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故意……”他怒气冲冲的话被谢国才制止了,几个人退出了档案室。
“副队,他们明明是故意刁难我们,然后把资料转移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当然知道,档案柜里的灰痕很新,档案不会走远,你们几个盯着,我去找李局长。”
片刻之后,谢国才一脸阴沉的走了回来。“李局当着我的面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把刑侦大队的队长找了过来,结果说是原始案卷在办案过程中遗失了。”
“你妈X”李元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要说里面没鬼,我死也不信。”
谢国才打了几个电话,终于搞清了其中的猫腻。
滨江分局的李局长正是靠着在限期内破获“11-23特大抢劫杀人案”受到省厅表彰,然后从分局刑侦大队提升上来的,而现在的队长是他以前的副手。
如果马睿的推论正确,那当时他们必然存在做假案的问题,这种污点他们不可能接受。相比而言,遗失案卷的问题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如果他们一口咬定这种借口,专案组拿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去把那个档案员控制起来,等周队来。”马睿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里是分局,你难道把他抓起来?你有什么证据?盯着就行了,他们应该还来不及转移或者销毁证据,老爷子已经在路上了。”
周卫红在分局长办公室磨了很久的嘴皮子,最后终于发了火,电话一直打到省公安厅,但那个李局长却一直坚持说案卷是在办案过程中遗失了。周卫红摔门而出的间隙,马睿听到他在叫着:“自己破不了案,想让我背黑锅,没那么容易!”
怒火让马睿忍不住想冲进去一枪打死他,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做这种无脑的事情。
一行人走出分局大门,周卫红马上开始布置任务。
分局肯定查不出什么了,但当时的办案刑警不一定都还在滨江分局,当时的法医和现场鉴证人员也不一定就是分局的人,说不定在其他地方还有资料。
谢国才人头熟,主跑各个部门;宁义军找找法医院和鉴证系统的熟人;而马睿和李元虎则被安排去走访受害人家属。
马睿翻开仅有的资料,上面罗列着不多的人名。
地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叫做苏美幸。
第十九章
懒懒的躺在waiting吧对面的大厦天台,从深夜一直到清晨,王直看着太阳慢慢爬上天顶,然后又坠入群山。
夜色急不可耐的吞噬了一切,冰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但他却像是个死人一样靠在水泥墙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直到身边落满烟蒂。
已经过了两天,但那一夜的带给他的,除了疯狂之后的空虚,什么都没有。
在楼下的小卖铺买烟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夜杀死的是什么人,但他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就像是高潮过后的倦怠期,对什么都已经提不起兴致。
他没有刻意关注不远处的waiting吧,但他知道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定正在里面忙碌着。也许是如同以往一般的优雅自如,也许是伤心过后的憔悴,但不管怎样,面对任何人的时候,她一定都是那样温柔的笑着。
想着她,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缕微笑。
但随之而来的心酸却让他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杀戮欲望。
“他”一定动了什么手脚,王直感觉自己越来越易怒,越来越渴望鲜血和碎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绝望。
那一夜,他无法面对美幸,他懦弱的逃走,他自私的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充满可怕回忆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
就算有着杀死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能力,他也无法用坦然的心态面对美幸的笑脸。
很久以前,他也曾揣测过那张脸后面隐藏着怎样一个哀伤的故事,他也曾幻想着充当童话故事里的王子,给公主带去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
现在他知道了,梦想也破裂了。
于是他自暴自弃的杀入了诚辉的老窝,但“他”却冷静的帮助他完成了一切,“他”甚至没有忘记在监控室再放一把火烧掉所有证据。
杀死坦克,杀死杨彪,杀死马骏,撕碎目光所及的所有人类,残忍的杀戮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爽快,让他暂时忘却那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但等到一切平息,他只感到后悔和痛苦。
他悄悄回到那条巷子,一切故事的原点,而美幸已经不在那里。
于是他来到了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他只是本能的寻找着一个能让自己平息下来的地方,让他感觉自己还是个人的地方。
他默默的看着夜空,脑海中翻腾的都是那些看似平淡的过往,在这一刻,给他的感觉竟是那么舍不得。
慢慢的,天色居然又亮了起来。
马睿迈入了waiting吧的大门,楼梯一路向下,是一间地下室改造的小酒吧。
对于酒吧来说,这个时间或许有点早。酒吧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在打扫卫生,而另外一个则百无聊赖的趴在吧台上。
狭小的空间里,游荡着一首哀伤的歌曲。
“欢迎光临。”看到有客人进来,那个趴着的女人立起身来。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很动听,给马睿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请问,苏美幸小姐在吗?”马睿走近吧台,他这时才看清她的脸,而她同样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是你?”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片刻的尴尬之后,她微笑了起来。“那晚多谢你了,你想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在灯光下,她的脸精致而美丽,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很难和那天晚上哭到伤心绝望的女人重合起来。
有一瞬间,马睿脑海里一片空白,但他很快恢复了过来。他拿出证件,放在吧台上推到女人的面前。
“我是警察,现在正在上班呢。”他有些尴尬的回答,然后再次问道:“苏美幸小姐是在这里上班么?”
“我就是啊。”美幸笑笑的回答,她的眉头高高的挑起,让马睿的心头掠过一丝悸动。“可是我不记得曾经犯过什么案子,要你这位大警官亲自过来呀。”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出现那里,说起来,也快要一年了。
这个结论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但他终于还是说道:“抱歉,虽然很冒昧,但我有特殊的理由必须向你了解一下去年11月23日发生的事情。”
美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让马睿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对……对不起。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马上离开。”他急急忙忙的说道。
“没关系。”美幸摆了摆手,笑容多少有些勉强。“我记得案子早就结了啊。”
她走进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看着马睿。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深褐色的酒液涌入玻璃杯,然后很快消失在唇间。马睿呆呆的看着美幸连喝了三杯,才想起来伸手去阻止她。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美幸伸手挡开了他。“关于那件事,我了解的也不多,如果有需要,我不介意告诉你。”
“谢谢。”马睿把面前的杯子喝光,美幸随手又帮他加满,然后聊了起来。
难得这个下午也没什么生意,马睿静静地听着美幸诉说着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诉说着那夜之前发生的事情,诉说着那夜之后发生的事情。
哀伤的乐曲一遍遍的萦绕着他们,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很好的听众,也许是因为心中的苦楚无处发泄,也许是因为笑脸背后脆弱的真实摸样早就被他看光光,美幸第一次向人毫无保留的倾诉着关于丈夫的一切。一开始还仅仅是关于那一夜,以及那一夜之后与案情相关的事情,但渐渐地,变成了她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幸福快乐的过去,痛苦挣扎的昨天。丈夫和王直的面容交错着出现在她眼前,她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哭泣,而他则适时的安慰着她,给她递上一张纸巾。
这个下午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
直到马睿的电话响起,美幸才醒悟过来。
“对不起,我怎么会……”她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不,其实我要谢谢你,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马睿有些尴尬的收起了空无一字的口录本,站了起来。
“打扰了你一个下午真是抱歉,这些酒多少钱?”
“说了是我请啊。谢谢你听我唠叨,也谢谢你那一晚让我依靠。”美幸笑笑的说,手指擦去眼角残留的眼泪。
“那……那我就走了,谢谢!”马睿一边掏出电话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来电的是李元虎,他在电话那头大声的叫着:“怎么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正在被人狂扁。”
“少废话!”马睿没好气的回答。“有什么收获么?”
”没啊,浪费了一个下午!你呢?”
“我么?”马睿回头看了看waiting吧的大门。“应该说,收获不小吧?”
第二十章 特派员
曾经有人提出过一个定理: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向不好的方向发展,那么按照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越重要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变得更糟糕。
此刻马睿便深深地体会到了这条定理的正确。
从滨江分局调阅档案失败以后,专案组和滨江分局的关系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
周卫红当时曾扬言说要把事情追查到底,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气话罢了。他只是处级,虽然因为资历够,省厅也有很多人卖他面子,但毕竟是没几年就要退休的人,没有人会为了他而得罪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干部。更何况,他们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天台连环杀人案”,不可能把精力放到内部斗争。
而滨江分局的局长李庆斌却不这么认为,能够以39岁的年龄当上分局长,他除了作假案,自然还有自己的关系和手段。
对于专案组和周卫红来说,“11-23特大抢劫杀人案”是一个破解案件的重要线索,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突破口。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关系到政治前途和政治生命的十字路口。
他不能不全力以赴。
于是仅仅过了一天,便有市局领导来找周卫红谈话。
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事后便不再有人再提起关于“11-23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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