光闪闪,搅浑出半天血霞。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名言是:“枪子有眼专盯怕死鬼,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则没事,越不怕死就越死不了。”
火头叔像叶风筝,正满着劲儿朝云彩眼儿里飘时,不承想冷雨冰雹竟兜头压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时间是1944年的隆冬。他刚与鬼子一场恶战下来,仗打得极苦,照例是以少胜多,硝烟战火把他熏燎得鼻眼不分。他携一身焦煳味儿闯进中原分区政治部,戴眼镜的副主任被呛得喷嚏连声。“眼镜”沉着面孔宣读了一份文件,他被开除了军籍。理由是:恩公祠有人联名反映鹰爷是汉奸。
冷不丁的黑砖砸得火头叔晕头转向。他强稳住神说:“这是诬陷,我得看是谁告的!”“眼镜”断言回答:“这不可能!你不懂组织原则?这是机密!”火头叔想想说:“我得见见海司令。”那时,海老是分区司令员兼政委。“眼镜”说:“海司令日理万机,能是谁想见就见的!”火头叔吼道:“我非见海司令不行,海司令最把我爹的底。”“眼镜”冷冷地递过文件说:“若不是海司令发话,你连党籍也保不住。”火头叔怦然为之心动,这才接过油印的处分决定,看见领导意见栏里,显赫着“海水清”仨字。
火头叔这才无话,默然签字画押。
就在这一刹那,火头叔结束了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活,成了恩公河畔新一代的拿鱼高手,恩公祠人心目中的又一个鹰爷。
多少年后的一个下午,两辆小车爬上了恩公河堤,头一辆是吉普,随后一辆是黑车,形状似鳖盖。两辆车相继停在鹰爷的坟前,从“鳖盖”里钻出的一位大干部领头,从吉普车下来的随行人员紧跟其后。他们将一只大大的花圈供在鹰爷的坟前,之后绕鹰爷的坟丘缓行,先正三圈儿,又倒三圈儿,领头的大干部一步一洒酒,随行的秘书、警卫员跟着抛花瓣。之后,他们在墓碑前默哀致意,大干部眼泪汪汪的,随行者也眼泪汪汪的,场面肃穆之极。
火头叔闻讯赶到时,只闻到了酒香,河堤上留下的两溜儿车辙印儿,静默着向远方伸展,无字的花圈遥寄着哀思,凄然无声。
火头叔清楚,来者除海老不会再有别人。当时海老已是莲州地区的党政一把手,称得上是一跺脚莲花山就乱颤的人物,但是鹰爷之死仍云山雾罩,他仍然是被开除军籍的阶级异己分子。这一切如果是冤案,如果昭雪有望的话,他面前的花圈上,当会赫然落着海老的大名。
这无字花圈背后的字面让火头叔感到透心凉。
凡提及此章,火头叔总会转青脸色,有烟无话。吕叔就拿话刺挠他说:“不得江山得美人,够本儿,你要不回来,菊子恁灵秀的女人会轮到你去搂?”一提火头婶,火头叔就乐得合不拢嘴说:“没准还开洋荤哩,共产党的高级将官找个撇京腔的不困难吧。”吕叔说:“谁不知你那成色,骚胡蛋子。三天没出,俺嫂子那鲜水葱就化你成一摊水了。”
火头叔是一个敦敦实实的胖老头儿,一脸黑乎乎的茅草胡子,热天穿件黑褂子,冷天换成黑袄外缠一根麻绳,浑就的一个黑煞神,还说腰束一根绳,胜穿五六层。火头婶唠唠叨叨,不止一次地斥骂:“一年四季睁眼挤眼净是黑,省得人家不叫你黑驴!又不是没有,放着几身军装压箱底儿,等到成棺材瓤子时再穿?”火头叔总是龇牙一笑:“省得你到时候花钱给我做装裹衣裳了。”

第91节:卷八 恩公谣下篇(4)

水牛曾领着我验证了火头叔的军装,新崭崭的,黄绿色儿,叠得角是角折是折,红领章红帽徽,还印着八路军部队的番号。还有一个用油纸缠裹着的包儿,里边沉甸甸的,就是谁也不让看。
火头叔和吕叔的活儿看着是个闲差,其实不闲。保命岗的土是捏造泥玩儿的正料,凡热心泥玩儿者都挖空心思,想从此盗土;另外这堤上草肥树旺,也很惹一些人眼红。因此,稍有疏忽,一些摸短偷长的人就会鱼贯而入。
火头叔白天黑地都得守在这里,不下河堤已经有些日子了,跟焊在河堤上一样。每日的三顿饭不是水牛送就是火头婶送,有时赶晌午头儿堤上没人,火头婶就抛媚眼,抛得火头叔把不住劲儿,扑过来按住火头婶就是一场玩老虎。这里的地面大玩得开,放得开,也不怕墙外有耳。火头叔每次玩起来,不把火头婶整治得呼天唤地就不肯收起老枪,那个动情尽兴劲儿听起来很让人脸热心跳。有一次,竟让偷树的黄泥鳅撞上了。他原先以为火头婶碰上赖人了,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哩,谁知潜身过去一看,却看到了一出别开生面的好戏,让他难以忘怀。火头叔到底干过铁疙瘩团长,不仅英勇,而且善战,尤其是火头婶的做派,声情并茂,更让他刻骨铭心。看人家尽情唱而自己不得唱,真是个既难受又伤心的事,他妒火中烧地退回去,挑选了一棵距碉堡不远的粗杨树下手,算是狂泄了心中的一口妒气。火头婶美滋滋地走后,火头叔发现了刚锯开的树茬子,这是一棵足以当梁使的树啊,在市面上至少也能卖几十元,火头叔为此懊悔不迭。奶奶的,这次的老虎玩得太不值了,都是这浪娘儿们惹的祸,之后,他就只叫水牛送饭。偶尔水牛顾不上,火头婶来时,他提前打上预防针说:“你可别给我抛媚眼,我受不住你抛媚眼。要是一把不住劲玩老虎,又该丢杨树了!”恼得火头婶转身就走,边走边发泄着怨气:“哼,朝后你少理我,你搂着你的杨树过吧。”
黄泥鳅
黄泥鳅是黄鱼之子。和黄鱼一模式样,个头儿莽壮,方鼻阔脸,一副英雄相。黄鱼掉头后还啃了三太郎,给恩公祠人啃出了几多荣光几多炫耀,恩公祠算又多了位抗日英雄。
黄泥鳅就是沾了他爹的光,刚解放就保送他进了市里的扫盲学校。回村后当了村里的会计,长年穿制服,上衣兜里常别两杆新民牌钢笔,满街招摇,风光得很,气派得很。他从小就性情怪僻,不苟言笑,噙口冰凌化水,两片厚唇常绷着,跟鳔胶粘住了似的。常人难以下咽的事,他伸伸脖子能咽下。他不合群,不串场,不瞅女人。要不是有场“花事”,村里会依着样板戏的称谓,树他为正派的“样板人”。
他在火头婶身上耗神,不是一天半天了。他是心中装了火头婶,才不再瞅别的女人。平素见了火头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肚里却在翻花花肠子,拿她当面团,揉搓碎了,再和一团,再揉再搓,如此往返,乐此不疲。明知火头婶每晚守空床,他疯了般想占而不敢去占,是因为怕火头叔那把染了血瘾的大片刀。
他做人的准则是:稳当人做稳当事,凡事得稳当着来,吃鱼不沾腥气才是铁吃家。有回,火头婶当草绳是蛇,吓得胆散魂飞。目睹此景,他眼前一亮,淫心委实一动,恍惚觉得机会来了。
算计数日后,他选了个闷得浸水的黄昏,溜进火头婶家,盖到尿罐里一条“黑棒槌”。这种蛇黑身黑鳞,粗短肥圆,样子丑陋凶恶,其实并无毒。
夜半,铺天盖地的雷雨滚落,炸雷一个递一个。火头婶心怯,睡不实落,就想解小溲,下床用罐时,黑棒槌映着一记雷电光蹿出,火头婶看得真切,一声惊叫遂昏厥过去。
听了半夜墙根儿的他,不失时机地扑过去,稳稳当当地做成了好事。
当时火头婶神志不清,昏头昏脑,醒来时也迷迷糊糊,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瞅着双乳被揪成了紫茄子,下身也燎刺着疼,她又觉得发生了什么。黑棒槌也会做这孽?自己可是真真地看见了黑棒槌的呀,当时一点儿也没看花眼,心里这么一忽悠,这事儿就没有跟火头叔说。

第92节:卷八 恩公谣下篇(5)

如此风平浪静,这是黄泥鳅始料不及的。上火头婶的身子时,憋闷多日的邪火,呼一下子燃烧开了。他清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或许生平就这一次机会了,所以他以摧毁的方式破坏性地使用,这令他酣畅之极。他原以为火头婶一定会对火头叔说,火头叔是吃哑巴亏的人吗还能不把恩公祠的地掀个底朝天?火头婶没张扬这事,更滋长了黄泥鳅的淫心,没准她是个“闷里骚”货,正巴不得寻刺激、换口味的当儿,他误打误撞送上门去,成了她天上掉下的馅饼。
黄泥鳅偷杨树那回,得了便宜也没忘记卖乖,将火头叔两口子“玩老虎”的场面,传得沸沸扬扬。火头叔的“花”与火头婶的“浪”,一下子出了名。吕叔说:“火头哥,你图高兴也得顾顾场面,让人在河堤上看大戏。”火头叔说:“谁爱看谁看,俺两口子咋演碍不着别人的事,也不犯法。”话虽这么说,可人的脸到底不是猪屁股,这实际上是断了火头婶来土碉堡的路。火头叔只顾忙河堤,荒了火头婶的地。火头婶就碰碗摔筷子地生小气,还指着火头叔的额头说:“废物废物,你真是个大废物!”火头叔为了免生气,照顾火头婶的情绪,就隔三差五地瞅机会跑回来,尽尽丈夫的职责。
那日,傍黑落了小雨,路上打滑有泥,河堤上也就安静了。天气一转凉,火头叔觉得心里上火,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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