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佩突然一个激灵地从床上坐起来,俏丽的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又问道:“大爷不在书房,那他去哪里了?他去哪房歇着去了?”
到底是谁抢走了他?她必须得弄个清楚明白才行。
丫鬟一脸为难道:“奴婢不知,奴婢去的时候,书房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孙文佩气闷地重新躺倒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像是在和自己生着闷气似的,许久都没有动静。
沈月尘手中的书,才看过不到三分之一,屋子里的光线就突然暗了下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烧到尽头,火苗见小,奄奄一息。
“春茗该换蜡烛了。”沈月尘轻轻地唤了一声,却半响不见有人答应,便知,春茗这会不在,只好自己起身从柜子里寻了一根新烛点燃,然后稳稳立在烛台上。
忽然,她听闻身后有开门声,便以为是春茗回来了,刚要转身唤她,却被突然出现的朱锦堂给吓了一大跳。“大爷……您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他该休息了才是。
朱锦堂从书房回来,远远就瞧见她的房里还亮着灯,心生疑虑,便想过来看看。
她为何还没入睡?难道,是在等着自己吗?
春茗这会偏偏不在,外面自然没有过来传话通报的人,所以,沈月尘着实被他吓得不轻,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言语关切道:“大爷是刚刚从书房回来吗?”
朱锦堂“嗯”了一声,见她穿着轻薄的睡衣,却没有就寝,也出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沈月尘笑笑:“妾身在看书呢。”
朱锦堂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目光落在桌上一堆厚厚的书本,信庭闲步地走过去,淡淡问道:“你在看什么好书?竟然要这般刻苦勤奋,三更天都不睡觉。”
沈月尘跟随在后,轻轻地回道:“妾身在看医书。”
朱锦堂拿起一本,瞧了瞧果然是医书。《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素问》、《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还有《千金方》和《本草经集注》。
朱锦堂眉头微蹙:“无缘无故的,你看医书作甚么?医书读起来可是最复杂难懂的,难不成,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月尘含笑摇头道:“大爷不必担心,妾身一切安好,胡大人之前已经为妾身仔细诊视过了。妾身翻开医书,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她心里自然还有别的思量,只是不好与朱锦堂细细明说而已。
打发时间?朱锦堂闻言,望着她娇嫩的脸庞,心里越发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了。
寻常的妇道人家,平时都是喜欢做做女红,闲话家常,可是她也许是因为读过书的缘故,总是喜欢做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
朱锦堂目光微闪,想了想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沈月尘闻言,下意识地应了声是,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道:“按着日子来算的话,大爷今晚是要歇在孙姨娘那处的……”
朱锦堂原本已经走到床边,听见她这样说,不禁挑了挑眉,转身望向她,突然言辞犀利道:“你这是在撵我走吗?”
沈月尘神色间有些惊慌,忙摇摇头,屈膝行礼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担心孙姨娘会一直等着大爷过去,彻夜不安。”
朱锦堂若有所思地目光在她脸上打了几个转,沉声道:“我有些累了,今晚就不过去了。”
沈月尘自然不敢再多话,连忙上前伺候他宽衣躺下,而后,自己又回到桌边拿起方才看到一半的医书,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朱锦堂躺在床上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沉住气,掀起被子,坐直身子道:“你还不睡吗?”
沈月尘握着书本的手,微微攥紧,暗自咽下一口口水道:“妾身还不困,想再多看几页。”
朱锦堂闻言,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难看,不由提高声音提醒她道:“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屋子里太亮,赶快熄灯躺下吧。”
平时看着挺伶俐的,这会怎么就没有眼力见呢!他可是故意过来看她的,结果她却表现得如此漫不经心,仿佛压根儿就不希望他今晚留下似的。
第五十九章妻妾(二)
春茗因为一时贪嘴,所以有些吃坏了肚子。回来的时候,见房里的灯熄了,忙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低声说道:“小姐,您的茶泡好了。”
沈月尘从青纱帐中探出半个身子,轻声道:“搁着吧,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春茗闻言,微感诧异,她今晚是要留下来守夜的,随后她听到有男子轻咳地声音,立马恍然大悟,应了声是。
她轻手轻脚地把茶碗搁在桌上,然后躬身退下,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细心的管好屋门,自己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息静气地听了一会儿,见里面什么动静,才悄声地回到一旁的次间静候。
既然大少爷来了,等会儿一定会需要下人伺候的,她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轻易打瞌睡。
沈月尘掖好纱帐,小心翼翼地平躺在朱锦堂的身边,尽量避免自己不会碰到他的身体。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平缓的呼吸。虽然两人没有说话,但是都知道彼此还没有入睡。
沈月尘的双手叠放在胸前,默默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知此时,朱锦堂心中正对自己隐隐有些不满。
他从来不会取悦女人,只有身边的女人主动地向他献媚邀宠,而这个女人,却从来不曾主动对他那样做过,她只是一味地顺从,虽然顺从,却没有热情,尤其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总是带着几分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望也望不到底。
如此想着,他的心里越发有些不痛快了,他不喜欢麻烦的女人,更不会不喜欢只会听从吩咐的木头人,索性翻了个身,自己面朝着床内,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沈月尘见他突然大力地翻了个身,还微微吓了一跳,她看了看他的背影,见他真的要睡了,暗松了口气,自己也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静静睡去。
次日一早,孙文佩的丫鬟悄悄过来探风,才知道大爷昨晚歇在大少奶奶那里,连忙回去告诉给了自己的主子。
孙文佩整晚都没有睡好,听见这个消息之后,更是被悲从心头起。若是别人,她好歹还能在心底怨一怨,恨一恨,但如果是沈月尘的话,她便没有怨恨的资格了。
妻荣妾卑,既然身为妾身,就要一辈子被正室压在脚底下,甘心被践踏,被轻视。这是她的命,她没法改变,也没法反抗,除非她也有像秦氏那样显赫的娘家……
她默默出了会儿神,轻轻叹口气道:“伺候我梳洗吧。等会儿还要过去给大少奶奶请安呢。”
今天天气正好,几位姨娘们依次地过来请安,就连之前抱病的秦氏也来了,而且,还一改常态,和和气气地带来了点心。
沈月尘还是平静的坐着,并未对秦氏突然改变的态度而有丝毫地动容。
秦桃溪安安分分地屈膝请安,没有别扭,没有失礼,还特意奉上糕饼给沈月尘品尝,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沈月尘还是接受了她的改变。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肯老老实实地安分守己,自己也不愿出面去做坏人。
沈月尘随意点了点头,“大家一起品尝就好,妹妹不必这么客气。”
秦桃溪闻言缓缓入座,和着众人一起闲话起了家常。
言语间,沈月尘对她还是和和气气,就好像两人之间并未发生过任何的矛盾。
曹氏和孙氏看在眼里,暗自都有了思量,曹氏越发觉得秦氏狡猾多变,而孙氏则是有些自怨自艾起来,纵使秦氏曾经那样嚣张跋扈,但大少奶奶也还是念在她娘家的份上,不敢苛责与她,依然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
孙氏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偶尔也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表露在脸上,想藏也藏不住。
沈月尘察觉到了她的沉默,其他人也同样注意到了。
孙氏起身告辞时,秦桃溪故意和她结伴而行,柳氏和王氏都十分忌惮着这位新姨娘,故意绕远躲着她走。
孙氏躲无可躲,只好耐着性子与她周旋,秦桃溪临时提议,想邀孙氏过去自己屋里喝茶。
孙氏才想张口说一个“不”字,就被秦桃溪目光炯炯的眼神给压回了肚子里。
她虽然不愿和秦桃溪亲近,但更害怕和她结怨交恶,扰了往后的清净日子。
秦氏的卧房在西侧院南面,光线充足,地方宽敞,加之,又装饰得精致奢华,那股气派劲儿,丝毫都不逊色于正房。
孙氏还是头一回儿进她的屋子,不免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秦桃溪无心在她的面前显摆,不过见她这副惊呆了的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忙笑吟吟地道:“姐姐快坐下吧,别站在那里发呆了。”
秦桃溪和她面对面地坐着,一脸明晃晃的笑容,丫鬟们奉上香茶之后,便轻声退下。
孙文佩猜不出她的心思,只是端起被子抿了口茶,谁知杯盖一开,就闻见一股浓强的香气,再瞧杯中的茶汤色淡绿明,宛如翠玉宝石般,便知,此茶绝非寻常之物。
果然,秦桃溪轻轻笑道:“这是顾渚紫笋,贡茶的一种,我在娘家的时候,最喜欢喝这种茶了。”
孙文佩闻言不由苦笑,语气淡淡道:“如此好茶,姐姐倒还是第一次喝呢。”
“姐姐别客气,若是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丫鬟们包上一包给你拿回来,慢慢喝。”
孙文佩有些受宠若惊,忙摇摇头道:“多谢妹妹的一番好意,只不过,姐姐我是个粗人,喝不惯这样的好茶,反而白白糟蹋了东西。”
秦桃溪瞧见了她眼中的落寞,放下茶杯,伸出纤纤玉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道:“姐姐为何如此看轻自己?茶再好,也比不上人呐,而且,姐姐才貌过人,一看便是个有福分的人。”
孙文佩微微低头,含蓄道:“妹妹太抬举我了……”
秦桃溪看着她,明丽一笑,似是语重心长的说:“姐姐的心事,妹妹明白。你我皆为妾室,心中朝夕所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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