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忽然回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无比悲伤道:“锦堂不见了。”
沈月尘闻言心中一沉,只安抚她道:“请您放心,大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她的语气轻柔又坚定。
黎氏听后,眼底有了轻微地亮泽,虽不明显,但隐约可以让人感觉得到。
如今这种时候,多一句安慰的话,就会让黎氏多一份安心。
沈月尘越是坚定,黎氏也就越觉得有希望。
因着有她在,黎氏总算是肯吃点东西了,沈月尘亲自喂给了她小半碗粥,又等她睡踏实了,方才缓缓退了出去。
孙嬷嬷随即也跟了出去,她匆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多亏了大奶奶,大夫人终于肯吃点东西了。”
在这么熬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坚持不住了。
沈月尘淡淡道:“好好照顾夫人,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孙嬷嬷一边点头应着,一边用目光瞄着沈月尘圆鼓鼓的肚子,心里叹气道:大夫人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大奶奶心里必定也是一样的难过,只不过都是在硬挺着而已。
她跟着又上前一步,挨到沈月尘的身边,细语道:“我瞧大奶奶的脸色不太好,方才一定是累着了。夫人这边,我和丫鬟们一刻不落地守着看着,所以,大奶奶就安心回去休息吧。”
沈月尘默默点了下头,便携着春茗的手,出了正房。
远远就看见丫鬟们一路追着明哥儿跑了过来。
明哥儿人小腿短,跑起来却是很快。
他跑得气喘吁吁,眉头微微拧着,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他来到沈月尘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仰起头来,神情忐忑不安地望着他,脸色微微发白。
沈月尘微微一怔,她看着明哥儿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明哥儿小声问道:“母亲您没事吧?”
沈月尘微微弯下身子,摸摸他的头,微笑着让他安心道:“我没事,明哥儿这两天过得可好?丫鬟们照顾得还仔细吗?”
明哥儿点点头,心想,自己这会好不好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好不好?
沈月尘随即站直了身子,望向他身后的丫鬟们道:“明哥儿这两天就搬回西侧院和我一起住,你们过去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不要带的太多。”
黎氏现在这副模样,已是自顾不暇,自然是不能再继续照顾明哥儿了。
明哥儿闻言,忙抬起胳膊,一把牵住了沈月尘的手,和她一起步行回了西侧院。
沈月尘陪了黎氏半响,身子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侧躺在床上,微蜷着身子,双手轻轻地环抱着自己的肚子。
明哥儿见状,也跟着脱了鞋子,贴在她的身边躺下,额头轻轻地抵着她的后背,皱皱眉犹豫了半天才问道:“爹爹是不是出事了?”
沈月尘的身子颤了一颤,隔了半响,方才开口道:“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说这话时,她的眼里还裹着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掉下来。
明哥儿的心里像是被勒紧了一样的疼,他伸出细白如藕的小胳膊,轻轻地搭在沈月尘的身上,安慰似的拍了两下。“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了体力才能坚持下去。”
沈月尘悄悄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将明哥儿揽进怀里,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一晃大半月的光景过去了,朱锦堂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他失踪不见,下落不明的消息,却已经是传遍了德州城,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是同样得到了消息和求助。
朱元兰如今身为一品诰命夫人,想要进宫觐见皇贵妃娘娘并未是什么难事。
阮琳珞身怀六甲,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忧心不已。
朱元兰无奈道:“锦堂这会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不过,无论如何,还请娘娘您能助朱家一臂之力,动用宫中的关系,彻底地清查此事。”
阮琳珞点头道:“这是自然。本宫一定会派人彻查表哥的下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今,沈月尘还怀着身孕,和她一样即将身为人母,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阮琳珞身为贵妃,位同副后,一声令下,想要为她卖命的人,大有人在。而对阮琳珞来说,想要找人,大内禁卫军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听闻,他们无所不能,几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阮琳珞对朱锦堂失踪一事,十分重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敬重喜欢的兄长,更直接的原因,还是她想要知道这件事,幕后操作的黑手,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朱家,而且,他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单纯的拦路劫财,还是另有它意?
说白了,就是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朱家?还是自己?
此时,朱锦纶已在沧州境内,四处打探着消息。
不过,很令人意外的是,居然一点消息都追查不到。那十几辆车的粮食,那些身手了得的蒙面匪徒,还有朱锦堂,都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寻不见人,倒也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那些粮食没有被拿到市面上贩卖。
朱锦纶托人四处打探,方才知道沧州这一带,近来一直不太太平,匪帮四处流窜,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抢人抢粮,野蛮至极,简直比那些外族蛮夷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锦纶不得不留心着自己的安危,但他越是查找下去,就是越觉得希望渺茫。
朱锦纶给家中去了信,只说暂无消息,却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添加进去。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这么早就丧失希望。
原本该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度过的中秋节,因为朱锦堂的失踪而变得颇为惨淡。
府中几乎什么都没有置办,各院各处都是一切从简,而且,对外谢绝一切访客,不管是谁全都不见。
黎氏的身子垮了之后,精神总是时好时坏,汤药一副连着一副,可就是不见好。
心病还需心药医。一天没有找回朱锦堂,黎氏一天就不会好起来。
老太太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偶尔过去看看黎氏,却总被她惹得想要流眼泪。
朱峰虽说依旧忙碌,但脸上苦恼的神情难掩,回到家中之后,也是整夜整夜地闷在书房中,不忍回去看见憔悴的妻子。
这一日午后,朱老爷子接到朱锦纶的回信,打开一看,便是长叹不已。
还是没有消息。这样下去,长房非要垮掉不成。
朱老爷子静静地和合上信纸,将信重新揣进自己的怀里,轻拍了一下。
今天是中秋节,理应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才好。
这封信,还是暂且留在他这里的好。
中秋节的晚上,沈月尘不想让孩子们失望,还是让丫鬟们在院中点了各色花样的灯笼,让她们看着高兴高兴。
毕竟,孩子就是孩子,一年只能有一次的中秋节,应该给他们好好的过。
明哥儿无心看灯,只是坐在沈月尘的身边,朱滢则是和他相反,玩得快活的很。她虽然隐约察觉到了家中出了什么事,但因为沈月尘之前有过交代,丫鬟们的嘴都闭得很紧,没人跟在她们的耳朵多嘴多舌。
朱滢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出了事,她心心念念地盼望已久的中秋节,自然不愿意白白错过。
她自己扎了只花灯,可惜做的不好,不过被沈月尘稍微修饰了一下之后,又变得好看起来。
朱滢举着花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身后跟着小小的朱潇追个不停,两个孩子发咯咯的笑声,若是搁在平时,这样的笑声会让人觉得无比愉悦,可是现在,听见这样的笑声,只觉让人觉得心酸难耐。
明哥儿一直留着沈月尘的脸色,见她虽然笑着,但眉宇间涌现的忧伤,却是一览无余。
明哥儿不自觉地摇了摇她的手,沈月尘收回望着朱滢的目光,继而看向他道:“过去给她们一起玩吧。今儿是中秋节,大家都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明哥儿欲言又止地点了下头,随即跳到地上,装作小孩子的模样,和她们一起疯玩起来。
寂静中,孩子清脆的笑声,却显得格外刺耳。
曹巧云闷在房间里,已经有好几天了。她是刚刚才知道朱锦堂出事了,所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整日以泪洗面,对以后的日子忧心忡忡。
这会,她听见女儿朱滢的笑声,不免心中一紧,她匆忙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点着花灯,缤纷异彩。然而,曹氏却无心观赏,她只是脚步匆匆走到院中,似乎着急着什么事情似的。
朱滢跑得欢快,远远地见她来了,忙冲着她跑过去,笑盈盈地把手里的灯笼举得老高,道:“姨娘快看,这是滢儿自己做的花灯,好不好看?”
曹氏被花灯晃得眼花缭乱,顿时带着几分恼意地伸出了手,将花灯一把打到了地上,哑着嗓子质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笑笑笑!我让您笑!”
她发泄似的踩着地上的花灯,用足了力气狠狠地踩着,碾着……
朱滢当场把她突然爆发地模样给吓傻了眼,怔怔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后来,还是明哥儿反应得快,上前一把抓住她,皱眉将她领了回去。
沈月尘见状,忙扶着春茗的手,站了起来,喝止她道:“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吓坏了孩子可怎么办?”说完,她吩咐旁边的丫鬟,道:“给我过去狠狠地给她一巴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那丫鬟闻言,忙应了一声,走过去大力地甩了曹氏一个大大的巴掌。
曹氏被当场打得一怔,随即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方才一鼓作气的脾气全都没有了,只是坐在那里红着眼睛,似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朱锦堂若是出事了,那长房岂不是也要跟着废了……那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沈月尘冷冷地剜了她一眼,继而又换了一副表情望向朱滢,柔声安抚她道:“滢儿别怕,娘亲在房间里备了好些月饼,你和弟弟先过去看看好不好?娘亲等会儿就让人再给你做一个新的花灯。”
朱滢一脸委屈地瘪瘪嘴,但终究没敢哭出声来,只是抹了把眼泪,默默地点了下头。
吴妈见状,忙把她抱了起来,哄弄了几下,明哥儿和朱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