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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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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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身份,谨言慎行,安分守已,永远也别妄想探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不然,今日出了这事,我现在就灭你长安城。”

    说完,他不由嗤笑一声,像是在说“谁还不会威胁人?”他本无心与这些人争执,只将对方说过的过全都抛回去罢了,就像是在嘲笑人一般。

    不过引商一瞥地上那本书,便忍不住捂住了胸口,那书页上大写的三个字正是“生死簿”。

    趁着李瑾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她连忙将书捡起来塞到怀里,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李瑾可能永远都猜不到对方的威胁并非妄言,但是他略瞥了一眼那本书上所写的字,再一想那晚在庭院发生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些惊疑。为此,他甚至没有出声唤兵士进来,独自斟酌片刻便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有什么就说什么。”华鸢也不客气,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往那儿一趟,便示意他可以说了。

    除他之外,屋子里其余三人都僵了神色。不知犹豫多久,李瑾才终于开口,“你们来时见到的那孩子,是我的儿子,他本名林瑛,我本欲为他改姓,可他若是仅仅改姓李,也不妥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林瑛改姓李,那便是李瑛……一想到这个名字,引商便是一惊。

    长史未去看她的神色,便开口道,“两位可知曾经废太子一案?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名唤李瑛,八年前因结党营私一案,与鄂王、光王一起被赐死。”

    八年前,引商尚且年幼,不过也是懂事的年纪了,她还隐约记得那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废太子一案。原本贵为太子的李瑛本无过错,就突然被皇帝贬为庶人,不久后甚至赐死,天下人大多为其叫屈。

    而如今,长史却说,“废太子本为赵丽妃所生,自武惠妃独宠后宫之后,赵丽妃便失了宠,但是武惠妃所生寿王虽备受圣人宠爱,却终究不是太子。当年咸宜公主的夫婿是驸马杨洄,杨洄想要讨好武惠妃,便多次向武惠妃进谗言。武惠妃听完之后,又去向圣人哭诉,说太子意欲谋害自己与寿王。圣人震怒,欲废太子,可却碍于中书张九龄苦谏,只能作罢。”

    只是,不久之后,张九龄罢官,李林甫取代其位。驸马杨洄再次向武惠妃诬陷太子、鄂王、光王,还有太子妃之兄薛锈。武惠妃设计谋陷害太子,并以此向圣人诬告太子谋反。皇帝思虑过后召李林甫询问此事,李林甫只说这是圣人的家事,臣子不该干预。

    不久,三位皇子被贬庶人,薛锈流配赐死。

    许是因为提起伤心的往事,李瑾单单是听着这些事,手已经握成拳了,“唐昌公主是薛锈的妻子,只因驸马被牵连,她也郁郁而终。”

    多年来,他未与任何人说起过这事,今日是不得不提,但是一说出口,就难抑心中悲愤。

    废太子与唐昌公主是他的堂兄堂姐。

    “堂兄与堂姐,皆如我亲生兄长姐姐。”

    三位亲近的兄长,姐姐与姐夫……这些人都因为一件荒唐透顶的案子丧命。

    “自那之后,武惠妃病故。圣人并未立寿王,而是立了忠王为太子,李林甫便多次弹劾太子的部从,意欲牵扯到太子身上。而卫家,多年前曾与废太子私交过密,如今又是太子一派的。”长史只将话说到这儿,明明白白,任谁都能想清楚,不过也是点到为止,“剩下的,二位还是去问三郎。”

    话说到这儿,引商不由想到自己初见卫瑕时,对方明明只担着一个虚职,却三番两次向皇帝请辞。那时外人本以为他是忍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可是现在看来,有些斗争其实早已开始了。

    “有些事你们知道了也便知道了,只是切莫再与卫……”李瑾似要叮嘱他们几句,只不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说完了?”华鸢懒懒的直起身子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笑笑道,“说完了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便真去拉引商离开,一面起身一面还说道,“二位可知我初到道观时,我们道观的主人说了些什么?她说,‘我们道观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二位明白了吗?我们收留卫瑕不过是无奈之举,至于这其中的曲折,无关之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从今往后,你们的卫家三郎怕是再也不能回你们那里去了,二位只当自己从未结识过这样一个人就是了。此前听说过什么,也都忘了吧。”

    对方说过的话,尽数奉还。

    引商被他拉到门口,门边的长史瞪着眼睛,似是在诧异这人怎么这样胆大,但紧接着就听对方又继续说道,“哄你们玩罢了,当我真愿意听你们说这些事情?旁人安危与我何干?”

    “但愿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们。”李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会再见的。”华鸢笑意越深,“总有一日,阴曹地府见。”

    直到两人走出郡王府,引商还是惊魂未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扭头去看那匾额上所写的字,这才相信自己刚刚确实是在郡王府,与他们起争端的人也是堂堂陇西郡王。

    “你疯了吗?”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猛地拽住身边的人,“不要命……”

    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早就不是活人了。

    华鸢笑得开心,“他们是上面的官,我是下面的官,谁也不比谁大,只不过他们怕我的日子总比我怕他们的日子要长。”

    说完,见她还是一脸惊惶的样子,他才渐渐敛了笑意,叹了声气看向她,“你问我为何气恼?旁人欺你,我还不恼?”

    少见他这样神色的引商不由一愣。

    “无论是王府里那个还是柜坊里躺着的那个,占了你一分好处一分惦记,就要还你十分,而非气你瞒你,说来就来,说断就断。你待他真心,凡事尽心而为,他却未曾如此。何为为你着想,本应由你说了算,而非旁人。”

    他未触碰到她的胸膛,指了指被她揣在怀里的生死簿,“长安城的兴衰存亡,不过是这上面寥寥几笔的事情。他们以命相搏的东西,你抬抬手便能改变,纵是乱世飘零,你亦有你的倚仗,自此不必惶惶度日,人人可欺。”

    初春的长安城,早已不会有白雪扬扬白雪洒下,街边的枯树发了新芽,清风一吹,便吹得枝桠微颤,衣襟翻飞。

    他逆风而站,抬起衣袖为她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寒风,久久才说道,“许不了你生来的富贵荣华无忧无愁,本以为不闻不问看着你安稳度日便罢了,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你所喜,亦我所喜,所求之物,纵有万般阻拦亦会奉上。你所厌者,欺你者,你所受之痛,必当百倍报还。”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画皮鬼(7)

    有些话说出口,便是许下一个诺言。

    他如此郑重其事,她听着听着,却不知如何作答。自幼时丧父起,这许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惶恐过茫然过,成日为生计而奔波。十几年来,她从未奢望过有人待自己如此情深。听到这些话,她本该是欢喜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听,也该是欢喜的。

    可是听着听着,她眼中那丝光亮却也跟着渐渐黯淡了下去。华鸢不好吗?不,他自然是好的。在她见过的男子之中,他也是最出众的。无论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他都是最好的。

    可是这份好,她不想要。

    他待她的好,让她惶惶不安。“飞蛾之赴火”人人明白,烛火之光虽暖人,但是到头来终究会落个死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又该如何去面对他的好?

    她张了张口,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歉意说出,却听面前的人抢先开了口,“别说,宋引你别说,我不想听。”

    这句话,正是他在中元节那日曾听她说过的。如今,又被他还给了她。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唤她,而后又添了一句,“你叫我离开道观,我也绝不会走。”

    引商很想说,这样是不妥当的。既然无缘为夫妻,无缘为眷侣,再这样不清不楚的相处下去,她于他有愧,于花渡也有愧。

    但他却像是看破了她的念头,突然扯出一个笑容来,“你若心思坚定,我近在你身侧,你也不会动摇。反之,哪怕我远在天边,你亦为之所扰。我为公务而来,你为生计收留我,你我各有所求,无关其他。”

    说起这话时,他虽是笑着的,语气却坚定凛然不容反驳。好像在指责她只想着儿女私情罔顾天下苍生。

    虽说这天下苍生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引商半天没回过神来,再细想一下他的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想劝劝他。

    “你若是当真拗不过这个心思来,我现在就让你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抬抬手,想往她头上招呼着。

    引商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她虽困扰不安,但是过了几日平静下心绪便不会放在心上了。若是真如他所说的这样抹去过往的记忆,指不定还要折腾出什么是非来呢!

    华鸢笑嘻嘻的收回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没再吓她,“那就回去吧。”说着,便转身朝着永宁坊的方向走去。

    他身形较常人都要清瘦一些,穿着粗布做的衣服,不是很合身,从后面看过去更是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上,无端的有些辛酸之感。

    引商看了半晌没有挪动脚步,华鸢走出一段路之后忍不住回头看她,却听她突然问了句,“你不是崔判官,对吗?”

    虽是疑问,但是语气却并无多少困惑,想来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判断。

    华鸢神色如常,未见慌乱,“你就当我是吧。是与不是,没什么不同。”

    诚然,他到底是何方鬼怪,又是什么官衔,于她这个凡人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摸了摸一直放在胸口的那面镜子,将那句困惑已久的“你是不是酆都大帝?”默默压在了心底。

    两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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