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叫我,隔着两道门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叫出来。接着我就听到了敲门声,后来,我就听见门“咣”的一声被人撞开了。我看到了两张惊惶失措的脸。我叫了声小池我就晕了过去。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我们单位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来看我,他们拿来了鲜花,水果,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营养品。小池就坐在我的床边,一会儿给我倒杯水,一会儿给我剥一只香蕉。我心里就有了一种幸福,觉得生病真的是好啊!只有生了病我才发现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我。如果仅仅因为生了病才会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的话,我情愿就这样病下去。我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小池陪了我一个星期。他像我爱人一样在我眼前忙来忙去的,让病房里的人都无比的羡慕。我很感动,这样好的男人到哪儿找去?
我们在医院的草坪上慢慢散步。我的手被他握着,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病的这一个星期,小池就如愿以偿地走近了我,他成为我最亲近的人。他给我买饭,给我洗衣,他还让我穿平跟鞋。他的右手握着我的左手,我的头靠着他的肩。小池说你穿平跟鞋也比我高不了多少啊?我笑了笑。他就得寸进尺地说你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好不好?
我们坐在了石凳上,小池坚持让我坐到他的腿上,他说你还病着呢。
我生病的时候变得非常的乖,一点儿也不像这么大的女人。我偎在小池的怀里,像个小女孩子似的吊着他的脖子。小池说这样的我才有女人味。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学步的小孩子对我说,将来我们的孩子比这个还要好,还要乖。他继承了我们的全部优点。他是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的小孩子。我打击他,我说要是我不要孩子呢?小池顿了顿说那咱们就到孤儿院去要一个。我突然觉得这话说来说去的很没有意思,他一直在说这方面的事情。我就站起来了,我说我就不喜欢小孩子,我就不喜欢做母亲!小池从后面抱住我说你看你?你还病着呢。小池说他这辈子没别的理想,他就希望和所爱的人生几个孩子。那样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
我知道这样很幸福
。我也想和他说的一样生活,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听话的孩子。我和所有的妇女一样,匆匆地上班、匆匆地下班、去超市、进厨房,一家人围着亲亲热热地吃一顿饭。然后再向所爱的人撒一下娇,磨一下嘴皮子。
有一些日子,我特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经常去一些大的超市,去看那些家庭用品。那闪着白瓷的小盘子,那明亮光滑的厨具,那电饭煲、电子琴、床、床被、枕头、刀、筷子,还有许多的家庭用品,我每一次看都想把它们统统搬回家去。我想到这些我就自然地想到了大伟,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肯定结婚了。那么这些我想要的东西一定全都摆到了我的家里。可是,这一切却让另一个女人抢跑了,她在我们快要结婚的时候抢在我的前面。我第一次输在了一个同性手里。
小池在厨房里给我包饺子。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北方的饺子了,尤其是韭菜鸡蛋的饺子。我一提出来小池就进了厨房,他吹着口哨,自来水欢快地流着。他不让我动手,他说你病刚好,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以后结了婚有你表现的时候。我就躺在了床上,看林白的小说。这时我妈就打电话来了。小池在客厅里叫我,他说咱妈找你。我瞪了他一眼。我妈显然听见了小池的话,她高兴地问我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我妈说过年你带他回来吧。这么大的人了,你什么时候才不让我操心啊。
小池用筷子夹着一个饺子让我尝,他发现了我的脸上爬满了泪。他惊惶失措地说:你又怎么啦?亲爱的,发生什么事啦?你说呀。他的脸贴到了我的脸上,他的嘴在寻找着我的嘴。我再也忍不住,扑在他的怀里哭得呜呜咽咽的。我说小池,我们结婚吧。小池一下子愣了。他激动地吻着我说,你说什么?宝贝,你再说一遍?
我们第一次挨这么近,我能听到小池粗重的喘气声,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由于紧张他的手心全是汗。我想我不应该拒绝的,但我看到小池因为兴奋而变形的脸,我就想起了大伟,想起他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情景。我的泪轰然而落。我说对不起,小池。小池帮我把衣服整好,一言不发地走到阳台上抽烟。
那个女人仍趴在天桥上,她的两条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她的面前是一个扔了几枚硬币的破碗,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在她的后面,有一个老头儿,衣服褴褛,全身抖动的厉害。他弯着腰点着头:小姐,先生,行行好吧。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我的心里酸酸的,虽然我听说有一些人专门以此为生;虽然我听说他们的钱比谁的都要多,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给他们钱。我把钱放到老头儿碗里的时候我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姥姥,我的姥爷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他去世的时候我和大伟还没有认识,我姥爷,这个让谁都不讨厌的好老头儿,临走时拉着我的手哭了,他说我等不到你成家了。还有我姥姥,两年前她瘫痪了。每次打电话她都要在床上唠叨几句,她说你快成家吧,不然我也等不到了。还有我爷爷、奶奶。他们每一次都说我,牵挂我。我一直有个心愿,如果有一天我有钱了,我一定在全国最好的城市买一幢最漂亮的房子。把我的爷爷、奶奶、姥姥,还有许多的老人接到那儿去,让他们过上最幸福的生活。小池说我这人还是很有孝心的。我认为如果一个人连起码的孝心都没有了的话,这个人也就不能叫人了。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同事们和往常一样和我打着招呼。他们说你恢复得不错啊?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我笑笑说还好。主任叫我去办公室时,我还以为给我稿费呢,没想到他让我再去王载那儿要钱,我说上个星期我不是叫李会计去了吗?没要回来?主任说王载不给,说是你写的就得让你去拿。我说不去!我又不是讨债的。主任低了声音说你就去一趟吧,人家喜欢你去呢。我打了他一拳,什么事啊?主任说小孙是个好同志,为了大家你就去一趟吧。我坚决地说不去,我打电话给他行不行?主任笑了一下说行啊,只要能把钱拿回来就行。
心情一下子坏透了,我把书夸张地翻腾着。然后,给王载拨了一个电话。
我说王总你好?王载说不好。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好什么?我说我的手机坏了。我没必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他说是不是呀?一接我的电话就坏了?我笑了笑说王总你在忙什么呢?王载笑了说,忙什么呢?忙忙东忙忙西忙东西罢。我说看来你的心情挺不错的,怎么样支票?王载说早准备好了,你们也不来拿。我说上次我们李会计不是去了吗?王载说我不知道啊。你现在过来拿吧。我想了一会儿说让李会计去拿吧,我这边忙得要死。怕他生气我又补了一句,哪天我请你吃饭。王载追了一句今天晚上?我说行。晚上。
我带上了刘红。王载也带了个小帅哥。不愧是老将,有备而来。我那可爱的刘红不仅没有拖住王载,倒被人家的小帅哥给哄得一塌糊涂。也不顾得我的脸色了,跟在小帅哥后面就走了。我冲王载举了举杯:王总,佩服。王载说什么?他换了个位子,和我面对面地坐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想见我?我笑了说没有啊,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王载说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实在想不通哪儿得罪孙小姐了?我说没有,真的。前几天我病了。别说电话,我起都起不来了。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小池撞开门,我真的见上帝去了。王载说真的?我说当然。我还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呢,在人民医院。你可以去查。
王载的脸色就好看了点,他说你刚才说的小池是谁?你们同事吗?我说我老公啊。我明白王载想知道什么,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否则我白活了这么大了。我说你没见过他?哪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载低声说你别这么折磨我好不好?你在骗我。小池是你老公?我说是啊。王载说那他为什么还要撞开门?我无语,好一会儿才说是我男朋友。王载松了口气说我还有机会吧?我哈哈地笑了说你没机会了。你舍得把你老婆休了吗?
好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像两只老虎一样对峙着。他眼里有我,我眼里有他。两双眼睛互相打架,谁都不想先退。好久,我听到王载轻叹了一声说,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我说那我们可能是很好的哥们儿。你就把我当成男孩子好了。来,王总。不,王载。不,王哥。我们喝酒。我卷起袖子,与王载面对面地喝上了。他咕咚一杯,我咕咚一杯。王载心里难受,我心里也好不了哪儿去。如果他没结婚的话,也许我们还真能走到一起。他毕竟是个不错的男人。但他结婚了。
有一段日子我过得很糟糕。
自从我们原来的老总调走之后,我就从社会新闻部调到了特稿部。特稿部从某一方面来说在我们单位里是收入最高的一个部门,但这儿的实际意义是,我从一个社会新闻部的记者变成了一个广告员,就是打着记者的旗号专门写软性文章要钱的那一种。
当然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我和以前的老总也没有什么关系,曾经我还吵着要调到特稿部去,因为我的同事李小仝自从调到特稿部后,他的腰包就比我们鼓了很多。每次出去他总是一掷千金的暴发户形象,让我们这些过着清苦日子的同事羡慕不已。但那时我们老总是这样说的,他说你不适合做的,你还是把你的文章好好写一写吧。我们老总这样说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刚在一本很纯很权威的文学刊物上发了一篇文章,是关于男人花心为主题的文章。当时被我们老总看到了,他就很感慨地说在如此物质的南方竟然还有这么爱写的女孩子,难得啊,难得啊!接着他又在会上让我们的同事们向我看齐,他说你看看人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