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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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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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的冷清。

比起昨夜,是哪里不一样了?

一日一夜,不过是少了一人,可这月中的凄清幽怨,却顿时铺陈开了一地,四壁俱是萧索,叫个中别离者情又何堪?

沉浮异势,会合几时?

月儿,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么?

☆、13 何辞尽夜回

月夕趁夜孤身下了霍太山,施展轻功悄悄地仍从西面的城门进了上党。

她本来可从城外绕开,再回云蒙山。可一则若不穿过上党郡东门,便要多好几天的路程;二则,她忽然想起了吕盈。

她想到了吕盈,只因她一路上脑子中都是赵括,又想起了那日赵括曾说的一句话:你这小师兄好行小慧,我瞧这姑娘以后可有苦头吃了。那时她稀里糊涂,不晓得赵括为何要这样说吕盈,可如今她却全明白了。她也明白了吕盈为何不愿离开上党危城,为何她那样哭着求自己去救靳韦。

吕盈对靳韦,亦同她对赵括一样。

情根深重,难舍难离。

从前听不懂的话,不明白的事,这一日两夜之间,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以前或许还不懂,现在却已懂了,昨日或许还不懂,今日已懂了。而这一切,这都是因为了那个叫赵括的男子。

月夕沿着前日李牧领着的道路,朝着那偏僻的柴屋而去。

她确实有些担心吕盈。吕盈的性子似乎也有些执拗,若不晓得靳韦的消息,绝不独自离开。她又毫无功夫,李牧只当将她交托了自己,自然不会再去看顾她。她孤身一人,只怕会有意外。

月夕走在深巷里,眼见那柴屋便在眼前。可就在这时,一阵钻心的刺痛突袭而来,她顿时呼吸急促,胸口又换成了一剜一跳的疼。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月夕额头上滚落。这疼痛来得毫无征兆,浑然不似从前散功那样全身阴寒,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被抽干,又一下子冲到了胸口,如此反复汹涌,苦不堪言。

她勉强贴着墙坐到了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许久才坐直了身子,内力运行大小周天,终于心痛慢慢松弛,真气运转无碍,这才缓过劲来。

心为六宫之主,这样的症状,莫非就是“血冲君主之宫”?月夕隐约猜着了这疼痛的由来。她默默坐了许久,仍是起身到了前方柴屋。

她轻轻地叩了叩门,里面片晌才传来女子的声音:“谁?”

月夕低声道:“是我。”

柴屋的门立刻被人推开了一道缝,一只纤纤细手伸出,将月夕拉了进来:“月夕姑娘,你去了哪里?”

月夕进了柴屋。窗外月色照明了窗户,她瞧见吕盈面色惶然,柴屋里面一角阴影处却几条暗影一闪。月夕立刻将吕盈护在身后,轻叱道:“什么人?”

“姑娘,是我们。”黑暗处闪出了三个人。其中一人个矮眉浓,与郑安平长相十分相像,对着月夕施礼:“郑敢见过姑娘。”

“郑敢?”

“属下是郑大人的侄子,都为应侯办事。”郑敢说着,也从身上摸出了一块黝黑的牌子,递给了月夕。

“郑安平呢?”月夕扫了一眼木牌,问道。

“昨日上党发生了一件大事,郑大人不敢耽误,连夜将消息送回去报应侯,”郑敢靠近了月夕,低声道,“白日里冯亭召集了上党本地的军民,说要以民心决定上党归属。属下几人混在人群中观望,郡内民众,无一人说降秦,皆愿投赵。平原君又传赵王旨意,说上党归赵后,郡内赵*民,人人加爵三级,加封冯亭为华阳君。现在人心振奋,都说要合力抗秦。”

“赵王与平原君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是铁了心要将上党拿到手了,”月夕笑道,“随他去罢,瞧他们赵国可能吞得下么?”

“我小师兄呢?”月夕又问。

“死丫头,我在这里。”角落里有人低声唤她。吕盈听到了立刻冲过去扶住了那人,月夕凝目一看,正是受伤颇重的靳韦。

“郑敢,你们怎得不回秦国?”月夕见靳韦暂时无恙,便放下了心。

“昨夜出了郡守府,韩赵两军还在四处搜捕。我们带着这个靳韦,行动不便,亏得路上遇见这位吕姑娘,偷偷带我们到了这里。”

“昨日事紧,有一事还未禀告姑娘。”郑敢又道。

“什么?”

“秦王请姑娘务必速回咸阳。”

月夕亦不多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靳韦却低声叫道:“死丫头,原来你是秦王的人。”

“小师兄,”月夕忙上前扶住了靳韦,见他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你惹的事情非同小可,必要随我回秦国,向秦王交待清楚。”

她斜睨一眼郑敢,郑敢眼明心亮,立刻应声道:“姑娘放心,当初我等无眼,不识得姑娘,再三欲杀姑娘灭口。亏得秦王派人询问,才晓得姑娘身份。应侯已有交待,若再遇上姑娘,诸事皆以姑娘马首是瞻,不可怠慢,也绝不会伤害姑娘的师兄。”

月夕微笑道:“应侯真是客气。待我回去,可真不知要怎么谢谢应侯才好?”

靳韦见郑敢对月夕的态度恭敬,言语中提到连秦国丞相范睢,亦是对月夕有所避忌,不禁皱眉道:“死丫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自幼在故宣太后身边长大。应侯是瞧在宣太后与秦王的情面上,才待我这样客气。”月夕轻描淡写,一句道过。

秦国已故太后宣华太后,秦惠文王之妻,当今秦王的生身母亲。她在秦国以太后之尊执政多年,有人骂其强权,有人骂其狠毒,更有人因她的诸多风流韵事而骂其荒淫。可无论旁人怎么评价,她却依然故我,牢牢地执秦国朝政四十余年,稳住了秦惠文王死后秦国的纷乱局面,一手提拔武安君白起,内兴国事外拒六国。

十年前,她甚至亲自为秦国平了西北义渠的叛乱。直至她三年前故去,临死前才还政于秦王。

这样一位在秦国权势熏天的人物,而月夕却在她身边长大,祖孙之间亲密无间,难怪连丞相范睢也要让她三分。

“郑敢,上党郡内一共有多少我们的人?”月夕问道。

“此次事发突然,先到了十人,此处三人,还有七人在郡内其它地方。”

“若要出城,亦早不宜迟,你叫那七人过来,我们今夜便带小师兄回秦国。”

“是。”郑敢拱手,转身便同一人细语,“陈藩,你此刻便去……”。那叫陈藩的听了吩咐,领命出门而去。

吕盈在一旁,听到月夕说带靳韦回秦国,心中便有些着慌,不禁低低地抽泣起来。靳韦皱起了眉头:“你哭什么?”

☆、14 苍茫逐夜遁

吕盈抽泣着,没有答他,却对着月夕道:“月夕姑娘,求你也带我走罢?”

靳韦功夫不高,又身受重伤,吕盈更不识武功,多带一人风险便多一分,月夕正在想,不如先寻李牧安顿吕盈,日来再来接她。靳韦却立刻冷声道:“带上你,我们岂不是多添了一个累赘?”

月夕原以为他与吕盈两人应该互相有情,眼下便是要分离,也该是一幅情深意重依依难舍的样子。可见靳韦的态度,殊是不耐,月夕不禁暗暗皱眉。再看吕盈,面色发青,咬着嘴唇,被他指责得好半响说不出话来;便连泪珠儿都只敢在眼眶里打转,一滴都不敢落下。

吕盈渐渐息了抽泣声,轻声道:“靳大哥,我只是怕你万一有事,无人照顾你。”

靳韦不屑道:“我要是有事,你能帮得了我么?”

可不论靳韦言辞如何揶揄刻薄,吕盈的眉宇始终是一幅坚决。月夕忽觉在她身上瞧到几分自己的影子,舍不得却又不得不离开。她自己满腹心事无人倾吐,可吕盈至少还有她可以相助。

月夕心中顿生了成全吕盈之意,她决心一定,轻声道:“郑敢,可能为我和吕姑娘弄两套夜行衣来?”

“是。”郑敢虽有些迟疑,但仍是拱手领命。靳韦皱眉道:“死丫头,你带上她,要添多少麻烦?怎么你变得这般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月夕呆了一呆,这词不是她一向用来取笑赵括的么?当初自己杀公治常三人,逼供劫船的两人,决意要杀夜店的店主,可是多么简单利索,如今怎么也变得心慈手软了呢?

究竟……是因为谁呢?

她微微一哂,淡笑道:“多带她一人也不费什么功夫,不如留个人好服侍你。”

靳韦瞥了一眼吕盈,她眼中还蕴着泪,面上已经多了许多欢喜。他闷哼了一声,再不说话。郑敢不知从哪个角落,拿了两套夜行衣出来,笑道:“一件是郑大人换下的,又恰好多带了一件过来,都有些脏了,姑娘们莫在意。”

吕盈接过衣服一抖,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立刻一手掩住了鼻子。她平日里虽不如月夕那般挑剔,可毕竟是个姑娘,亦是爱洁,看着这夜行衣竟有些不愿伸手。月夕却一反常态,若无其事地取了衣服,拉着吕盈到了里面暗处,伸手便扯开了吕盈的衣襟。

吕盈连忙道:“我自己来。”说着便淅淅簌簌地换起衣服来。可她的左手几乎不动,只靠右手,动作便十分缓慢。月夕注视着她,突地伸手抓住了她的左臂,一把捋起了她的袖子。

吕盈痛叫了一声,月夕见到她袒露的左臂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已止了血,还未结疤,分明就是新伤。月夕不禁蹙眉道:“你哪来的伤?”

靳韦咳嗽了一声,吕盈垂着头没有回答。月夕立刻沉声叫道:“郑敢,怎么回事?”

郑敢面向门外,背对着月夕两人,答道:“昨夜吕姑娘为了救靳韦,被长矛划伤了,在下给了吕姑娘金疮药;叫她为自己抹药。”

他话虽简单,可足以叫人细思。似郑敢这样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见惯了杀人流血,怎会心细到特地给不相识的吕盈金疮药?而靳韦精通医术,便是受了伤,行动不便,为吕盈抹个药又有何难,郑敢为何只叫她自己抹药?

月夕晓得此事定然又同靳韦有关,想起他方才的咳嗽,冷冷瞧了靳韦一眼,伸手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条碎布,为吕盈包扎好伤口。

她不声不响地为吕盈和自己换好衣服。恰好陈藩进来,声音略带急促:“姑娘,他们几个都来了,路上可能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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