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难求- 第115部分

苏龙黎脚步一顿，是因看到了苏绾璃：“璃儿？”

苏绾璃瞅了眼慕容芸蓬头乱发的狼狈模样，心中再无同情怜悯，只是对于苏龙黎要杀她的冲动举止存有怨恨：“你又在发什么疯？人家可是邻国公主，皇上都疼惜有加，你不爱憎面看佛面，天大的事，也不至于对着她舞刀弄枪吧？”

苏龙黎唇齿紧抿，发出的声音也透着恨意，恨意绵绵心疼无限：“璃儿，我酒后失言，遭人出卖，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儿，我对不住你。”

苏绾璃微怔，他果然知道自己被夏后堕胎是因为慕容芸的通风报信，如此一来，事态也就渐渐清晰明了了：自己腹中胎儿非夏奕所有是苏龙黎说出去的，被慕容芸知晓，然后告之了夏后，最终导致自己与腹中胎儿难逃骨肉分离的命运。

可疑惑在于：又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被慕容芸嚼舌根而被逼堕胎的事告之了苏龙黎呢？总不可能是慕容芸自己找死坦白从宽的吧，瞧她现在怕成这样，便知道另有其人。

“逝者已矣，你这样歇斯底里地取人性命又有何用？”苏绾璃责问道，“她也只是说出真想罢了。”别过脸去，“要知道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罪魁祸首可不是那些多嘴之人。”

苏龙黎心碎如裂：她最恨之人，只有自己。

“没错，罪魁祸首是我……”苏龙黎垂下眼睑。“但是璃儿，我罪有应得，定以死谢罪，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自己尚且不想死，又何来的资格要人家死？”

“因该死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苏龙黎眼圈泛红，“是我看走了眼，害了你，璃儿。”

“你若杀了她，更会害死我。”

“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恐怕你承担不起。”一直缄默不言的夏奕终于开口，他一边眉目冷沉地说着，一边弯腰拎起慕容芸。

不错。他是拎起了她，就像拾一件物什，带着不屑与厌恶，拎起后冷冷吩咐，“你走吧。”

“她伤害了璃儿。你却让她走？”苏龙黎气不过，愠怒质问。

夏奕却有其坚持，冷峭回之：“若说伤害璃儿者，我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夏奕眸中恨意汹涌，那件事让他与苏龙黎彻底恩断义绝，再无修复裂痕和好如初的可能。念及二人曾是生死至交肝胆相照，而自己终归是后来者居上横刀夺爱，夏奕没有冲动到刀剑相向。所以眼下也认定苏龙黎没有对别人刀剑相向的权力，“然今日我无暇管你闲事，但你若执意闹事，只怕我不能袖手旁观。”

“你为何要维护她？”

“我不是维护她，你杀她也救不回那个孩子。何况行刑之人是我母后，你也要一并把她杀了吗？”

“不错。”

本以为可以震慑到他。谁知苏龙黎听此压根不为所动，还出言不逊，分明是不要命了。

“你不要发疯了！”苏绾璃怒喝，“你嫌事情不够乱吗？小心中了人家的套，看我们在此自相残杀，他们却乐得自在坐享其成！”

这话一出，方知此时此刻最清醒者居然是苏绾璃。

夏奕随即觉察，手臂不经意一抬，指尖速速掐了一片树叶，朝花丛中刺去，去势之快、力道之准，令人无所遁形，一声尖叫，杨如意从花丛内滚落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偷窥被发现倒是不觉羞耻，拍拍灰尘站起身来，捂着被树叶擦破的脸颊，怒嗔夏奕：“太子哥哥，你怎么忍心对如意下这么狠的手？”

“滚。”夏奕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杨如意被伤了心，委屈地跺脚，但见夏奕脸色实在不好，便也不敢造次，气鼓鼓跑了。

苏绾璃理了理思绪，叹道：“之前就觉得皇后身边被安插了夏冲的眼线，皆以为是在凤符令统领下的御林军内，现在看来，真是家贼难防、防不胜防，原来是与夏冲苟且的杨如意，皇后信赖她，所以打落我胎儿一事她只需跑一趟坤安宫便会知情，随即过来告诉夏冲，而夏冲又再告之了你……”苏绾璃抬头看向苏龙黎，“你便中了套，兴师动众来找慕容芸的麻烦，继而必定连累到我和夏奕，枉你投靠夏冲，他果真待你不薄，看你与夏奕彻底反目成仇，是他渔翁得利。”

苏绾璃分析得缜密且并无疏漏，可苏龙黎却言：“即便夏冲目的不纯又如何，他告之的都是真相，我不可能饶了心存不善之人。”彼时慕容芸尚未离开，苏龙黎的杀气也不曾收敛，听他这么一说，慕容芸惊恐之余，眼泪便潸然而下。

“你不许哭！”苏龙黎听着烦躁，打断她的低泣，对苏绾璃道，“她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璃儿，难保会有第三次，不如我结果了她，也算永绝后患！”

“她是昌平国公主！”苏绾璃被他的固执和顽劣气得不轻，“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昌平国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苏龙黎反问，“我原以为她单纯善良，岂料面皮之下藏着一副蛇蝎心肠！”

这句话许是伤到了慕容芸，她不知哪来的力量，突然站起身来扯着嘶哑的嗓音冲苏龙黎道：“我何尝不曾单纯善良过？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连捏死一只蚂蚁都愧疚难耐！可是……可是现在我远嫁异国他乡，被夫君抛弃在婚堂之上，偏我的夫君和我深爱的男人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你说！我能不恨我能不恨吗？”

苏绾璃是第一次听慕容芸如此无所顾忌地挑战她那破锣一般的嗓子，好像一把经年未擦的琴，被强行奏出音符却无可奈何地撑到了底线，终于断了弦。

卷二夫君是道多选题　第132章夏后之死

其实连慕容芸自己都不曾听过自己这样的声音，暗哑得难以入耳，却陡然尖锐到刺痛耳膜，终于被划破，喉头一裂，剧痛，鲜血呕出，她当即堪堪欲倒。

可是没有人扶她，苏绾璃想扶无奈自身难保，夏奕又牵着自己，夏奕不动，苏龙黎更不动，慕容芸一朵花儿一般的美人，就这么孤独地凋零，软绵绵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让我杀了他。”某人还未恢复理智，偏执地抽刀冲了过去。

苏绾璃斜身一挡，苏龙黎急忙收势，刀锋轻擦她的衣袖，亏得不曾伤到，苏龙黎面色陡然掠过惨白，他真的害怕再次伤了她，害怕到不行，出言也无力：“璃儿……”

“其实她活着，比死了痛苦，死在你刀下，你反而成全了她。”苏绾璃清清淡淡一句话，道破了慕容芸最后的夙愿。

苏龙黎眸光略凝。

“把她的命交给我吧，算我从你手中续她一条命，虽说我没有这样的资格，但你要为那个孩子报仇而杀了她，那么就算我恳请你把她的命交给我吧？”苏绾璃俯身拿走苏龙黎手里的刀，动作轻慢而小心翼翼，万幸，苏龙黎没有不肯。

“把你们公主带回舞汐宫去。”夏奕吩咐杜鹃，然后搂过苏绾璃往东宫回。

苏龙黎的刀，被丢在人去园空的草地上，孤独而落寞地想要挽留似血残阳最后一丝余晖，无奈乌云来得太快，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渐落渐大，还伴随着雷声滚滚，把原该寂静的黄昏吵得哗啦啦般聒噪。

这一晚，他无人处独自买醉。无人知。

偏这一晚，在夏奕安抚毕苏绾璃，亲眼看着她沉沉入睡，而后才悄声出门来到坤安宫寻皇后的时候，却发现夏国皇后拓跋氏，自缢在了坤安宫大殿的金顶房梁上。

牡丹被打昏在角落，里间寝卧为皇后铺床的芍药竟浑然不觉，坤安宫何其之多的隐卫也无人发现，直至夏奕狂呼来人，才惊动了他们。纷纷现身，大惊失色。

御医馆出动所有御医，一一诊断望闻问切。皆齐齐跪下，哀呼皇后娘娘薨了。

这一晚后半夜，夏国皇宫内再也无法安静。

夏帝穿着睡袍便疾奔赶来，后宫妃嫔哭着涌入坤安宫，宫外文武百官一个个的皆被报丧者从睡梦中叫醒。披麻戴孝连夜入宫。

红灯换百帐，金砖银瓦在一夜间如被落雪无痕，遥遥望去惨白满目、一片萧条，耳畔更是呜咽充斥、歇斯底里，从前敬仰皇后的、憎恶皇后的、不爱也不恨的，皆哭得痛心疾首。苏绾璃被这气氛所感染，也难过得抽抽，可眼皮依旧跳个不停。直至人潮涌动间，夏奕从旁轻言了一句，令她寒意四起：“我母后，没有理由自缢，是他杀。”

“知道是何人所为吗？”苏绾璃低低地问。

夏奕摇头。面色铁青，却道：“苏龙黎人去无踪。”

苏绾璃一惊：“你怀疑……”

他的怀疑并非凭空臆想。皇后升霞，宫里人人奔丧，却独独缺了个苏龙黎，他虽无一官半职，却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是个人人都认得的角儿，他迟迟未到，自然惹人怀疑，何况几个时辰前，在东宫门口，他亲口承认有弑后的意图，而后再也没人见过他，皇后却死了。

“不可能是他！”然而苏绾璃坚定回斥，令夏奕吃味，蹙眉质问：“你袒护他？”

“我不是袒护他，我只是……”苏绾璃柳眉紧蹙，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思虑，“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比你更了解他，他再坏也不至于杀人……”

“可他下午就在宫里，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逮着慕容芸到处追杀，若非我们劝阻，他手底下是不是又要多一条人命？”

“如果你这样想，那么凭他的性子，他敢当众杀了慕容芸，就一定不怕当众杀了你娘，为何又非要做出她自缢的假象呢？

“或许他真的胆小怕事！”夏奕的咬牙切齿透出嘲弄，表明他因夏后死得突然，多少有些丧失理智。

苏绾璃轻叹：“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样的理由，你说服得了你自己吗？”

“可是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我却能想到很多，夏冲，夏冲党羽，或者背叛皇后之人，甚至我姑姑……”

“你连你姑姑都怀疑，你却袒护苏龙黎？”

“你不要因我的袒护而愈发怀疑他好不好？奕，你冷静些，你不是这么没有理智的人！”

“我娘死了，你要我如何理智？”夏奕反问，眸中充斥血丝，彼时他与苏绾璃，已经离了灵堂，撤到了单独的休息厅内，只有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