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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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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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取了一片放在嘴里,觉得甚是甜美,连吃了三四片,又塞了一片到赵括嘴里:“你哪里弄来的梨花酥?”

“来上党的路上见到有店家在卖,试了一口,松酥绵软,便买了一包带在身上。不料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赵括微笑道。

“可你怎么晓得我爱吃梨花酥?你总说我嘴刁……”月夕笑道。

“你自己那日说你小师兄待你极好,下山时给你带梨花酥。我想着以你这样古怪刁钻的嘴巴,竟然也有愿吃的糕点,因此见到了便忍不住买了一包。”赵括道。

月夕放下了手中的梨花酥片,望着赵括:“你是因为我,才买了这梨花酥带在身上么?”

赵括笑着点了点头。那日月夕也不过是因为靳韦,心有所感,随口提了一下,不料他竟都记在了心上。他放这梨花酥在身上,是因为睹物而思人,才买了下来。月夕越想心中越是柔软,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了他。

赵括低头瞧她,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思,微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亲:“不吃了么?”

月夕摇了摇头,手中掂着布帛,双眼巴巴地望着赵括。赵括笑道:“你想瞧便瞧,没有人晓得……”

“可你晓得。”月夕娇嗔道。

“我又不会去云蒙山向你师父告状,你怕什么?”赵括又笑道。

“不敢便好,你若去告状,我便……”

“你便怎样?”赵括见月夕轻瞪着他,“方才还说我要怎样就怎样么……”可他话音未落,月夕又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只是这一次,她咬得很轻很轻,似乎还在对着他的耳朵微微吹着气。赵括心中一阵悸动,揽住了月夕,又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确实见过许多许多的美貌姑娘,可唯有这一个会让他情不自禁。

红色的丝带随着正午的清风,一飘一飘,缠在两人身上。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月夕意乱情迷,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由着赵括搂着她,缓缓倒在了席榻上。

“啊!”月夕忽觉腰间一痛,轻唤了一声。

“月儿……”赵括立刻放开了她,焦急地望着她。月夕伸手在腰身下探了探,取出了那个锦囊。两人情难自抑,竟都忘了席榻上还放着一个锦囊,而上面的玉坠这么好巧不巧,硌到了月夕的腰。

赵括长长地叹了口气,月夕却满脸通红,转身便趴在了床上,将脸深深地埋入了胳膊里。

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叹气?你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害羞?年轻美丽的姑娘,这世上还有许多许多美妙的事情,他可曾都一一教会你了么?

许久许久,月夕才抬起头,她脸上红晕未退,却咬着牙对赵括道:“我现在便要瞧这两样东西,你再不许……”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赵括微笑着点了点头。月夕先将布帛摊开,一行一行的看着。这布帛上字数寥寥,写着几句话:

“自君离谷,一去经月。知君素怀复越之志,妾岂敢惊扰。

然花朝月夕,托身与君,珠胎暗结,腹中骨肉已足三月。

当时之事,绝未言悔,惟妾弱质女流,心中惶恐难当。

盼君早还,莫一朝弃妾而去。

梨花并蒂,菟丝不断。

芈霜晨,书嘱师兄越御风。”

☆、9 霜晨流念往

“果然是祖奶奶……”月夕听赵括一字一字念完这布帛上的字,猛地抬头,“祖奶奶的名字正是芈霜晨,越御风是师父。他们竟然是师兄妹……”

“你从不晓得他们是师兄妹么?”

月夕摇头:“他们从未在我面前提及彼此,我也无从得知他们竟是师兄妹,还……还……有了孩子。”

霜晨月夕,思子心痗。

“原来祖奶奶果然是在思念师父。”月夕喃喃道,“可祖奶奶怎可以有孩子?她若有了孩子,那孩子又在哪里?”

“当年楚威王杀越王无疆,灭越国,改越地为楚国江东郡。楚越两国,有亡国灭种之恨,你师父该是不忘国仇,有复越之志,所以以越为姓。你祖奶奶却是楚人……”

“祖奶奶不仅是楚国人,她还是楚国王室之女……”月夕脱口而出。

越御风若真如赵括所猜,是越国后人,不忘灭国之恨,自然不会与楚王善罢甘休。芈霜晨却是楚国王室之女,她瞒着父兄与越御风私定终身。这样的一段情事,两国仇恨间夹其中,怎可能有善终?想一想都替两人觉得后怕。

月夕一颗心不住地“怦怦”而跳。她晓得祖奶奶的身份,自然就晓得了她与师父从未成眷属。这都还罢了,她是两人的后人,可两人当着自己,竟能十余年不闻不问,宛如陌路。

若曾亲密无间,真的绝未言悔,又怎会至此。月夕只是默然,抬眼瞧赵括,他亦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月夕用手轻轻掂着锦囊,轻轻一扯,才发现锦囊竟然完好如整,未曾打开过,显然还未有人看过其中之物。

她心一横,用牙齿咬开了上面的缝线,打开了锦囊。里面隐约露出了布帛的一角,赵括伸手便抽了出来。

他展开布帛,上面亦写了两行字,两人一起凑了上去:

“害我父兄,杀我爱女月夕。从此死生休咎,各安天命。

不及黄泉,不复相见。”

一样的笔迹,甚至连写信的布帛的质地都是一样。可前一封书信,尚是温婉恳求;而这一封却意冷情销,言语之中,傲然决绝。几乎叫人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出自同一女子的手笔。

两封布帛,两段文字,起承转合间,是一个女子伤心欲绝的故事。

“师父,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么?”月夕和赵括惊惶对望,只觉难以置信。

“他们的女儿……祖奶奶为何也唤我做月夕?她是因为她的女儿,才待我这样好?”月夕喃喃道,“祖奶奶真是心狠,她竟真能说的出便做的到。”

赵括剑眉一挑,疑惑地望向月夕。月夕低声道:“祖奶奶三年前已经过了世,她果真未再见过师父。师父如今也……将近油尽灯枯,才叫我来霍太山为他取这两样东西的。”

“可你祖奶奶心中分明还惦记着你师父。否则又怎么晓得你师父离开了霍太山旧居,去了云蒙山。若她真的恨极了你师父,她为何叫你上云蒙山?”

月夕愣了半晌,才道:“我初上云蒙山时,只说了自己叫月夕,师父便问也不问其他,就收了我做徒弟。你说的对,师父虽未瞧过这锦囊,可其实早晓得自己有个早夭的女儿叫月夕,也清楚我是祖奶奶身边的人,才留下了我的。”

“他们两人定都吃了不少的苦。祖奶奶平日里那样风光,师父也总是一副淡泊世外的样子。可谁也不晓得他们两人心里,藏了那么多的委屈。”月夕黯然道。

霜晨月夕,思子心痗。

多年前的一个月夜,那叫霜晨的楚国女子,无怨无悔,委身于自己的情//人,为他生了一个叫月夕的女儿。而又是那个女子,誓言两人不及黄泉,不复相见。

可她终究是无法忘掉那人罢?

否则,何以她白发苍苍之际,酒醉未醒之时,仍是会念着这一句呢?

“国恨家仇,累人无极……”赵括长叹道。分明是两个有情//人,却因这两国之间的争战与仇恨,以至于如此决绝的境地。莫非国恨家仇,真的会变成这世上最难逾越的一道屏障,轻易地阻断世间的绵绵情丝么?

月夕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她本蜷在赵括的怀里,忽地伸手地抱住了赵括。赵括一愣,顿时也明白了她的心思,紧紧地抱住了她。

月夕抱着赵括,双手越抱越紧,丝毫也不愿松开。她心中又是渴望,又是恐惧,脑中杂乱的思绪纷迭而至,几乎叫她无法呼吸;她只强行按捺,静静埋首伏在了赵括怀里。

国恨家仇,累人无极。她与赵括两人,可能逃得过?

赵括在月夕耳边唤她:“月儿……”

月夕一声不吭。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一宿未眠,此刻见了这两封布帛,又如同亲历了许多陈年旧事。她身心俱疲,竟不知不觉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赵括轻轻抬起她的脸,见到她双眼紧紧闭着。他轻叹着抱起她,放到了铺榻上。她睡着了,身体柔软如绵,缩在赵括的怀里,仿佛他温暖的怀抱便是这与世隔绝的幽谷。

赵括轻抚着她的脸盘,她时而蹙眉,时而微笑,不晓得她如今的梦里,梦见了什么,可有他在梦里?

他低头埋首于她发间,她的蘼芜香在鼻端弥漫开来,比那任何胭脂的香味都要浓郁,都要迷人。

这天上的月儿,此刻终于真真正正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可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盛衰轮转,无日或止。

他又能抱得她到几时?

※※※※※

“月儿……”月夕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抬起头,望见云蒙山下的梨树泛出了嫩芽。她方才还在霍太山,在赵括的怀里,怎么突然又回到了云蒙山?

月夕却没有惊讶,她只瞧着前面的山路上,有一位紫袍之人。

那人在走这段下山的路,月夕一直跟着他,他亦由着她跟着他,两人互不交谈。直到到了山脚下,他忽然回过头来。

“是你!”月夕道。

“是我,你忘了我了么?”他一贯温柔的声音响起。

☆、10 晓月偏惊梦

月夕慌忙摇了摇头。

“月儿,我记得再过几日,三月初五,你便要及笄了?”他沉吟道。

“嗯,”月夕微笑道,“师傅说会将霜墨赠给我,我便用它来束发。”那块叫霜墨的玉珏一直放在书桌上,师父不发话,谁都不敢动。她真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将霜墨赠给她,以做她的及笄之礼。

她想到这件事情,心中的欢喜与期待,都在眼中显现了出来。那人含笑望着她,又问道:“你可晓得女子及笄是什么意思?”

月夕又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与我何干?”

“女子及笄,便可许嫁,笄而醴之,还要称字。”

“月夕便是月夕,不需称字。”

那人微微笑了笑,点头道:“好,月夕便是月夕,不必称字。可等到你及笄那日,我想来探你……”

“你来探我?做什么?”她眼睛一亮。他转身要离去,突然又回身搂她入怀,轻声道:“我一定会来,你等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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