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功法并且达到融合期以上的修真者，才能勉强在这火焰之中支撑着。他们浑身上下沐浴在火焰里，身体早已经没有了人形，却只能堪堪保住自己的灵魂。就算如此，他们的三魂七魄也被灵火所威慑，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嚎叫，昭示着无尽的痛苦。
顾长川、顾长会两兄弟和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众位叔伯聚在一起，拼成了一个临时的阵法，却只能勉强支撑。他们被这地狱之火包围着，其中有不少人早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渴望。
而在黑云之上，那黑衣男子此刻露出了些许的厌烦表情，说道：“该结束了吧？”
旁边的人听到这冰冷的话语，似乎是在质疑他们的能力，纷纷如鬼魅上身一般汗如雨下。有一人上前一步，恭敬答道：“辉主恕罪，顾家的阵法与我们相持不下，要想攻破可能还要一刻钟。”
“太慢了。”男子冷哼一声，抬了抬手，一道天雷应声劈下，击穿了顾府之内顾霄生的胸口。
顾家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了。
他做完这个动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六个字：“速速了结此地。”
却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苏秦之前消失的地方。黑衣男子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终究将一件宝器扔下了云端，刚好落在那灌木丛的后面。
苍穹空间里，赖赖连跳两层，圆满提升了境界之后结束修炼。它的内心是如斯愉悦，几乎本能地长啸一声，让这声音划破苍穹的寂静，震动着每一只灵兽，每一个心神。
这本是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突破境界者的长啸常常能带给其他修真者以幸运，甚至能帮助其提升。赖赖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看着苏秦所在的房间，不发一言。
半晌，它才道：“这个笨蛋。连《清心录》也能练到因为盲目提升境界而自伤灵脉，真是受不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它脸上却是一副焦急的神情。并且它白色小巧的很快地消失在了一片灵植田野之中。
在房间里的苏秦此刻也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却误以为是灵力增长，境界提升的迹象。直到丹田处一阵剧痛，她才猛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全身大汗淋漓，急喘不已。
那仿佛被锐利之物刺穿似的痛苦让苏秦抱着腹部直接瘫倒在了床铺之上，一动也不敢动。除了上次在丛林里面，她还从没有尝试过这样的疼痛。而上次她很快便晕倒了，却这一次她迟迟没有丧失意识，不得不一分一秒细细品尝。那疼痛由丹田出发，一寸一寸沿着经脉蔓延，仿佛被千万只蚁兽所噬咬，将她的经脉无数次地撕裂。
“疼……”她眼角滑出泪滴，却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已然知道这是练功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具体问题在哪里，但一定是走火入魔了。可是如果她自己无法摆脱困境，走出这个难关，恐怕也将命丧此处了。
苏秦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如果她死了是会留在这空间里呢？还是被空间扔出去？
“醒醒……苏秦！醒醒！”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阵熟悉的清香飘了过来，被她吸入体内。
好舒服……
苏秦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向那清香传来的地方靠近。直到体内仿佛要爆炸的灵气被缓缓平息下去，她终于能睁开双眼。
朦胧中，她看到了那只白色的小狐狸。
“赖赖……”
她笑着叫它的名字。
赖赖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苏秦的脸颊，带起几缕发丝。
“你这个笨蛋。”它轻声骂她。声音略显尖锐，却掩藏不住满满的忧心。
苏秦勉强笑了笑，说道：“让你担心了。”她见赖赖没有回应她，便强撑着坐起身来，将赖赖拿来的灵草捡起来。
“果然是这种灵草。”她说：“之前我在丛林里昏倒，也是你救了我吗？”
赖赖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却没说话。
“谢谢。”苏秦额头上的汗水滴下来，挂在眼睫毛上，让她一时间视线模糊。她赶忙擦干净了，将这只白色小狐狸一样的灵兽看了个仔细。
“谢谢你。”她又说道。
赖赖双眼定定地看向她，突然低下头去将苏秦的右手食指咬破。
“啊！”苏秦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来，“你干什么？”
“把手放在我额头上。”赖赖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而庄重的声音说道。它的话，让苏秦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按照它所说的做。鲜血滴在它的额头上，成为那圣洁白色上的一抹鲜红。
突然间，一道光芒闪过，将赖赖包裹起来，并且有什么东西从它体内飞了出来，径直飞入了苏秦的右臂之内，并最终形成了她手臂上的一个奇怪的图案。
“以后，我就真正是你的灵兽了。”赖赖用满是得意的语气说：“我的主人。”
练气二层
两天过去了，苏秦还是对收了赖赖做灵兽这件事感到很兴奋。
兴奋的表现就是——
“赖赖～来～”苏秦优哉游哉地叫着。而她话音刚落，赖赖便不得已跑到了她的身旁。如果它的毛发不是那么浓密，一定能看到额头上露出的青筋。
“够了你！”赖赖恨恨地说道。它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就因为这么个空间就认了这个麻烦的女人做主人！
而且还是个毫无修真常识的白痴！
出了事儿完全不知道如何战斗，只知道躲进空间里！
看看她这两天，根本都不敢迈出空间一步！
它想起自己在丛林里守着这女人的情景，不禁越想越气。原来那时候它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时候，这女人说不定正在空间里泡温泉吃烤肉呢！
“喂，你就这么在这待着啊？该出去看看了吧？”赖赖没好气地说道。
苏秦听到这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默下来。大概半分钟后，她才嗯嗯啊啊地说道：“要不，你帮我出去看看？”
她终究还是害怕。
赖赖说：“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出去之后，怎么进来？进不来，又怎么告诉你外面的情况？”
“呃，这倒是问题。”苏秦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如何才好？万一外面那个可怕的人还在的话……”
“可能性不大。”赖赖打断她的猜测：“那人的境界高出顾家人不少，手上又有威力巨大的法宝，应该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灭顾家满门了。”
苏秦听到这话，还是打了个哆嗦。她皱了皱眉，说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这种话题好不好。”
赖赖跳到她面前，悠悠地说：“不是轻松，只是习惯罢了。你最好也尽快习惯。”
“我习惯不了。”苏秦顿了顿，又道：“我永远也无法变成这种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和这个世界什么样没有任何关系。”赖赖一双眼睛如同明镜一般，映照出苏秦布满彷徨和迷茫的脸庞。“世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强者支配一切。只要你足够强大，肆意杀戮又算得了什么？我知道你们人类里可有不少就是为了这个才拼命修炼的呢。”
苏秦听了，愣愣地摇着头，说道：“我不能理解。”
“不理解就不理解吧。”赖赖甩下这么一句话，蹦蹦跳跳地跑走了。它在这空间里待得很舒服，并不急着出去。这几天它也不缠着苏秦，而是在空间里到处找寻好吃的东西，觉得过得非常自在。
苏秦决定在自己想通之前都不要轻易修炼了，以免再心浮气躁，铸成大错。
到了第四天，她终于也憋不住，决定出空间试试看——大不了就再回来呗。抱着这个想法，她走出了苍穹世界。
她走出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踩在了一面破旧的铜镜上。发出咣啷一声。
苏秦被这铜镜一膈，步伐踉跄了几下才复又站稳。
就在这一刹那，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山上，在那云雾缭绕，青山翠柏之中，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睁开双眼，露出一个满是邪气的笑容。他的手在虚空中一点，一面镜子浮现出来，映着的正是苏秦从空间出来之后的情景。
画面上的苏秦满脸的惊惶和惊讶，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和哀伤的神色。她的样貌实在称不上美丽，却因着这抹哀伤平添几分惹人怜爱的色彩。
黑衣男子初见她的样子，习惯性地嗤笑了一声。他本就是好奇当时那股突然消失的气息是谁，去了哪里，如今看到了，竟然是一个练气仅有一层，以假筑基掩饰自己的小女孩，不禁心生不屑。
他的一生已然有了太长的岁月，修真让他失去了为人的大部分情感。见过了太多的女子，有的魅惑，美艳至极，有的楚楚可怜，柔似无骨，有的阴险毒辣，蚀骨于无形，有的甚至如他一般冷酷无情。
下意识地，他就抬起手来，想挥开这虚空中的镜子。却突然地，他愣在了镜子前面……
画面里的苏秦缓缓蹲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了一枚男子的发钗，轻轻地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安静而专注地端详着。许久，许久，脸上一直是那样伤感的表情，不是悲恸，不是怜悯，没有眼泪，没有语言……只有哀伤，浓烈地，氤氲着，仿佛要从镜子那边侵袭过来，将他也束缚住一般。
他看得愣住了，一时间忘了动作。
“为什么？”他暗自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直到看到苏秦把那枚发钗收进衣袖里，他猛然眯眼，露出一个阴鸷的表情。男子狠狠地握紧右手，骤然撤去了半空中的镜子。
“天真。”他狠狠地骂着。然后再也不去理会苏秦那边的情况了。
在这个世界上，修仙者最不能有的是善心。
在这个世界上，最为致命的，是天真。
曾经亭台楼阁，飞檐画栋的顾府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四处是烧断的横梁，漆黑的焦土，还有些冒着浓浓的黑烟。
苏秦从其中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看到。这岱羽城内百年顾家的覆灭来的无声无息，迅猛得让人喘不过起来。与他们为邻的几乎也遭了秧，但大部分人因为没有修真者阻拦都早早地逃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好好的岱羽城中心闹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