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得的是强直性脊柱炎,用了许多种药物不见好,尤其是右膝关节反复肿胀,行走都成了问题。家里唯一的顶梁柱,眼看着就这样倒下了。一家人卖了祖上的房子,才得以从山西到北京来看病,经病友的介绍来找我。其实上午就到了,但是给人拐去了一家小
医院,拿了三千多元的中药。这时我才注意到,旁边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一包包的东西。我耐心地听完了他们的故事,出于对医托的深恶痛绝,我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希望能退掉那些中药。让人庆幸的是,后来他们成功了!等我仔仔细细看完病,定下治疗方案后,已经快晚上6点了。
送走了他们,我感到累了,正准备回家,这时突然想起我还没接儿子!我十万火急地收拾好东西,飞奔去取自行车。路上,我的小灵通和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一看,小灵通是一外地号码,我知道,我给患者预留的咨询时间到了。手机是个未知来电。我先接了小灵通,是一个月前找我看过的病人,按我的方案治疗后症状无丝毫改善,我已经接过她的N次咨询电话了,在电话里给她改了N次方案,但就是没效果,我都怕接她的电话了,因为每次她的电话没10分钟完不了。这不,又来了。没辙,只好让她另找时间来京复查(后来,她真的来了,而且证实了我的一次误诊——她竟是强直性脊柱炎,方案重新修正后,痛苦慢慢解除了)。这边听她的电话,那边手机在重复着同一个未知电话,而且一遍遍地响个不停。我已顾不上接任何电话,等我到幼儿园时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
谢天谢地,门卫室还亮着灯,我冲进去,只见一个老太太正在里面搞卫生。我向她要孩子,她说园里已经没有孩子了,全接走了。“什么!”我简直是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腿直发软。镇静了一会儿,我恢复了神志,决定到三层孩子的班里去看看。他们班的灯还亮着,我惊喜之下,冲进教室,看到有位老师正跟我孩子对坐着说话。见我进来,孩子并未如我想象那样,远远地跑过来扑到我身上。我连忙跟老师说着十万分抱歉,小宝贝慢慢地站起来,移着小步走到我的身边。一路上,他半天都没说话,快到家时,才开口问我:“我让老师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没人接呀?”我没有回答,只觉泪水一下子充满了眼眶。过了一会儿我问他:“你哭了吗?”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说:“没有,老师跟我玩呢,就是着急你不来接我,白天老师把妈妈买给我的蛋糕分给我和小朋友吃了。你要是能早点来接我,今天就算完美了。”此时,我的眼泪再也噙不住了。
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1)
◆甘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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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令人敬佩的学识和手术技术,每当他做手术,房间内都聚满了观摩的人;他有完美的医德,不论是对病人还是对病人家属,都耐心地聆听,深入浅出地答疑;他是一个好老师和好兄长,对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住院医生教育、扶持有加;他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妻子是手术室的护士长,两人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他常常给周围的同事展示儿子们的照片,像智力测验一样让我们辨别谁是老大,而我们只好靠抛硬币来甄别。这时,老师总在一旁满足地微笑,并调侃道:“为病人做诊断,可不能瞎猜哟。”是呀,用最先进的DNA检测手段也无法将这两个小伙子区别开,何况是肉眼呢。
但老师没有一个好身体,十二指肠溃疡常常在做手术时折磨他,不得不在术中吃些“抗酸”药,喝点牛奶,继续坚持。我刚刚进入外科工作就听说他有“十二指肠溃疡”,曾出过血,喝冰盐水再加止血药都没有压住,急诊作了胃大部切除术,现在体内仅存四分之一的小胃,一天要吃四五顿饭。护士曾告诫我们,
冰箱内有一瓶冰盐水,任何人都不能动,那是老师的救命水。术后的老师曾有过“再出血”,就是喝了冰箱内常备好的盐水,平躺了半天,就好了,居然都没有耽误工作。
周围的同事都羡慕我的运气,跟随了这样一位好老师。他曾在手术台上指导我做胃大部切除术,“这是我们外科的经典手术,要掌握它,关键的时候还是最可靠的救命方法”,老师意味深长地说。数年前就是同样的手术救了他的命。当时,胃大部切除术是首选的治疗十二指肠溃疡大出血的方法,如今可选择的方法很多,而且更安全简便,创伤大的胃大部切除术只在“胃癌”患者身上运用。
又是一个除夕,作为住院医生的我当然要值班。从老医生那里得知,热闹的大年夜总要让一些狂饮的年轻人患上“急性胰腺炎”,非常凶险。患者腹腔内释放的胰酶,会将周围组织破坏“融化”。较重的病人需要急诊行清创术,敞开腹壁,将坏死的组织引流出来。我有点恐惧,心里没底,但当我发现老师是全院外科总值班时,踏实了许多。
节日的夜晚常常是多事之秋,还没顾得上看一眼春节联欢晚会,我就已经在手术室里完成了两个阑尾切除术。刚想轻松一下,住院总医生的电话来了,一个急性胰腺炎的病人已在来手术室的路上了。我既兴奋,又紧张,赶紧通知老师,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他答应指导我。电话那头听到了老师熟悉的声音,但我感觉到了他不太正常的态度,似乎表现出了少有的犹豫。他像是在捂着话筒商量着什么,终于坚定地告诉我他马上就到。
我又有机会向老师学一招了。趁这一间隙,我用内部电话通知病房护士,有急诊病人术后入院,准备床位。护士告诉我应该打电话问一声老师家里情况怎样,因为老师刚刚来过病房,从冰箱内拿走了那瓶冰盐水,加了点“垂体素”,说是给大儿子喝,小伙子出现黑便。“黑便?”我惊讶地重复着。“黑便”意味着有上消化道出血!我怎么这么粗心,居然发觉老师态度异常却没问问原委。当我还在自责时,老师走进来了。
“您儿子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道。老师看上去若有所思,皱了一下眉头,故作轻松地回答:“黑便,200克,精神有些软,喝了半瓶冰盐水,睡了。”他话锋一转:“汇报一下病人情况。”
手术很顺利。我们脱下手术衣的时候,春节晚会刚刚结束。互致新年好后,老师回家了。我完成手术记录,一头倒在医生值班室,昏睡过去。
一阵电话铃把我唤醒:“快去手术室!”护士有点歇斯底里。我迷迷糊糊地问道:“又是胰腺炎?”“不是,是老师的儿子,大出血!”“啊?!不……”我一骨碌爬起来,直冲手术室。
在我的眼前,老师抱着冰凉的儿子,小伙子半张着的嘴好像要说话,可紧闭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师母满脸泪水,不断地哭叫着:“对不起你呀,孩子,我们白学医了。”一群护士同事抱着师母一同哭着。我感到天旋地转,内疚和悲伤交织在一起,真想怒斥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
事后了解到,小伙子在放鞭炮时,提前结束回家,向爸爸诉说他没力气。不久,上厕所排便,是黑色的。老师到病房拿来为自己常备的冰盐水,给儿子喝下,并让儿子上床睡觉。儿子有些恐惧,曾问过:“爸爸,我会死吗?”老师回答:“别瞎说,爸爸是医生,睡一觉就好了,爸爸陪着你。”老师每半小时测一次血压,情况还算稳定。这时我的电话来了,他犹豫,但他还是离开了儿子……
手术结束一跨进家门,他马上奔向床边,但儿子已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血压测不出。“备血,胃镜,急诊手术……”老师在家里吼叫着。
老天没有关照好人,没有给老师的孩子任何机会。老师牺牲了儿子,拯救了病人。
我从此无比自责,要是我不叫他去手术,他会及时发现儿子的病情变化,挽救儿子的生命。我总想向老师忏悔,但老师没有给我任何机会,他只是比以前更多地陷入沉思,更疯狂地投入工作。
中年丧子的老师,成为我胸口永远的痛。
天使也流泪
◆单非易辽宁省丹东市中心医院肾脏内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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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从事普普通通的护士工作已经三年了,说不上热爱,多半是为了生活。即使看到那些轰轰烈烈的护理事迹,也总是淡然一笑,普通人,有几个能达到那种境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那天,科里收了一位重病的老者,病情重不说,还没有家属,全部的料理都得我们护士来完成,而不幸的是,那段时间,我是责护。既然摊上了总得干吧。说起来容易,看见那满身的褥疮、皮屑……我在家可是连碗都很少刷的!但别看这老头病情重,精神却一点也不倒,刚入院就挑了我一大堆的毛病:扎针时动作太猛、褥疮消毒时被子掀开得太大、吸氧管弄得都能勒死人……真气死我了。末了,竟在全科护士面前给了我一句“就你这水平当护士,能治好病才怪”!
那晚,我第一次泪流满面,为碰到这么一位病人,更为这烦心的工作。
次日晨起,看见镜中仍眼圈微红的我,暗下决心:糟老头,你不就会挑刺儿吗?我偏不让你得逞,我读了这么多年的护理,岂能败给你!于是,我扎针时不再生拉硬拽,皮肤消毒时尽量注意保暖,吸氧时不再盲目固定……总之,为了不让这老头挑出毛病,我能想到的都想了,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记了备忘录!那几天,这老头子的抱怨声真的越来越少,有时一整天也挑不出一个毛病。而我也有些得意洋洋,不知道是应付住了他还是为了我那无可挑剔的护理技术。可是即便如此,他对我还是时常甩白眼。
那天快下班时,护士长突然把我叫了过去:“你是怎么做的?消毒纱布掉在地上不知道捡回来吗?还得那老人家提醒,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还怎么完成护理工作?……”那晚,我再一次怆然泪下,不是因为这位病人,而是为了那个小小的失误。
次日,再次面对镜中的我,那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