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晚来得子的幸福感,以至于在他以后的人生中还是那么难以忘记,想起那一刻,就久久不能释怀。
嫣红生下儿子的第二天,她的妈妈就被刘海军接到了家里来照顾嫣红,刘海军从来没做过家务活,尤其是做饭之类的。实属迫不得已,最后,他不得不将照顾妻儿的重任交给丈母娘。由于这里的风俗是生孩子时,娘家的人必须得避开,所以之前嫣红的妈妈就在家静等着,等嫣红生完之后,她才得以来看她,照顾她。
嫣红生儿子的时候,只有大夫和刘海军在旁边,再没有任何人。嫣红的儿子出生之后。董少卿这个做婆婆的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刘海军也忙的没顾上告诉她的那位母亲大人。现在,把丈母娘接来了,嫣红和孩子有了丈母娘照顾,他也放心多了,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抽身去跟他父母报喜。
刘海军安排好一切之后,就去看他的父母了,这也是儿子应该做的。不管自己的父母再怎么待他,但他始终是父母生的,身上有割不断的父母的血脉。
所以,在父母身边,刘海军永远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即使父母再怎么不喜欢他,再怎么不好好待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孝顺自己的父母。
刘海军兴高采烈的告诉父母嫣红生了个男孩子,他以为父母会很高兴的去看望他们的孙子。可是,董少卿的反应冷淡的能让刘海军的心寒透了。
刘海军失望的走出了家门,走出了他生活了二十五年的这座院子。此时的他,是被抛弃在荒原里的孩子,无助,害怕和孤单。
嫣红的妈妈看见只有女婿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进来了,知道是在他父母那里破了一鼻子的灰,所以也再么说什么。只是打了声招呼,就忙着烧炕去了。
嫣红的妈妈来的时候知道女儿家里什么都没有,就从自己家里拿了十斤白面和五斤胡麻油。再加上前几天拿来的一篮子鸡蛋和土豆,还有一些炒熟的面。炒熟的面里面加了鸡蛋和红糖,还有大肉油和清油,所以平时嫣红口渴了,随时冲上一碗就可以喝了。嫣红的妈妈在离开家时还吩咐丈夫把家里的两只公鸡宰了,让尽快拿到女儿家里,给女儿补身子。
这些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平常和普通的事,只需几步路,一点钱就能解决的事。但对于那个时代的农民来说,这已经做的很周到了,也许只有做母亲的才能为女儿付出更多的关怀和照顾。嫣红住的破窑洞还是刚分家时,他们没地去暂时安家的那个败落的窑洞。夏天,房子里经常是阴雨连绵或阳关普照;冬天,房子里总是西北风呼呼的吹,不请自到。由于嫣红的大儿子正好出生在严寒侵袭的正月二十三,所以家里冷的没法待人。嫣红的妈妈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嫣红烧个热烘烘的炕,以免孩子和嫣红被冻着了,这些做完后,她又让刘海军借了一扇门和门帘。当门被挡上,帘子挂上之后,西北风被彻底的拒之门外了。
一个多月以来,嫣红的妈妈一直在细心的照料着自己的女儿和大外孙,虽然累点,但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这个机会也让它对女儿的愧疚给以弥补,让自己的心里好受多了。
在嫣红坐月子的这段时间里,嫣红的妈妈每天照顾嫣红的起居,她的爸爸每隔两天就和二妹嫣娣送来油面,鸡蛋,自家种的菜,以及做饭用的柴禾。一家人就这样分工精细的做着各自的责任和份内的事,刘海军每天负责从他们家挑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照顾着嫣红,照顾着这个生完孩子的女人,曾经也同样细心照顾他们的女人和女儿。
吾儿百岁
一转眼的工夫,儿子出生一百天了,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儿子。所以在农村,人们都特别重视孩子过百岁。虽说嫣红和刘海军现在还没能力,没办法给孩子办个像样的筵席,但是他们心底特别渴望能给孩子过一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的百岁。如果不给孩子过这个百岁,嫣红和刘海军会一辈子感到不安和愧疚的。当嫣红和刘海军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嫣红的爸爸和嫣娣来看她大姐和他们的大外甥来了。并且还告诉了嫣红和刘海军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嫣红的妈妈在自己家置办好了酒席,准备给自己的大外甥过这个人生中只有一次的百岁。嫣红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白白胖胖的小脸蛋,红红的小樱桃嘴,还有那双单眼皮的大眼睛,忍不住的亲了一下。“宝贝,姥姥准备给你过百岁了,你开心吗?妈妈好开心好开心,妈妈有这样的好母亲,你有这样的好姥姥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幸福啊!”嫣红逗着这个只有一百天的孩子,所有的苦在一瞬间忘的一干二净。她爱自己的儿子,爱这个在她无助的没法活下去的时候,来到这世上陪伴她的宝贝蛋。拥有了这个小小的肉乎乎的小宝贝,她感觉自己拥有了世界,拥有了整个天和整片地。嫣红给儿子换上了新衣服和新鞋子,这是前不久她妈妈做好捎来的,还有一叠厚厚的尿布。一切收拾完之后,刘海军抱着儿子,嫣红和二妹嫣娣拿着准备给孩子换洗的尿布和衣服出发了。刘海军和嫣红的爸爸走在前面,嫣红和嫣娣走在他俩的背后。一路上这姐妹俩一直叽叽喳喳说了个没完没了,话多的好像说上三天三天夜也说不完。虽然天气很冷,但嫣红和刘海军的心里比喝了蜜还甜。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儿子就是他们的唯一,离开一刻也舍不得,儿子健康快乐的成长就是他们最渴望的。快到家时,嫣娣把她大姐叫到了一边,避开了她爸爸和大姐夫。嫣红正纳闷呢,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这时嫣娣笑了,那笑容很甜,也稍微带有有一丝神秘。“什么事啊?还要避开自己家人!”嫣红疑惑的问道。“大姐,这件事我想了好久了。我想去外面闯一闯。一辈子待在农村居家过日子也太没意思了,我中学毕业快半年了,一直在家无所事事。还不如到外面看看,说不定外面的生活比家里强多了。”嫣娣边说边设想自己的未来,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弧线。“什么?你是说打工吗?你疯了!”嫣红惊讶的问道。“大姐,我没疯,脑子清楚着呢。我如果不出去打工,马上面临的就是嫁人,和你一样被婆婆欺负。我才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就被这样淹没了,不然我这学白上了。我是想考上师范来着,然后当个老师。可是现在也落榜了,我是迫不得已啊。”嫣娣说着眼角掠过一丝失落。“那你没想过复习好了明年接着考吗?”嫣红问道。“想过,但我不忍心爸爸妈妈负担太重,毕竟我们姊妹多。虽然我们还算村里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可弟弟妹妹多,他们还要念书,我得为他们考虑。你不是也为了帮妈看着大弟而没进学堂吗?”嫣娣说道。嫣红知道嫣娣说的都是实情,也是她发自内心的难处。像二妹的情况正是:高不成,低不就。在这时,她正处于最难平衡自己的时候。如果让她和自己一样,一辈子做个彻彻底底的庄稼汉,依她的性格,可能性极小;如果让她去外面蹦跶,在跟前一个亲人都没有,家里人谁都不放心。更何况,妈妈肯定不会同意。她老人家这辈子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孩子都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了,随时都可以看见。如果去外地,在当时的情况下,交通很落后,说不定这一走,十几年见不上面也不是没可能。“这事你可得慎重考虑,不能就这么草率做决定。最起码你要说通爸爸妈妈,如果他们不同意,你也走不了。我也不希望你一辈子像大姐一样,一辈子被琐琐碎碎的事牵绊住,还要忍受农村落后的思想观念。你姐这辈子是定性了,也不可能飞上什么枝头,就是受气,挨打,也得忍着。你在大城市里面,最起码比咱们这的思想开放些,这一辈子也就不必像我一样过的战战兢兢。但是,你要想在外面混出个人样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如果你真的踏出了农村,你就是要饭也要在城里要。你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你,或说我的现在就是四年前,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并且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嫣娣,你懂大姐的意思了吗?”嫣红语重心长的问道。嫣红的这一番话对嫣娣的触动很大。其实,在刚开始,嫣娣还没这么大的觉悟和抱负,她只是抱着一种见见花花世界的态度,想去体验这个世界。但大姐的一席话,让她突然明白,自己只要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了。如果混上几年,在外面混的一塌糊涂的话,自己会被所有认识她的人怎么想,自己的父母心里将要承担多大的负担和流言蜚语。因为嫣娣知道,自己生活的圈子是一个落后贫穷,信息闭塞的小山村。尤其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自然而然犯人的生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如果有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脱这个村子的每一位村民。就像过年宰一头猪,大伙都会对你家肉的多少,炼了几碗油,都是一清二楚。村里的大事小事,在所有的村民那里,心底明白的就跟明镜似的。“嗯,我明白了,大姐!我会为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的,我会混出个人样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大姐一把呢!”嫣娣笑着说道。“呵呵,那就好!大姐就等着沾你的光呢,可别让大姐失望!”嫣红嘱咐道。“那是。”嫣娣挽着嫣红的胳膊说道。“嗯,那好。什么时候有空了好好做做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不早了,快进去,不然大家等不及了。”嫣红说道。这一天,嫣红家特别的热闹。嫣红的三婶和邻居家的新媳妇帮妈妈在锅上搭手,她爸爸和三叔忙着招待来贺喜来的村民和亲戚朋友。家里家外,所有的人此刻都欢聚一堂,为嫣红的小儿子送来了自己的一片心意。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此刻,所有的人都沉静在这片欢乐的气氛里,忘记了这个小寿星来到这个世上经历了多少的艰难。此刻,所有的人心里没有杂念,只是陶醉于这个其乐融融的大筵席里,忘记了曾经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仇恨。今天,天很冷,但人心很热。比六月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