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寻找理想的少年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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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寻找理想的少年朋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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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跟着党走社会主义道路,把自己的一生毫无保留地献给伟大的共产主义事
业。

一个人的理想和信念形成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一帆风顺的实现呢?不!
这就是我要回答你的中心问题——我是怎样走过二十二年的坎坷道路的。

1957年,我刚从东北师范大学毕业,就在当时的反右派斗争的运动中,


被划成了“右派分子”。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右派分子”吧?“右派分子”
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敌人。你想,我是党从旧社会解放出来的,是党用人民
助学金培养长大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的成长,我怎么会反党反社会主义
呢?那种在政治上被冤枉的滋味确实是非常痛苦的!何况我又被送到教养院
里劳动改造。连我的妻子都离开了我,几乎谁都不理解我,我陷入非常孤立
的境地。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下去,我想,当谁都不相信我的时候,
我自己要相信自己,因为我了解我自己,我从来没做过一点反党反社会主义
的坏事。共产党是讲实事求是的,只要我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是右派分子,
那么总有一天党会了解和承认我对她的忠诚的。我认为,一个人应当是自尊、
自重、自爱、自强。自尊就是为了人的尊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轻易丢掉
自己的人格;自重就是处理任何问题应该慎重、仔细,不能成为随风倒的墙
头草,或无根的浮萍;自爱应该是不断地充实自己,丰富自己,使自己的身
心保持健康,在生活中摆正自己的位置;自强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
应该是自强不息的,应该有一种决心,用自己的劳动在人类的文明史上刻下
一道痕迹,对后代人有所教益。这才是我们生命的真正价值。如果遇到一点
事情就颓废了,悲观了,甚至走上自绝于人民的道路,那是不应该的,也是
弱者的表现。所以,我把伟大的科学家巴甫洛夫的一句名言,“原谅自己,
就是堕落的开始”,写成条幅,贴在墙上,来鞭策自己。每天劳动回来,我
总是看我的专业书。我想我的专业知识是不能丢掉的,因为这是我为人民服
务的本领啊!我当时非常天真地想:我出去以后还会让我教书的。可是,我
没料到,我真的从教养院出来后,哪个学校也不敢要我。一听说我当过“右
派”,谁都害怕。后来,我一个人到了小兴安岭下的嫩江草原上当了牧马人。

在大学里,我是学心理学的。我知道动物的心理和人的心理是有本质区
别的,但是就其活动规律、反应方式来说,有其相同之处。所以,我按照学
过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的原理,来训练这些马。每当放牧以前,“啪、啪”
甩两鞭子,完了就进行下一步行动。时间长了,这鞭声就成了下一步行动的
信号。收工的时候也是这样。长时间的训练,效果很好。当我看到我训练的
马,一匹匹套上爬犁,套上车开始使役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我总觉得,不论在政治上说我什么,我用我的双手训练出对社会主义建
设有用的马,我活着也是有意义的。这样一高兴,春节的时候,我就写了一
幅对联,贴在马圈的门口。这幅对联是这样写的:

为壮马站槽头哪怕披星戴月
垦荒地种五谷何惧饮露餐霜


横批是:

乐在其中

真的是乐在其中,我精心地饲养这些马,从不欺负它们,而它们也从不
因为我是“右派”就乱踢我,彼此和平共处,一同奔驰在祖国广阔的草原上,
也确实是一种欢乐。

对联的事被领导知道了,他们发现我有文化,就让我当小学教师。草原
上哪有学校呀!于是,我就把自己的一间茅草房当成教室,找了些木板一钉,


高点儿的是课桌,低点儿的就是板凳,用块铁片子涂上墨汁,就是黑板。虽
然条件是很简陋的,但是我认真地给孩子们上课。除了在课堂上课外,我还
领学生们到野地里上课,领他们采集标本,教他们到河里游泳。我教的十三
个学生,在全区统考中平均以 
98分的成绩向祖国做了汇报。看到孩子们健康
地成长,我很激动,我觉得在那片被开垦的处女地上,为开垦孩子们的智力,
我尽到了自己的力量,我们得到了丰收!对一个劳动者来讲,世界上有什么
比看到自己的劳动果实更喜悦的呢?

没想到正当我满怀热情从事教育工作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林彪、
“四人帮”一伙,出于他们反革命的目的,利用党的失误把“左”的思潮推
向极端,制造了中国历史上一场空前的浩劫。他们架空了毛主席、迫害老干
部、打击广大知识分子和工农群众,使整个国家陷入一片混乱。在那种情况
下,我当然不能幸免,我被一群所谓造反派诬蔑成“反革命”,关进了监狱,
并判了我二十年徒刑!无情的现实将我推入了绝境:家庭拆散了、职业没有
了,监狱的高墙、电网、镣铐、牢房。。明确地告诉我:我将失去一切!怎
么办?我当时陷入极度的悲愤中。我甚至在脑海里闪出了死的念头,想用死
来解脱这不公正的命运和惨痛的不幸。。但是,当我冷静下来,躺在牢房里
睡不着觉的时候,我认真地问我自己:“曲啸,你到底是不是反革命?”我
自己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死就能证明我的清白吗?不,证明不了,自杀是
弱者的表现,何况生命并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决定把
自己的一生献给无产阶级革命的事业,当这一事业还在进行中,我为什么要
离开革命?但是,又怎样活下去呢?严酷的现实,迫使我不能不重新的考虑
一些重大的问题:我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到底错没错?“文化大革命”到底是
怎么回事?中国将走向何处?。。这一系列的重大问题必须得到明确的答
案。于是,我决定从我学过的马克思主义著作中寻找答案。我把在狱中每月
发的钱都用来买了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毛泽东选
集》,凡是当时能买到的马列原著,我尽量买到手。我认真地学,认真地记
笔记。经过系统的学习,我逐渐地感到我的冤案,绝不是党的本质决定的,
而是党内外一些野心家的阴谋!我相信,共产党是有力量消灭她的敌人的。
我的命运既然和党的事业联系在一起,那么只要党胜利了,我也就会被党解
救出来!所以,我不能死,也不能悲观、消沉。我给自己严格地规定了一条:
在任何情况下,绝不做一件违背党和人民利益的事!为自己所信仰的真理斗
争下去!活下去!

当时,我被关押在抚顺监狱。抚顺监狱内设有机床厂,生产插床,我被
分配做车工。我手脚不笨,又有文化基础,掌握技术相对也就快一点。几年
的时间,我就能加工出国产品了。技术水平也能达到六级。当我看到自己加
工的零件组装成机床,并且运往国外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和安慰
感,我感到我没有白吃人民种的粮食。机床往外运的时候,我就跟着看。快
走到铁道边的时候,忽然后面大喊一声:“想逃跑是怎么的?”我当时心里
咯噔一下,怎么这么不理解人哪,难道犯人就没有爱国之情吗?别说我这样
的“犯人”,就是真正的犯人经过一段劳动改造政策的教育之后,也能有爱
国之情嘛,如果永远没有爱国之情,还改造他干什么?所以,要改造一个人、
教育一个人,你就必须知道人的心理规律,你不知道犯罪人的心理,怎么改
造他呢?因为我是学心理学的,我知道在心理学理论方面,有研究犯罪的,
但是研究罪犯的不太多。而犯罪和罪犯又是有联系的两个不同的概念。因为


心理学家很少有机会和罪犯一起过日子。意大利被称为“犯罪心理学之父”
的龙布洛索,他也只不过到监狱里去观察了四年,而且是客观观察。而客观
观察和直接体验是两码事,就象看人家是“三好学生”和自己是“三好学生”
是两码事一样。我虽然不是心理学家,但我是学心理学的,如果我能利用和
各种各样的罪犯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生活的机会,把罪犯的第一手资
料搜集整理出来,这不也是一点贡献吗?监狱总是不能白蹲呀!就是出于这
种想法,我开始搜集罪犯心理的第一手资料,为写罪犯心理学一书打下了基
础。

一兵同学,什么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受迫害、蹲监狱本身是一件坏事,
可是只要自己始终抱着积极的态度,为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奋斗,那么在监
狱里接触罪犯,研究他们的心理,写出书来,也能从坏事中得到收获。变坏
事为好事!当然我并不是说我愿意进监狱,而是说,在“四人帮”一伙把我
关进那个地方,要置我于死地的情况下,自己还要顽强的生活下去,并要活
得有意义,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四人帮”一伙的倒行逆施,终于以它自身的灭亡而告终。1979年,我
的长达二十二年之久的冤案也彻底平反了。新的生活开始了,而生活中新的
矛盾也同时摆在面前,应该怎样去处理好呢?怎样把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付诸
于新的生活实践呢?这又是面临的许多重要课题。这里,举几件事情向你讲
一下我是怎样处理的:

我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年轻时的宝贵时间大部分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那时候想干没有条件干,连个公民劳动的权利都没有。今天彻底平反了,是
甩开膀子大干的时候了,现在不干什么时候干?所以,有时我和青年交谈的
时候问他们:“咱们经常讲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党、热爱人民,
那么,爱的本质又是什么呢?”对方往往回答不出来。一兵同学,你考虑过
这个问题吗?我认为,爱的本质是给予,而不是获得。衡量一个人的爱是否
真诚,那就要看这个人能不能把自己的一切,无私地献给他所热爱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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