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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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朝阳刀- 第6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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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岫霞松开所握剑柄不到半个时刻,从郭虹裳最后两次问话,悟出有些不对劲的李鸣,就陪同师父风风火火回来了。

可怜江剑臣只盯了现场一眼,就像被人在头脑上狠狠地砸实了一下,顿时两眼发黑,全身发.冷,手脚冒冷汗,呼吸也沉滞。

从来失机不乱章法的缺德十八手,双眸之中也喷出火焰来。

江剑臣毕竟是条铮铮铁骨的硬汉子,先忙验看二人的伤势。

一抚就知李文莲早已断气,心中再悲痛得肝肠寸断,他也必须轻轻起掉她肩后的毒弩,再将她放在昨晚所睡的床铺上。等江剑臣弯腰抱起地上的恶女细看时,发现她比在武汉惨多了,除去衣衫比上次完整、身上没有太多的血污外,脸色早已泛成青灰色,嘴唇干裂,双目紧闭,脉搏业已摸不到了。

江剑臣用虚弱干哑的声音说:“现场无不表明,一切罪在为师,我不该大意轻敌,给郭紫云从东花园漏网之机。更不该让她从我和郭虹裳最后两次对话中,听出朱郡主现在朝天宫。”

缓过一口气,江剑臣更为虚弱干哑地说:“更让为师悔恨的是,我明知郭紫云时刻都在图谋杀害郡主夺宝物,反而让她得了手。”

事关重大,缺德十八手李鸣,立即截住师父的话头:“徒儿请师父赶快看看宝物在否?再仔细验看郡主是否还有救?”

江剑臣轻抱恶女,皱眉道:“进屋我就看出,她二人中的是七毒子午绝命弩。别说你文莲师姑被射中灵台死|穴,业经死去;郡主也奄奄一息,无法解救了。只好先将她救醒过来,尽点人事而已。”

假装昏迷不醒的恶女,心中暗忖:江剑臣算是入我圈套了;就连向以聪慧绝伦,智计过人的李鸣,也让我给糊弄住。只可惜我连老娘都搭上了,真要狠不下心来杀死江剑臣,岂不赔得太惨!脑中越往这方面想,越能感觉出江剑臣抱她的双臂在颤抖。

更让她心中暗惊的是,在江剑臣先替她起弩、清洗包扎伤口,后将她揽入怀内、输送真气时,她竟有一种心安理得的自豪感。

是因为那是在骗取吗?怎么会有心安理得的感觉?自己凭什么心安理得?还有那种隐约的自豪,是自豪江剑臣已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了吗?一个接一个的问号,浮入恶女的脑际,耳边又传来江剑臣一连串的呼唤声,呼声是那样的焦灼,那样的心急如焚。饶让她再狠毒无情,也凛凛颤栗。

继之传入她耳内的,是江剑臣的“郡主醒过来了”的惊喜声。若不是一再强自抑制,恶女势非激动得溢出泪水不可。

她不敢不睁眼睛了。

适巧,秉笔太监派一位年老太监,送来一份有关犯人的供词。

江剑臣才不得不把恶女轻轻放回卧床上,接过那张供词来。

注目一看,上写——主凶郭虹裳,女,现年二十八岁,乃奸阉魏忠贤青阳宫唯一供奉五毒神砂郭云璞之长女。心切父、母、叔、兄等人之仇,化名艾紫菊,隐入扈老驸马府内,亲手杀死两位副主考。并指使扈青云生掳冉伯常,用作人质,捕获后供认不讳。

从犯扈青云,男,现年二十二岁,既贪主犯之艳,又恋其妹郭霓裳之色,受其指使,在风阳府托词将姨表兄冉伯常掳为人质。

从犯朱纯臣,世袭成国公爵,男,现年三十九岁,因和主犯姑母郭紫云有染,恋奸泄密,并故意推迟到任时间,逃避罪责。

凶犯郭紫云,女,四十五岁,阉党郭云璞之妹,行凶后被杀,业已验明正身。

江剑臣默默将供词交给李鸣:“为师本灰心世事,厌倦江湖,想不到再次卷了进来,并还拖欠了两条人命债。”

闭目片刻,接口道:“为师从来不欠他人恩,除郡主之外,只欠白马金鞭齐家良的一份情谊,可惜自今没找到孤儿齐六。”

李鸣知道孤儿齐六的突然失踪,是窝在师父心中的一块大病。其实,孤儿齐六的失踪,何止是江剑臣的一块心病。

因孤儿齐六是江剑臣亲口向其父齐家良允许收徒的,但江剑臣却迟迟没去认领他的这个徒弟,才让他那最大的对头、北荒一毒叶梦枕钻了空子,不光促使孤儿齐六弃师转投,另拜叶梦枕为师,并挑拨齐六恨钻天鹞子江剑臣如仇。

江剑臣又道:“冉伯常乃老驸马冉兴之独子,现被软禁在彭泽龙宫内,咱们豁出死命也得救回他,你掌门师兄一人势力太孤。”

突见恶女挣扎着要说什么。

江剑臣心中一动,暗自忖思:若不是她泄露这项秘密,别说案情至今不能大明,谁也不信,也不敢相信主凶会藏在扈老驸马府中多年了。此次震惊朝野的巨大凶杀案,应该说是以她为主破获的,莫非她还能说出一些秘密来!基于此念,江剑臣不光用极为亲切的语音问她是否想说什么,并把掌心再次抵上她的命门|穴,缓缓为朱岫霞输送真气。

乌发凌乱、脸泛青灰的她,先舐了舐焦干龟裂的嘴唇,用细如蛟蝇的声音说:“郭虹……郭虹裳……的供词……缺……一句……”江剑臣忙令李鸣,快倒一杯茶水来。恶女摇了一下螓首,艰涩道:“剑……臣,还记得……郭小亮……吗?”

江剑臣将嘴凑到恶女耳侧,道:“可是郭云璞的侄儿郭小亮?”

恶女将头微点,喘气道:“龙宫……龙……王水……东流……独生……女儿……水中莲……就是……铁指……穿心郭……小亮……的妻子。”

江剑臣心中一沉,声音略微提高问:“郡主,你是说水龙王因独生女儿水中莲,是铁指穿心郭小亮的妻子,才肯囚禁冉伯常?”

恶女再舐了一下嘴唇,哑声道:“现在……我……我才记起……来,江边……截击……咱们的……像是水……东流的三个……爪牙。”

不光江剑臣的心一再往下沉,一旁站立的缺德十八手,脸色也是一变再变,感到事情太棘手。

恶女又挣出最后一句:“千万……提防……水……东流……撕……票。”

没等江剑臣师徒二人真诚地向她到谢,她又累得闭目娇喘了。江剑臣一面示意徒儿,赶快想办法驰援武凤楼,一面焦灼地双手乱搓,忧心无法来挽救朱岫霞的这条年轻轻的性命。

时光又悄悄流逝了半个时刻。

她方才睁开凤目,虚弱地道:“剑……臣,我实在不……想死……我才……刚满……二九……年华,连人生……的真谛……都还没……了解。早知……有此一……劫,不如……把剩下的……两颗三……草回天丸……全部……拿来了,我……我好恨……哪!”

可叹恩怨分明的江剑臣,哪经历过这种真到假时真即假,假到真时假是真的鬼蜮技俩!心头剧震,双目溢出了泪水。

她宛如突然记忆起来了,抓过江剑臣的手,续道:“我……我……怀内有……自炼……的……黑棉子……丸,功能……延缓……七毒,快……快……快……给我……服……下。”

此时的江剑臣,一是完全信服了恶女,二是怜惜她的人之将死,再加上急于报恩,一扫往日拘谨、严肃、而又居高临下的对人态度,伸手从恶女腰下抄起了她,顺势让她坐在自己的左膝上,右手按恶女所说,摸出一只晶莹的碧绿玉瓶。

从这略呈葫芦形的精巧玉瓶中,倒出来一粒黄豆般的朱红药丸,入鼻一股子醒脑清心的幽香,塞入恶女的樱口之内。

恶女就江剑臣手中,喝口开水送下药丸,闭目喘息了一阵子,精神略好。她倚在他的肩上,悄问:“剑臣,你是否提防有人暗算你?”

江剑臣:“不提防!”

恶女:“为什么?”

江剑臣:“因为我问心无愧!”

恶女:“你对我提防不提防?”

江剑臣:“不提防。”

恶女:“对我也是问心无愧?”

江剑臣:“不是的。”

恶女:“为什么?”

江剑臣:“因为受恩的是我,而不是你。”

恶女:“你真那样认为?”

江剑臣:“是的。”

恶女:“假如我是故意示惠呢?”江剑臣:“故意示惠也是恩。”恶女道:“说的可是真心话?”江剑臣:“真的。”恶女不敢向下再问了。良久,恶女话锋一转:“剑臣,你怕死不?”江剑臣:“怕。”恶女大出意外:“真的?”江剑臣:“是真的。”恶女道:“告诉我为什么?”江剑臣:“千古艰难唯一死。”恶女道:“没有别的?”江剑臣:“有。”恶女说:“请讲。”江剑臣:“因为我上有年过半百的老娘,下有不到七岁的幼子。”恶女问:“为何不提侯国英?”江剑臣:“用不着。”恶女说:“希望你说清楚点。”江剑臣:“因为她不是累赘。”恶女问:“我是你的累赘?”江剑臣:“也不是。”恶女道:“还是希望你说清楚点。”江剑臣:“因为我欠你的恩。”恶女问:“除此之外呢?”

轮到江剑臣不敢向下回答了。

恶女硬是不肯放松道:“如果为我,我是说假如为我,你肯抛弃性命吗?”

江剑臣想也没想,道:“肯。”

恶女眉梢一挑,问:“你不是上有老娘、下有幼子吗?”

江剑臣不答反问:“你总该知道专诸刺杀王僚的历史吧?”

恶女:“你是说,为我你会舍生而取义?”

江剑臣:“反正我不能不报你的恩。”

恶女:“反正我也活不多久了。”

江剑臣默然不语。

恶女也默然不语了。

倦鸦归巢,日色薄暮。

恶女突然说:“剑臣,我向你要求三件事,你一定得答应。”

江剑臣:“你在行使债主的职权。”

恶女苦涩一笑:“随你怎么想和怎么说都行,但你必须依我!”

江剑臣略现迟疑。

恶女美眸流盼,软软道:“第一件,不要老为李文莲之死而伤心。你不是说真要不能避免时,你会看得很开吗?我要你看得开。”

江剑臣只得点点头。

恶女:“第二件,今天晚上恢复咱们以前的睡法,省得你触景伤情。”

江剑臣不无感动,他知恶女要他恢复以前的睡法是次,为主的是怕他伤心女屠户之死,有损身体,不禁瞥了恶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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