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东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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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东隅-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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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月,我想,我走不动了。不知道是这个念头先冒出来,还是身体先支撑不住,总之,当他心中冒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也栽倒在了地上。

“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看见雪了,”他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绾月,你看到了吗?这雪,好像那片梨花林……”

雾霭般的白色雪海中,充满着纤尘不染的袅袅香气,如雾如幻。

而她,那个唯一牵动了他一世真情的女子,就站在雪海中,抬起头,用水一般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然后盈盈一笑。

第三十六章  此情可待

冬去春来,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大军班师回朝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霰星国再也不复当年之势,在摄政王失踪之后,霰星王曾派出使者求和,然而出云国未曾应允,而是趁胜追击,终于使其俯首称臣。而第二件,便是关于出云国自己,他们的王,在大军回城的途中因沉疴难愈,驾崩了。

“娘娘她怎么样了?”云浩天来到庆阳宫,见到了红肿着眼眶侯在外面的梳儿。

梳儿向他福了福,“回云大人,娘娘她……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已经一天一夜了……”

极力遮掩的消息最终还是在昨天传到了云若之的耳中,云浩天叹了口气,举步走了进去。

那一袭妃色群衫的女子正静静坐在窗前,不知是望着外面的天空,还是在遥望看不见的那一处。

“娘娘,明日大军便要抵达王城了。”然而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音,庆阳宫原本就寂冷的氛围变得更加让人透不过气来。

“听说,染王手中有陛下的遗照?”平静淡漠的声音幽幽响起,听不出半点情绪,却让人莫名感觉到悲凉。

“是。现在只知陛下属意染王承继皇位,但那遗照却要等到回朝之后当着百官的面宣读。”顿了顿,他有忖道,“娘娘,明日大行皇帝的灵柩便要回来了,娘娘是否应该换身衣服了?”

那一套素白正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桌上,这是云浩天昨天便让梳儿拿来的。

“本宫为何要穿这套丑陋的衣服?”她的语调陡然扬高,透着凛然之气,“陛下明日便要回城,你们却让本宫穿着孝衣去迎驾,简直荒谬!”

云浩天愣了愣,看着她愤怒的神情,他才终于明白之前的那种平静其实才是真正的暗涌。

“娘娘,事已至此,还需节哀顺变。眼下好生筹备葬礼才是紧要……”

“你出去罢。”不等云浩天说完,她已经淡淡下了逐客令,随即转过身再也不看他一眼。

云浩天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礼便告退了。

春寒料峭,外面的天空中也看不见丝毫暖意,一件夹杂着湿气的风迎面拂来,在睫毛上沾染了似有如无的水汽。

而她,依然一动不动。

第二日午后,大军护送着灵柩终于抵达了出云王城。半个时辰后,已经挂满了素白绸缎和帷幔的正安殿上齐聚了当朝重臣。

简单陈述了国君驾崩前后的事宜,奚冰尘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帛卷,缓缓展开。

在宣读了奚清嶺属意自己接位的内容之后,他又顿了顿,说道,“大行皇帝遗照中,还有一个圣谕,是关于……”

话音未毕,殿外忽然传来高声通传——皇后娘娘到!

所有人都下意识随奚冰尘转眸朝门口看去。

一袭白色的霓裳,一张薄施粉黛的丽颜,清丽而不失华贵的装扮,平静淡漠的神情。

皇后云若之,和往日并无不同,也和往日有很大不同。

奚冰尘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走近,早就猜到她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奚清嶺驾崩的事实,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以这样的容姿走上殿堂。她比他想的还要倔强。

目不斜视的走到停放在殿中的棺椁面前,她甚至连多一眼都没有给站在一旁的奚冰尘。

“这是什么?”在旁人听来已经可算是大逆不道的话就那么淡淡从唇齿间流出,云若之转过身用纹丝不动的表情看向奚冰尘,“陛下呢?”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觉得眼前这种状况有些让人避之不及。

而奚冰尘却只是看着她,说道,“就在娘娘眼前。”

“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们?”

“娘娘眼前见到的,便是事实。”

面对大行皇帝的皇后质问,奚冰尘竟然如此泰然自若,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让原本期待着他们交锋的人觉得有些遗憾。

云若之就那么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本宫要亲眼看到。”

言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忽然一转身用力推开了棺盖。

“娘娘……”有人想要阻拦她,因为这是忤逆的大罪,然而奚冰尘却抬起了手止住了众人的质疑。

棺盖只被推开了一些,但已经足够看到那个人的脸。

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多年的夫妻,让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时她的清嶺。他就是那样静静的躺着,就好像每天她睁开眼看见他沉睡的模样。

泪水刚刚涌到眼角,眼前便已然天旋地转,继而失去了知觉。

见云若之倒下,奚冰尘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她,急躁的吼道,“快传御医!”

醒转过脸的时候,云若之发现自己躺在碧霞宫里,熟悉的摆设和香气。然而曾经让她感到窝心的味道,此刻却是如此的空洞。

“你醒了?”

谁?是谁的声音?她有些木然地转过脸,看见奚冰尘正坐在床边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好像快要滴出水来。

云若之没有说话,好累,累到什么都不想说了。

等了许久也等不到她的回应,反而见到那双清亮的眸子渐渐阖上,奚冰尘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他也明白,几年的夫妻不是白做的,倘若云若之真的可以那么快就让下奚清嶺,那便不是云若之了。

“这碧霞宫你是不能再住了,”他看见她的睫毛微微一颤,“庆阳宫也不用再回去。若之,你的皇后之位已被废黜,不再是宫妃了。”

他的语调轻柔到让人错觉温暖,可事实上,此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意味着她冷冰冰的现状。

她竟然没有问一个字,而是起身欲作离开之状,却被他一把拉住。

“稍后我会派人送你出宫,先喝了药吧。”

云若之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毫无光彩,却在某个最深处透出一抹隐隐约约几乎不能教人察觉的笑意。

接过碗,她将黑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很快,她有陷入了无知觉的沉睡。

再次醒来,周遭的环境已有了不同。

云若之没有心思去细细打量这间屋子,但她很清楚的知道,此刻正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娘娘,你醒了?”梳儿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她小跑的脚步声。

“我们出宫了?”她基本上已经猜到,既然那碗药没有要她的命,那么除了这个目的她也想不到其他了。

“昨夜染王殿下让人送娘娘过来的,”顿了顿,她又道,“娘娘已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可是这里,应该不是染王府吧。奚冰尘应该还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支撑着坐起了身,好一会儿,她忽然问梳儿,“这会是一场梦吗?”

梳儿怔了怔,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连皇后娘娘这样的人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她一个平凡的侍女又能说些什么呢?

门外似乎有了些微的动静,梳儿转过头,看见穿着一身碧色长衫的奚冰尘正站在那里,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夜风轻轻撩动着他的衣摆,温雅澄澈的气息中似乎隐隐散发着一丝淡冷。

“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些话要对你家小姐说。”不过是一天,他对她的称呼就已经转变了,而且是如此的自然。

梳儿诺了一声,离开时却不自禁用有些奇怪和担忧的眼神望了一眼云若之。

“我想你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侍候,所以把她带了出来。”就如同是在说一件日常的小事,奚冰尘一面随意的开了口,一面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今天早上我已经向所有大臣宣读了大行皇帝的第二道旨意,”顿了顿,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在哄着孩子一般的语调说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自然是正式宣布她被贬为庶人的消息。云若之淡淡道,“昨夜你既然提早将我送了出来,那么这里,自然也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她的手放在海棠色缎子的被面上,白皙的颜色在这个夜里总让人疑心会不会变得有些冰凉,奚冰尘心头一暖,想要伸手去握住,然而指尖才刚刚触到她的手臂,就已经被她不动神色的避开。

“我并不想控制你,”奚冰尘看着自己还顿在半空的手,微微叹了口气,“若之,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会伤害你。”否则,依照他的性格,她的身世真相怎么可能不会被他利用?但这些年他却依然选择了迂回的方式。

“可你已经伤害了。”她终于转过脸看向他,“奚冰尘,难道你真的要我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你没有做任何手机吗?”

心头被微妙的刺痛了一下,奚冰尘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因为情绪太过复杂,反让人看不清那究竟代表什么。

“他的身体早就在一步步濒临崩溃,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察觉?”他略略嘲讽般一笑,“云若之,若说我真的做了什么手脚,那就是你。你觉得我可能把你的放在那个冷宫里自生自灭吗?还是说让你去给他殉葬?”

当他到“殉葬”两个字的时候,云若之的眼眸中非常轻柔的跳动出一丝光芒,而奚冰尘立刻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他忽地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盯着她,用近乎于咬牙切齿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想都别想。”她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用力有些失了轻重,奚冰尘松开她的手,看见那皓白腕子上淡红色指印,觉得又气又冷。

“你总是有让我混乱的本事,”顿了片刻,奚冰尘认输般的一笑,“这些年我时常在想,倘若当初我将你争过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

“就算时光倒流,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淡淡凝向他,“因为你是奚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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