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美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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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劫美相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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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棵梨树,是我五岁时吃完了梨子随手种下的。小勇哥让苏奶奶在梨树旁摆了一张石凳,为了让我能偷偷翻过墙头进来找他。

有时我会引诱他跟我逃出去,在珞珈山的树林子里狂奔,齐腰的花草擦过衣服,弄出簌簌的响动。跑得浑身大汗,我们便一同睡在草地上大笑,笑够了做弹弓打蜂蜜窝。

树林子是个八卦阵,有时浓雾起来,无法辨识前路。阿爹一早教会我五行的破解之法,我带着他来去自如。

有一次,白雾起来,有别于往常,浓得劈不开。我在前头跑,他抓着我的手往后拉。

“小汝,别进去了,我们回家吧。”

可我还想往前跑,想一路穿过去看看最前面的风景。会否看见佛光,会否看见群蝶飞舞…

“小汝。”他抓着我的手,“回家吧。”

我无奈答应,任由他反过来抓着我按来时路往回走,只能意犹未尽的频频回头,看深得化不开的雾,那里面也许藏着一头野兽。

或者,是我心里头的小兽,想要破笼而出,却被驯服。

眼下我踏着石凳子翻过墙头出了小勇哥的家,这是他为我独独开的门,以前我进来,现在我出去。

站在墙头下,看到那株梨树满是摇摇欲坠白色的花,斜了一根枝子出来,风一吹掉落几片。

我轻手拂去肩上的梨花白。

原本想要问明白的事情,眼下成了我最不敢问出口的话。

如果,如果绳子真的是他割的呢…

或许不为别的什么,只是为了想要冤枉我呢。

我自问,在甜水乡风评不好。女流氓之名由来已久,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对于我们的亲事,他总是诸多理由,百般推搪。而他与白雅问看起来情投意合,也一块儿放了纸鸢。显然,我是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这种可能令我不忍逼视,不敢去想,更不敢求证。只因害怕一旦开了口,他便顺意而为,干脆与我一拍两散。

这段一潭死水般的感情,终于迎来了华丽丽的七年之痒。有人说,男人就是狗,谁有本事谁牵走。我觉得白雅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可我生来胸无大志,要求也不高,只盼有个男人,他带的出去,也带的回来。

*

我拎着食盒,失魂落魄的在外游荡一天,黄昏时分方回到家中。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飞鸟,想逼出几滴眼泪,却偏生半点雨珠子也下不来,只好呆坐着看咸蛋黄慢慢淹没在白瓷湖最深处。

萝卜将竹笋烤肉重新热一热,狼吞虎咽。

我问他,“好吃吗?”

他将空盘子舔了个精光,朝我晃了晃。

见我闷闷不乐,他拍了拍我送送垮垮的肩头。“小怪兽,你怎么了?”

我心里像吞了一整根黄连,感觉到他掌心的柔软,突然贪图起这份温暖,便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纠结了半晌,方开口道。“萝卜,我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一惊,“做什么?”

记得以前有位先贤说过,虽然姻缘是爱情的坟墓,但好歹有个葬身之处,不至于暴尸荒野。我一直认定小捕快就是我入土为安的棺材,可眼下才知道怕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我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道。“小捕快不想要我了。”

萝卜听完良久没说话,只捉住我的手轻轻把玩。

我也不明白我的手究竟有什么好玩的,但是他玩的很起劲,一根根手指被他以分筋错骨的细腻程度摸来摸去,在我快要失去耐心之前才缓缓开口。“你知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一条姻缘线?”

“嗯。”

他举起我的小指,“传说月老爷爷就将红线绑在这上头,凡人是看不见的。”

我点点头,“说是这么说的。”

“你不相信?”他歪着头看我,自顾自笑起来。“但我信。”

月光皎洁,他将我一揽入怀,大手在我背上轻轻抚动。“倘若他不要你,那他就不是真命天子,你也就无须太过伤心。人的生命里总是有许多过客。”

我趴在他心口,士气低落。“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要暴尸荒野,以后死了只能做个无主孤魂。”

他轻轻叩了我脑袋,“你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哪里来的?”

我被鄙视,很不高兴地扁着嘴,唧唧歪歪。“要不然,找人贩子买一个相公得了,或者干脆抢一个。”

他哈哈大笑,“现成的就有一个。”

“嗯?”

他指了指自己,“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

我深思熟虑良久,觉得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可你没名字,我就算嫁给你,连个姓也没有。死了还是孤魂野鬼。”

他反驳,“胡说八道。你就不许我哪天恢复记忆啊。”

“那倒也是…”

“再说,就算我真无名无姓,你嫁给我,死了咱们葬在一块儿好作伴,也还是不错的。”

我经他一提点,突然觉得可行度高了许多,当下抬起头细细将他打量。

新月如钩,他嘴角弯弯。握着我的手,能触到结痂的伤疤。粗糙又厚实。

小伙计的好,我比谁都清楚。可我自问,小小医庐,容不下什么天地雄鹰。观其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隐隐知道像他那样的气度,绝不该落到我这间小屋子与我粗茶淡饭,同事同食。将来若是想起些什么,总要离开我的。就像他自己说的,过客。

鸟儿折了翅膀,总会回到天空。蛟龙暂匿于湖塘,总会回到大海。

他不会是我江汀阁一辈子的伙计。

想到这些,我心里头那些个端着的东西不知何时暗暗的破了,而我竟无能为力,听之任之。垂着眼,只晓得落寞的看地上。

与其到时两两相忘,不如现在对他好一些。而银子,是大多数人的心头好。

我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认真地问道。“萝卜,你要我给你涨工钱吗?”

他呛了一口,嘴角拉出长长的笑。“好啊。”

我将银子交到小伙计手里,他立马飞也似的跑出去,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这段时间,我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磨芝麻粉。他回来的时候,手藏在身后,笑地神神秘秘。

踏着月光,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手指头轻轻擦了擦我鼻尖。“一会儿我来弄吧。”跟着摊开手心,“喜欢吗?”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我给你的工钱你就拿去买了这个?”

“恩。”他说的云淡风轻。

我爪子往自己身上抹了一把,伸手接过那把海棠花铜镜。

他捏了一把我的脸。“送给你。”

我呆呆的看着他,忘记反抗。“你怎么知道?”

“唔…”他托着下巴,想了很久。

我用手轻轻描了铜镜的花边。一刀一刻,纵横隽永。抬头对上他的眼珠子,胜过夏夜飞舞的流萤。

是时夜阑无声,小红桃猛烈地突突突,我窘迫地抱着镜子,蹭蹭蹭落荒而逃。少时,又蹭蹭蹭奔回来。

他还坐在原地,于院子的横阶上抱膝回眸,月光照的地堂白,映地他唇色殷红,眉目如画。

我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试探地问道。“那个…那个…”

“嗯?”

“我要是真嫁不出去,你娶我好吗?”

他敛着笑意,庄重的回答。“好。”

我急忙奔过去,“拉勾。”

“拉勾。”

时光流转,四季变幻,这一年的暮春,芳菲初露角,霜雪有尽时,小指勾约轻轻摇,掌心的曲线悠悠蔓延,如树枝生出嫩芽盘旋交叠。

第7章 甜水乡河蟹——窈窕绘春宫

万籁俱静,我对着朝思暮想的海棠花铜镜,辗转难眠。

萝卜手上的伤,是因那日万佛寺抱我下山,为树枝所割破。

萝卜背上的伤,是因我在院子里劈柴,险些把自己砍死。他冲过来将我扑倒,斧柄打在他背上。

还要和我一起洗衣服晾衣服,结果破掉的指头泡得久了,有些化脓。

……

小伙计的好,我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能待他更好一些。偏偏他还不要钱,我总不能用银子折辱了人家。

天大亮时,我早早奔赴菜市场去找窈窕,问她讨些特别的物事,好得了空安抚下小伙计。

窈窕是我们甜水乡顶尖的春宫画手,在还没改行画春宫之前,她男扮女装混到科考试场里头,想要闯一番名堂。本一路过关斩将,战绩还算不错,谁知最后被人认了出来,取消了资格。

为了纪念我们甜水乡有史以来第一次女子参加科举,师爷和说书先生赶忙掏出纸笔在一旁奋笔疾书:窈窕君此人,初从文,十五有余。女扮男装,过关斩将,直至举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识三纲五常,乱组织纪律,兼咆哮公堂。当场被拖出试场,发癫发狂。

一天之际在于晨。眼下这个时刻该是她奋笔疾书,激|情创作的时候,谁知道她捧着脑袋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大约也能猜出两分她所为何事而苦恼。

皆因从我懂事起,民间文学的流传就遇到了一桩可大可小的改革——河蟹令。

但凡春宫话本里,男女的身体除了头部保留以外,其他一概用螃蟹来代替。宽松的时候,还能在旁边插些打油诗助兴,若是遇上严打,就会全部变成口口口口。

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真是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我知她遇到了创作瓶颈,便不好意思打扰,刚想走却被她叫住。于是两人谈了一个下午,我将自己的诉求同她说一说,也顺便解一解她的心结。

窈窕如今正面临一个人生重大的关口,她的秘戏春宫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画不出来。趴在我心口痛哭流涕,“老子江郎才尽啦!秘戏春宫到了第十八式,实在想不到新招啦!我连你家丧彪和衙门的母狗都去围观了,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呃…这白瓷湖里不是还有鸳鸯,鸥鹭什么的嘛。”

“看了看了,全看了!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七年之痒,招式就那么些,翻来覆去也就那个样。读者要的是新鲜感,新鲜感!”

友情的可贵之处便在于互帮互助了。我决定用实际行动安慰她,她则用她的方法报答我。

于是我赶回家将枕头底下那本精装版拿出来,东张西望的揣在心口再次赶赴菜市场。窈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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