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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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生-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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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

太后怒视他的眼。女人的眼中有一抹血红,他暗觉惭愧,可是这等事需一鼓作气,当下胆气一壮,“先帝从我手中夺去的,我要加倍讨回来。”他把她往怀中一带,搂住了,恶声恶气地道,“我想要的,没人能跟我争!”

太后死死推开了他,朱钗凤髻已凌乱,心酸地滴下几颗大泪。熙王爷一叹息,走开两步让她冷静下来,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儿子。”

可是,熙王爷做了皇帝,能放过那个小皇帝吗?照浪这样想着,偷偷看太后的神色。

“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太后伸手叫熙王爷。

熙王爷踌躇了片刻,让照浪守在一边,跟着太后走到后面的寝殿。

流苏斗帐里,慢慢飘过一缕香。

“你要说什么秘密?”

“你一心做皇帝,可等你万岁之后,谁来继承你的皇位?”太后这样问道。

熙王爷哑然,他至今无子,这是他最大的憾事。

“这和你的秘密有何关联?”

太后木然地道:“你想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夺走他的皇位,你就放手去做吧。”

熙王爷脸上血色全无,愣了半晌,他拉住太后的翠袖,迷惑地道:“你……说什么!”

太后凄然一笑,“皇帝是你的儿子,你不觉得他像你么?二十年前,明儿走失了,眼看这太子之位落不到明儿头上,我也当不成皇后,伤心之下,我便跟了你,你莫非全忘了?”

熙王爷拼命摇头,“不可能,我虽与你……不可能……皇帝怎会是我的儿子,你一直瞒着我……这不是真的。”

太后哀哀地吐露:“你和先帝是兄弟,皇帝从小长得像你,没人说过半句。像你这样风流的人,我怎敢告诉你真相?万一说漏了嘴,皇帝这龙椅如何坐得稳?可是你……你连尹妃也不放过。”

是的,她都知晓。罗帏绣幙里的阴郁癫狂,不见天日的恣意欢情,她都知晓。他其实早是这宫城里的半个皇帝,但是不坐上龙椅,终不能心安。

熙王爷喃喃地道:“皇帝果真是我的儿子?……太远了,我记不清……”他嘴角扯出讥讽的一笑,像是要嘲笑某人,却很快湮灭在唇下,敛容正色看着太后。

如今是最好的时刻,昔日朝中支持皇帝的大臣这些年一一凋零,相反,他安插培植的官员已把持朝纲。皇帝日渐年长,可军权在握的仍然是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宫中这数千禁卫算不得什么。他想要皇帝下台容易得紧,只不想担个谋反篡位的恶名。

“皇帝是你的骨血,你千秋万岁之后,依然是他继承你苦苦夺来的皇位,既是如此,你如今在做的,岂非没有意义?”太后柔声说道,密切地注视他的眼。“难道你一定要和亲生儿子夺皇位?”

熙王爷心底在呐喊,不,这是不同的。个中的原因他无法启齿,于是越发愤懑。顶不住太后灼灼的目光,他迟疑了良久,方对太后道:“我……该怎么办?”

“没有关系,今次谋反的人是熙王爷,把他砍了就是了。如果你真的想做我的明儿,就好好和我一起过,做个太平亲王。除非你,连儿子也不放过。”她凤眸中不经意掠出一道光芒,既带了魅惑哀求,又有着一丝质疑,“你不会如此狠心,对不对?”

熙王爷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做皇帝看似威风,其实却是苦差事。北荒、西域、南岭……近来都不安分,你年纪也大了,何必去烦愁这些事?不如交给儿子操心。你以前做过摄政王,难道还不够么?”太后似笑非笑。

“我……”熙王爷犹豫了一下,没再多说话,天人交战了一番。

“杀了照浪,启明殿那些谋反的将士一律处死,此事就有了交代。我择日再请皇上册封你亲王之位。”太后垂下眼帘,微微叹气道,“这些,你还不够么?”

她的目光一离开,熙王爷心下立即一松,这妇人看似柔弱,眸光却极其尖利,几乎要剜出他的心来。他踌躇间,太后又道:“你速做决断为宜,天子亲卫有数万驻扎在京畿要地,朝堂上真要有什么变动,他们骤起发难,你只怕安抚不及。你我早早去启明殿看顾皇上,免得两边闹出大乱来。”

“既是如此,我不如做回熙王爷,就说谋反的是照浪便是。”

“启明殿里都是你的手下,照浪哪里差遣得动他们?再说你平素打点群臣,对方亦是心知肚明,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再担这个身份了。你的易容如此逼真,想来不是轻易能洗去的,何妨多用一阵?”

被太后几句话蛊惑,熙王爷心头迷乱,一时拿不定主意。耳畔仿佛传来启明殿喧嚣的骚乱声,他涔涔汗下,不由说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看来,不得不牺牲照浪了。熙王爷呼出一口气,抛却了一个亲王之位,还是可以得到另一个。皇帝的哥哥。长兄若父,如果皇帝今后待他,像对待父亲一样,他也会很欣慰。

太后垂下眼帘,抽泣声慢慢止了,她从金龙格架上取了一只银六稜注壶,拿两只劝杯放在熙王爷面前。她一按机括,倒下一杯酒,递给他道:“这酒里有鸩毒,一会儿出去,你递给照浪喝。另外一杯,你喝,就说大事已成,和他庆贺。”

真要对照浪动手,熙王爷不知怎地手下迟疑,半天没有拿住酒杯。与照浪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显现,这些日子照浪着实听话好使唤,真是不可多得的臂助。他喜欢照浪的狂傲,像他的不可一世,因而放心和照浪联手。何况他苦心栽培了照浪这些年,成就了照浪在武林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就这样轻易杀掉实在可惜。

“他知道的太多了。”太后的一句话,逼死了照浪的退路。

熙王爷左右四顾,拖延地道:“哪里还有酒呢?”

“这壶里的酒没毒,只是按了机关后才有。你要不放心,那边琴几上有一壶喝了一半的酒,你去拿来就是。”太后向他示意。

熙王爷走过去,果然寻着一只乌银大样酒注壶,青色的酒剩了一半。嗅了嗅,仿佛是新摘梅果的味道,酸酸醉人。他把酒倒在自己那只杯里,仔细分辨了两杯的不同,拿捏手中。

是一定要有牺牲的。他想起紫颜常挂在嘴边的话。

“你先出去,我稍后就来。”太后捏起一方丝帕轻拭泪眼,熙王爷点点头,走出寝殿。

照浪等得焦心。在这非常时刻,容不得一点错失,熙王爷进去耗费了那么久的工夫,外面风起云涌,只怕来不及出去安定大局。见到熙王爷出来,他拥上前道:“太后怎样了?”

“没事,太后终于肯认我了。”熙王爷端上酒,笑吟吟地道,“大功告成!来,你与我喝一杯。”晃眼的酒色,有令人疑惑的气息。

接过酒杯,照浪的手一沉,看出他的犹豫,熙王爷举起杯,痛快地一饮而尽。罢了,照浪,你与我缘分到此。

照浪的手停住,他微微笑道:“我喝不喝,都没什么分别。”

熙王爷冷哼一声,勉强笑道:“怎么,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

太后缓缓走出,步履从容,她问照浪:“他喝了吗?”照浪俯首道:“他喝了,毫不犹豫。”熙王爷持杯的手开始发抖,一颗心比殿外悬挂的风铃更凉。他望着照浪,再盯着太后,两人的笑出奇相似,在嘲笑他这个一心做梦的人。

太后举起那个玉锁道:“你说,这锁是你几时拿的?”

熙王爷不知道他有多久可以喘息,但太后既然有心问话,这毒药必不是登即致命之物,说不定有得救。存了这念头,他答道:“这是我寻人打造的。”

“是么?”太后细细地抚摩每个铭文,“这八个字是我亲手写了,叫玉匠刻上。难为你一笔一划记得那么清楚。”他仍妄图瞒着她?这是真物,不是假造,他是否一直没有停止过欺骗?

熙王爷苦笑以对,“大皇子的事情,我向来很上心。”

“你那时待我好,也是为了这皇位?”

熙王爷想到她刚才天大的谎言,如今既肯下毒,皇帝必不是熙王爷的骨肉,他竟会因此迷惑不前,坐失了大好良机!蓦地里感到无限失落,怔忡地道:“不是依仗你的话,我这几年哪得如此权势?”

“唉,我也是亏了有你扫清障碍,助我为后,才一步步走到如今。”太后的语声低沉下去,照浪连忙扶住她,轻拍她的背劝慰。

熙王爷忍不住道:“照浪,你究竟是谁?”

照浪摸出耳后面具的接缝,手一用力,扯去了那张人皮。重新现出面目的他尽情呼吸了一口空气,用手抚去脸上残留的碎屑,这一刻他想到了紫颜。

“我是王爷找来的左右臂膀,帮你铲除异己的江湖中人。”照浪温柔地看着太后,“在结识王爷之前,我更是太后的养子,一名忠心耿耿的死士。”

太后按住他的手,欣慰地道:“好孩子。”

熙王爷忍不住朝殿外走了两步。照浪冷冷地道:“不用去了,圣上只怕正招呼你的手下在刑部喝酒呢。”

熙王爷脚一软,坐倒在地,颓然问太后:“皇帝他……不是……”他惦着那个秘密。

她熬了二十年,终于可以把心中的疑虑抽丝剥茧地解开,她要欠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太后把玉锁扣在手心,玉容寂寂,开口的声音如花朵凋尽芬芳。

“为什么是玉锁,不是玉佩?你手上不是有一块玉佩吗?先帝当年给过我两块龙嬉朱雀佩,一块在明儿手上,一块在当今皇帝手上。皇帝那块赏给了尹妃,明儿手上的我是再也瞧不见了。如今,你拿了明儿的玉锁来,我终于知道那日到底是谁令他失踪,这是你派去的那个贱婢给你的信物吧!”

熙王爷心惊胆战,强笑道:“你莫要多心,不是我做的。”心念电转,太后说他有的玉佩,是指尹妃手上的那块,还是大皇子手上那块?

太后摇头,“你以为明儿是容妃丢掉的?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他是我自己丢掉的。容妃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她痛心地一笑,玉锁在手中捏得生疼。明儿,娘对不起你,竟和害你的仇人相好。要是早知道与容妃私通的人是熙王爷,娘绝不会碰他,娘会把他一寸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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