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真怕李梦厚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他选择报复,那李梦厚今后就算完了。一个心中被仇恨填满的人,他哪还有什么爱心和正常的人情。仇恨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仇恨就像是注入到人的肌体里的毒素,如果让这种毒素生根开花,就会结出恶性的怪胎。娇娇发誓不能让他陷入这种仇恨的恶性误区。人只要是让一步,或者退一步,就会海阔天空。如果在仇恨的道路上行走,不仅心灵遭受变态,扭曲,最后伤害的是他自己。娇娇从内心深处盼望李梦厚一定要宽容这一切,千万不要陷入仇恨的误区,去趟那个浑水。
“在你进手术室的时候,我都听你的同事说了。”娇娇忍不住对李梦厚说。
“谁送我到医院里来的?”李梦厚两眼直勾勾地问。
“你的两个男同事把你送来的。”
“他们人呢?”
“我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问你是谁了吗?”
“问了。”
“你说是谁?”
“我说是你的女朋友。”娇娇回答完这句话,她的心怦怦狂跳起来,她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不过她也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她不这么说,难道还要骗他吗?她当时说出这句话,自己就像是放在祭坛上待宰的羔羊,她知道这句话肯定会让他发火,娇娇心想发火就发吧,我听候发落。
“哦。”没想到李梦厚只是很无力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不发火呢?”娇娇就好像闭着眼睛等待着一个巴掌抽过来,结果她不但没有等到大巴掌,反而还得到了李梦厚一声“哦”。
“哦”这个词在字典里是领会和醒悟的意思。
“医生说我的病情怎样?”李梦厚没有纠缠娇娇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的事,他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病情上。
“你的头上缝了两针,医生说你没有危险了。”
“真看不出女人的心说变就变,真他妈的狠啊!”
“小诺为何要这样对待你呢?这里肯定有原因吧?”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女孩子太自私,太贪了。如果一个人的本性出了问题,那就会做事情这么绝。其他方面我不能对你解释太多,最终就归到人性上。一个人的本性如果是恶的,哪怕是针鼻儿大的孔,也能透过斗大的风。
“你不会选择去报复她吧?”娇娇紧张地问。
“我想报复,小诺人也跑了。那个会计是小诺的表妹,说不定她们两个早就串通好,一起出国了。”
“你没有去问小诺的父母吗?”
“就是这两个老王八蛋把我给害的,我问得着他们吗?我看在他们都年事已高的分儿上就算了。他们怎么能和我较量,我才懒得和那两个多半截入土的老人去纷争。我认输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2003年3月4日星期二 早8点(4)
“嗨,既然认输,就算了。什么十年报仇不报仇的,只要你想着报仇的事,人就活不踏实。”
“这是我个人的事。我和小诺以及我们公司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我不可能参与,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和情绪别太受影响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我不受影响,那我还是个人吗?会计跑掉了,后面还有很多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一想起来,肺都快气炸了。我只是觉得人生的失败来得太早了点,我刚刚起步,关键是公司的钱大部分都是我赚的,真他妈的咽不下这口气。那两个小娘们儿要是让我给揪到,我非把她们撕票不可。”
“别再提了,你情绪这样激动,伤什么时候才能够养好呢?事情已经出来了,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命最重要。只有稳妥地把这一切处理好,让自己顺利地闯过去,将来会有好日子过。至少你现在身边还有我。”
“这一切都是小诺精心安排的,她早就知道这后面捅的娄子有多大。所以,她才不放心地把你提前招到了我的身边,你和我都让她给玩了。”李梦厚一脸愤恨地说。
“这个女人真的是很有心计,看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早就设下的圈套,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厉害。”
“算她跑得快,我查了,小诺是昨天早上飞往美国的航班。她前脚走,后脚公司的财务就失踪了。”
就在娇娇和李梦厚说话的时候,护士进来给李梦厚量体温,李梦厚的体温是三十八度六,他在发高烧。护士给他打了退烧针,然后又给他服了镇静的药,让他好好休息。
娇娇看着李梦厚的脸颊烧得红扑扑的,她拿毛巾给他冷敷。李梦厚静静地躺在那儿,娇娇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生怕他的病情会恶化。娇娇一直把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她偶尔还能感到他的身体像痉挛了似的在抖动。他一直睡不实,过十几分钟就睁开眼睛看一眼娇娇。他睁开眼睛看她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娇娇每次看到他睁开眼看她的时候,她都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告诉他:“我守着你,一分钟也不会离开,你很快就会没事了。乖一点,好好休息吧。”
娇娇还不停地亲他的脸,每次她亲他脸的时候,娇娇都感觉他的脸好烫。他这会儿绝对不可能是三十八度多了,他的体温还在上升,怎么办?娇娇用小勺把水硬灌到他的嘴里,她还一次一次去换冷敷的毛巾。
娇娇一直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李梦厚哪怕是一个极微小的动作,她生怕他出问题。因为高烧时间长了,对伤口可不是什么好事。突然李梦厚好像是身体抽搐起来了,这样子叫抽风了吗?娇娇从来也没有亲眼见过抽风的病人,她吓得急忙跑过去喊医生。医生都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跟着娇娇来了。给李梦厚一试表,四十度零二。娇娇喊着:“天啊,快点抢救吧,这样烧下去可不行啊。”娇娇急得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知道这样,你怎么不把病人看好。”医生什么病人没见过,人家才不惊慌呢。
“把病人推到急症室去,看看他的心脏有没有事。”医生让娇娇把担架车推过来,她和娇娇一起把李梦厚抬到了担架车上,娇娇推着他就往急症室跑。
到了急症室,护士给他做了心电图,医生看过图说心率有点不齐,心脏没有大事。又给他打了一针退烧针,然后开始给他输液。
李梦厚回到病房里开始输液,娇娇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2003年3月4日星期二 下午4点(1)
从早晨一直忙到下午,娇娇水没喝一滴,饭没吃一口,她坐在李梦厚的病床前,一直盯着输液管。那透明的细细的白色塑料管里流淌着米色的药液,一滴滴的流到李梦厚的身体里。李梦厚现在的烧退下来了,他可能是折腾得太厉害了,他输着液睡着了。
娇娇站在病房的窗前,早上出来时天气很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雨夹雪,天阴得都快塌下来了。傍晚十分,外面就黑糊糊的。娇娇这才感到又饿又冷,她的身体也
发起抖来。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虽然现在表面上看着平静了,但是,她依然感觉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一会儿李梦厚醒了,他吃点什么东西呢?早上买的东西,放在那早就凉了,他一口也没有吃上。娇娇看着剩的东西,早就没有胃口了。
娇娇看李梦厚睡得很实,尽管他在输液是离不开人的。但是,她还是想出去一下。他发烧又一直没有吃东西,她只能趁这个工夫,出去买一点吃的。
娇娇性急地从医院里跑了出去,她不顾外面刮着大风,下着雨夹雪,她出了医院的大门,直接打车去附近的饭店买饭。她坐上出租车,就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堵车。可是天阴路滑,即便是不堵车,车也开不起来。她一个劲儿地催促司机快点开。到了饭店,她急匆匆地从车上跳下来,直接跑进饭店的餐厅,她让服务生拿出菜谱。她首先问哪种菜快,她要了四菜一汤,菜也是清淡口味的,她都点完了菜,才闹清这家大饭店原来是广东菜系,正好符合她现在的需要。她临出门的时候,顺便拿了一张这家饭店的菜单,她问清了服务台,这里可以有外卖,如果她还需要点菜,就直接让服务生送外卖,省得她跑出来买了。
娇娇提着热腾腾的饭菜往医院里赶,等她进了医院,她全身上下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她不是被雨水浇的,她是自己紧张造成的。她越是紧张,就越是冒汗。她这种应付紧急情况的能力,都是在国外工作时练就的本事。在国外打过工的人,尤其是端过盘子的人,饭店忙的时候,客人多的时候,几乎就没有站着的时间,脚下都是一溜小跑的。
娇娇这回可不能再让饭菜凉了,她进了医院,就像是救火似的。一看等电梯的人很多,她就干脆爬楼梯。她三步并作两步,一直跑到八楼。她气喘吁吁地进门一看,李梦厚还睡着,液体缓慢有节奏地一滴滴地流淌着,她这才冲着病房的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她缓了缓神,用自己带来的毛巾擦脸和头发里的汗水。幸亏李梦厚是自己一个病房,她做什么还方便一些。她刚擦完湿漉漉的头发,她觉得毛衣都湿淋淋地贴在她身体上,她脱下湿透的毛衣,换上一件休闲的绒衣,这时,她一回身发现李梦厚醒了。
“你怎么了?”
“我刚出去给你买吃的,外面下雨了。”
“你没带雨伞吗?”
“我打车用不着雨伞。”
“你别淋病了。”李梦厚用微弱的声音关切地对她说。
“你吃一点东西吧,不然恢复不了体力。”娇娇说着把汤端在他面前,用小勺子喂他。李梦厚说我自己来吧,又不是不能动。
“你输液怎么能动呢?我喂你不是挺好。”
“挺好什么?我都让你给宠坏了。我自己来,你也要吃一点东西,你今天吓坏了吧。”
“吓得够呛,我平时晕血。可是见了你一脸的血,我居然没有吓晕过去。也可能是当时太紧张了,要不就是吓傻了,总之是忘了晕了。你现在烧退了,快趁热吃一点饭。这里有青菜和虾,你多吃一点,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才能恢复你的体力。”
“好,现在真觉出饿了,那我就吃了。”
李梦厚样子很乖地吃东西,娇娇坐在他的身边也吃,两个人都在闷头吃,谁也没有讲话,但各自都有很重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