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虎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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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虎三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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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赫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满头银发、容颜冷酷的人站在那里!

不曾听到窗门的启动声,更没有破墙而入的撞击声,鹿起魁顿时迷茫了,这个人却是怎生进来的?就好像自空气中凝形,就仿佛他原本便隐在茅屋里一样。

见到毒魄的骤而出现,危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毒魄是从何处飘落,也没看清打哪个角度掠至,就只眨眼之余,毒魄已经幽灵般站在那儿,鬼魅般站在那儿,却也千真万确、活生生的站在那儿了。

于此俄顷间,危蓉竟难以辨识涌溢心田的各种情绪,事情来得太快,也大出乎意料了,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脉搏急速,血气阵阵在胸口翻腾,呼吸都几乎透不过来,她浑浑噩噩的不晓得在想什么,又似是什么都不能想……

然而,有一个感觉却是她可以肯定的--宛如溺水的人攀住了一根飘至身边的浮木,更且是一根粗大有力的浮木,她确信不会沉没下去了。

鹿起魁死命瞪着毒魄,两眼发红,不过,这样的火赤不关情欲,只涉愤怒。

毒魄的唇角勾动了一下,当然,他并非在笑,仅乃表达他个人鄙夷的意态,烛光晃映下,那等不屑与不耻的神韵,就流露得更加深刻入木了。

“咯噔”一挫牙,鹿起魁的模样活脱要吃人:

“你是什么人?”

毒魄轻咳两声;慢腾腾的道:

“我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鹿起魁望了望仍然紧闭的门窗,又察看过完好无缺的墙壁屋顶,厉声喝问:

“好,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双臂环抱胸前,毒魄淡淡的道:

“我没有‘闯’进来,我一直就在屋里,而且,我还是这间茅屋的临时主人。”

闻言之下,鹿起魁不禁又惊又恼,他指着毒魄,嗓调暗哑:

“什么?你,你一直就在屋里?就这么巴掌大小的地方,我们怎的没看到你?”

毒魄左手拇指伸出,往上点了点:

“屋顶有根横梁,你看见了?从头到晚,我人都在上头,只怪老兄你心有旁骛,把注意力全放到另一桩事情上了,自然顾不得再分神啦。”

用力一跺脚,鹿起魁的形色迅速转为僵硬:

“这就是说,我的事,你从头到尾全看在眼中了?”

毒魄颔首,神态自若:

“不错,非但你做的事我已看在眼中,你讲的话我亦字字不漏听入耳内,以我的人生经验判断,大概是个什么来龙去脉,业已了然于心。”

深深吸了口气,鹿起魁道:

“我从来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然而,我要先向你说一声抱歉,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所以,我不能放你出去!”

毒魄笑了笑:

“还挺有礼数的哩,居然懂得说一声‘抱歉’,老兄,你的意思,是待杀我灭口?”

鹿起魁粗着声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

毒魄安详的道:

“什么样的人,便习于干什么样的勾当,以你对待‘危家堡’二小姐的手段来说,起这种心念也并不足奇,不过,你要打这个主意,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将你摆在外面把风的那位伙计一起叫进来,两人合力才比较有希望!”

这时,瑟缩在矮榻上的危蓉急忙出声警告:

“你不要轻敌,鹿起魁是‘危家堡’的大管事,有‘决死棍’之称,一身功夫颇为扎实,他那同谋名叫赵琛,是他的死党,也是‘危家堡’‘天’字级的大头目,擅使刀轮,人家都叫‘半无常’--”

毒魄瞅着危蓉微微一笑,道:

“多谢你的忠告,二小姐。”

蓦然口头,鹿起魁嗔目切齿:

“大胆贱人,你竟敢出卖于我?!”

危蓉尖锐的反讽:

“出卖你的是你自己,鹿起魁,你原就是个叛逆、奸细,是头罔顾纲常的色狼!”

鹿起魁阴沉沉的道:

“只这片刻前后,口气也不同了,你以为,这家伙定救得了你?”

危蓉青中泛白的面庞上居然透出三分诡异的神情,她吊起眉梢道:

“当然,我确实相信他救得了我,我也能够肯定、你不会是他的对手,哪怕再加上赵琛,任你们双人四臂,亦同样不会是他的对手!”

眼中的光芒闪动,鹿起魁惊疑不定的道:

“危蓉,这个人,莫非你认得他?”

危蓉轻耸着她那圆润白嫩的裸肩:

“何止认识他?还熟悉得很哩,其实只要你多用点心思,你便会发觉,你对他也不见得就完全陌生,人的名、树的影,没见过,也该听过吧?”

鹿起魁满面疑窦,再一次上下打量着毒魄,脑子里一边飞快思索追忆,然后,他猛的退出一步,脱口骇叫:

“毒一刀!”

毒魄颔首笑道:

“有你的,老兄。”

床上,危蓉椰揄着道:

“鹿起魁,你的记性不算顶好,但也并不很坏,终于致你想起他是什么人来了,一点不错,他就是毒魄,‘毒一刀’毒魄!”

满腔满腹的躁恼怒火,立时化做一股寒气从脊梁爬升上来,鹿起魁原来中规中矩的一张白脸,也马上发了绿;他张口结舌之余,连字都咬不清了:

“呃,毒魄,我可不曾招你惹你……你又何苦来趟这湾混水?”

毒魄把环抱胸前双手背负至身后,似笑非笑的道:

“说得是,本来,我也不想趟这湾混水,何况我与你们危二小姐非亲非故之外,更有那么一段纠葛在,照常情而言,就不应该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鹿起魁赶忙接口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毒魄,你还不知道,自从上次在‘三合县’‘醉天月’酒馆外面发生了那场冲突之后,危家兄妹简直将你恨之入骨,口口声声要食你的肉,寝你的皮,并誓言血债血偿,决不与你干休。”

危蓉气得一骨碌从床上跳起,脸蛋儿只这俄顷业已涨得通红:

“鹿起魁,你不要在这里加油添酱、挑拨离间,我说过报复的话是不错,但我什么时候讲过要吃毒魄的肉、寝他的皮?你分明是无中生有、捏造是非,妄图激起我与毒魄之间的前仇旧怨而谋求脱身自保,鹿起魁,你好好刁,好没有人格!”

鹿起魁大声道:

“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危蓉,你少在那里做梦,以为毒魄会帮你,没有人会帮他的仇敌,再说,你有这种乞援于仇家的心态,骨节更高尚不到哪里!”

这时,毒魄插话进来,语气悠闲:

“鹿老兄,你们先别争执,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鹿起魁强颜笑道:

“不知有何见告?”

毒魄平静的道:

“人与人之间,或结善缘,或结恶因,但这只是个关系和际遇问题,无涉于其基本观念同立场,以我来说吧,我和危二小姐有怨无恩、是仇非友,然而这并不影响我为人处事的原则,譬如类似尊驾的行端,我就决不能恭维,更难袖手置之,尽管对象是危二小姐,也改变不了我一贯的道德使命感……”

鹿起魁呐呐的道:

“你……呃,到底是什么意思?”

毒魄道:

“我的意思很明白,鹿老兄,你试图迷好旧主之女,悍然不顾伦常,弃组合情分如敝屣,不忠不义不仁不德都占全了,像你这种作为,岂可不遭天谴?”

鹿起魁顿时面上变色,却仍然自我挣扎似的申辩着:

“毒魄,你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事实真象并非如此,危蓉这贱人看似中规中矩、一本正经,骨子里却冶荡淫乱、烟视媚行、光我们堡里和她搞七捻三的年轻男人就有好几个,也是她再三勾引我,暗示我,才令我一时把持不住,乱了方寸--”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险些把危蓉头颅内的血管都涨裂,她只觉满眼泛黑,呼吸逆挫,只知道死力拍打着矮榻,叫得如同号啕:

“天打雷劈的鹿起魁,不得好死的鹿起魁,你这个烂嚼舌根的下三滥,造谣混扯的臭无赖,你竟敢这么黑心黑肝的冤枉我、侮辱我?你说,我勾引了谁,又和什么人搞七捻三过了?你自己死不知羞,还血口喷人,真正狡诈阴狠到了极点……”

鹿起魁不理会危蓉的叫骂,但管连连摇头,摊手苦笑,作无奈状。

毒魄也跟着摇头,叹了口气:

“鹿老兄,你这张尊嘴,还真能翻云覆雨,倾江倒河,不过,你若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就未免大错特错了。”

鹿起魁窒了一窒,急切的道:

“我说的全是真话,毒魄,你要我怎么样证明你才相信?”

毒魄冷冷的道:

“鹿老兄,我只相信自己亲自所睹、亲耳所闻的事,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你先前已经完全表演给我看了。”

鹿起魁咬咬牙,道:

“毒魄,我好话说了一箩筐,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还真待逼人于绝?”

毒魄七情不动的道:

“天作孽,犹可违,自做孽,不可活,鹿起魁,像你这种江湖败类,留在世上实是多余!”

那边,危蓉拍掌喝彩:

“骂得好,毒魄,这才叫大快人心!”

鹿起魁眼露凶光,嗓音粗厉:

“给你台阶你不下,姓毒的,是好是歹现在还言之过早,莫不成你就吃定了?!”

毒魄道:

“让我们试试看,鹿起魁。”

茅屋左侧仅有的那扇窗子,便在此刻突兀崩裂,随着一声震折的暴响,一条人影卷着一汪寒光,兜头压向背窗而立的毒魄!

毒魄没有移动,也没有任何回避的动作,甚至不见他弯腰、抬时、霎眼,而只在左手反挥之间,他的“祭魂钩”不知什么时候已从皮袋中挪至掌中--锋刃赛雪,递出的角度,正好超越狙袭者兵器的前端,指向对方的咽喉。

来人似是大出意表,惊得“嗥”声怪叫,凌空一个筋斗,狼狈至极的倒翻回蹿,差点就一头撞上墙去!

矮榻角隅处的危蓉愤然大喊:

“毒魄、这打暗算的人就是赵琛!”

毒魄笑笑,道:

“我知道他就是赵琛,在你尚未苏醒之前,我见过这个人。”

喘着粗气的赵琛靠在墙上,手中那柄鬼头刀跟着他的呼吸微微抖动,这位“半无常”双目不敢稍瞬的盯视着毒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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