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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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朱颜-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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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高坐马上,意气风发,清明恨恨地想,时无英雄,竟令竖子成名!

她被推进了一处阴暗的屋子,是这营地里极少见的石头建筑,屋中或坐或站,还有许多人,模样各异,有犬戎人、曦国人,也有色目人,全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不由得皱眉,那个什么王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喂,你究竟是男是女?”一个色目男人走过来,他身材高大、肌肉结虬,几乎比清明高出一倍。清明瞥了他一眼:“我当然是男人。”

“既然是男人,怎么长得像个娘们?”他哈哈大笑,伸手过来捏她的脸,“这细皮嫩肉的,待会怎么上斗兽场?”

清明灵巧地躲过,在他手肘处用力一点,他低呼一声,抱着胳膊后退几步:“你……”

“打架不是靠蛮力的。”清明冷冷地问,“斗兽场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斗兽场?”说话的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犬戎人,“这是赫特部的传统,每次征战,都会俘虏一些强壮的奴隶,在斗兽场中决斗,供王族与百姓观赏。只有赢的人,才能活下去。”

清明的心一阵发凉,怪不得王子不杀她,如此说来,她将和这屋中的人战斗,不死不休?她不由自主地按住小腹,颦眉不语。

“喂,你也是曦国人?”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声调,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穿曦军军服的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那犬戎人讥讽地笑道:“你们曦国的男人都是窝囊废。”

曦军士兵大怒:“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号称坚固如铁的山阳镇被我们孤涂王子略施小计就攻破了,你们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如果不是司徒将军带了城中精锐去围剿山匪,月门关空虚,又让那个书生曹监军守城,你们又怎能攻得进来?何况就算攻进来了,不也被我们将军赶得四处逃窜么?”

“你说什么?你这个南蛮子!”犬戎人扑过来,和曦军士兵扭打,周围的奴隶们都大声起哄,守门的犬戎士兵操起马鞭,狠狠抽在木栅栏上,啪啪作响:“反了你们!有力气留到斗兽场去,再闹事,谁都别想吃饭!”

要决一生死,体力是必不可少的,若不吃饱,胜算就会少一分,虽然不甘心,犬戎人还是恨恨地退到一旁。清明问那曦军士兵:“你没事吧?”

士兵低声骂娘:“我没事。”

清明沉默一阵,压低声音问:“山阳镇究竟是怎么破的?”

士兵也不起疑,咒骂几句:“全都是因为那个曹监军!我月门关守军的脸,全都砸在他的手里了!”

“这个曹监军,究竟是何来历?”

“哼,他来头大得很,听说是西宁侯举荐给江王爷的,侯爷也是看走了眼,竟然举荐这么个草包!”

是西宁侯举荐?清明心电急转,蓦然想起这曹监军的奇怪举动和菲儿在“飞蝠传书”中所说的情形,沉吟良久,忽然笑起来。

菲儿,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说他很有趣了。

这个人,果然有趣得紧呢。

天已经很冷了,木栅栏外犬戎士兵正就着火盆烤火,火光跳跃不休,光影晃动不止,清明没有发现,在这屋子的最深处,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直静静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草原开始下雪,寒风夹着雪片从窄小的窗户卷进来,只穿了一件夹袄的清明冷得发抖,蜷缩成一团取暖。

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曾经她很惧怕这些白色的魔物,它们会让她的帐篷冷如冰窖,身染肺病的品清会在风中不停地咳嗽,直到手心里全是血。

每当想起那些过往,就会痛彻心扉。

雪下了整整一天,夜幕再次降临,他们被绑住双手,用长长的绳子串蚂蚱一样穿起来,赶往斗兽场。

斗兽场其实只是一处凹下去的空地,围着栅栏,赫特部的族人们聚集在栅栏外,死死盯着这些即将拼个你死我活的奴隶们。清明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一个高台,搭了精美的棚子,孤涂王子端坐其上,脚边跪着一个女奴。

文卉!

被人猛地一推,她跌跌撞撞地走进空地,孤涂抬头望天,月从重重叠叠的云层中露出了半边脸。

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侍从捧上长弓,搭弓上箭,箭头点着火,呼啸而出,刺进斗兽场另一头的火盆,熊熊烈火燃起,伴随着四周升起的火把,将整个空地照得宛如白昼。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火光映着每一个人的脸,莫名兴奋,老子说“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诚不我欺。

各种各样的兵器被丢入空地之中,一名将领大声宣布:“场中的奴隶们听着,今晚谁能最后获胜,伟大的孤涂王子,就会实现他一个愿望!”

周围的奴隶们大吼起来,仿佛发狂的野兽,她咬了咬牙,只要进入了斗兽场,她就必须战斗,只有赢的人,才有未来。

她俯身捡起一把刀,割断绳索,背后阴风袭来,她大喝一声,转身的刹那将刀锋递出去,正好刺进那人的心脏,血溅了她一脸。

是那个曦军士兵。

她实在没想到,最先袭击自己的,会是自己的族人。

最不想杀的人已经死了,她已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刀锋划过血肉时的声音像风,她却从不觉得惬意,从刀尖经刀柄而传来的切割感,只会让她心痛,仿佛是刺在自己的心头。

大腿上一阵剧痛,她惊呼,曲身跪了下来,回头只看见一道寒光。

兵戈交击,一把剑替她挡下砍来的斧头,雪光映照着那人的脸,虽是一身犬戎男装,头发也胡乱地束在脑后,依然掩盖不了那坚毅不屈、美若寒梅的女子容颜。

立夏!

她在心中呼喊:立夏!

击退拿斧头的色目人,立夏朝她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清明扶着她的手站起,两两相望,思及过往,不免惆怅。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立夏没有说话,一剑刺来,擦着她的耳朵,刺进身后一人的喉咙。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两人身形一错,以背相抵,几番厮杀,还剩下六人,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朝二人围了过来,在他们眼中,这两个身材矮小纤瘦的曦国人,最好对付。

但他们错了。

清明的武功,只算得上中等,而立夏手中的剑,却像是有灵魂,一剑横空星斗寒。当赫特部的百姓们从眼花缭乱的剑招中回过神来,斗兽场中所站立的只剩下两人,她们头顶月光、脚踩白雪,侧过头互望一眼,睥睨而笑,天地为之静默。

“胜者只有一人。”还是那名将领,“你们俩,只能活一个!”

再次对望,立夏看清明的眼神有些悲哀:“即使师父和钟品清再三叮嘱,你还是陷进去了,那个男人真有那么好吗?”

眼前蓦然闪过杨恪为她摘取荷叶遮雨的画面,她叹息:“世事难料、天意难测,也许这真是我的宿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立夏目光如利刃。

清明咬牙,提起剑,往前一送,不偏不倚,正好刺进她的胸膛,她低声叹息,荡气回肠:“你……真是悲哀啊。”

剑跌落在地,清明仰头,雪下得更大了,遮天蔽日:“孤涂王子,我已经赢了!”

赫特部的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欣赏地望着这个少年:“你想要什么?”

清明往他身边一指:“我要赎回我的妻子!”

雪光映照美人脸,文卉以手捂住脸,涕泪滂沱。

“这是孤涂王子破例赏赐给你的。”侍从指着一个帐篷说,清明挑开门帘,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炉灶和几件御寒的冬衣。她心头忽然一酸,仿佛又回到那些与钟品清相依为命的日子。

“王子很赏识你,特许你做他的贴身侍卫。”那侍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但你始终是个奴隶,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见清明一言不发,文卉害怕得罪了侍从,连忙行了个万福:“大人说的是,我家夫君一定会铭记于心。”

侍从冷哼一声,转身而去,依稀听见他低声咒骂:“该死的南蛮子。”

“文夫人。”两人围着炉灶坐下,清明一边拾柴生火一边低声问,“孤涂有没有对你……”

文卉脸颊一红,局促地摇头:“他原本说……今晚宠幸我的,幸好……柳姑娘,谢谢你。”

清明轻笑了一声:“可惜,今晚你只能陪我睡了。”

“柳姑娘!”文卉脸红如彤云,“不要取笑我了。”

火焰从炉灶中腾地升了起来,噼噼啪啪地爆着火花,两人沉默了一阵,文卉迟疑着,轻声问:“在斗兽场中与你并肩而战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她是我师妹。”

“师妹?她也是女子?”

“没错。”

仿佛恍然大悟般,文卉惊道:“她,不正是那日在山阳镇中得热病的女子么?”

清明缓缓点头。

文卉有些无措,思量许久,怯怯地望着她:“既然如此,你怎么能……”

“放心吧,那只是个障眼法。我们小时候常玩的。她又怎会那么容易就死呢。”

文卉叹服:“这样我便放心了。真没想到,我竟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奇女子。不知你们的师父,是何等的英雄呢?”

笑容在一瞬间褪去,清明的柳眉又纠缠在了一起。

气氛忽然有些怪异,良久,她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我们的师父……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总是喜欢在二十四节气的日子里去捡些小女孩回来。”

“所以你才叫清明?”

是啊,所以她叫清明、而师妹叫立夏,师父并不是什么奇女子,更不是英雄豪杰,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十一月了,草原迎来了雪季,赫特部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之中。连牛羊马匹都蜷缩在羊圈里,冻得瑟瑟发抖。

清明手拿长矛,站在孤涂王子的大帐外,今日该她当值,虽然穿了两件袄子,北风还是钻进她的领口和袖口里,刺骨的冷。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朝手心呵气取暖,这样的雪天是逃不了的,没走出十里就会迷路,要回曦国,只能等到开春。

“喂,南奴。”帐内传来低沉的嗓音,霸气十足,清明深吸了口气:“在。”

“进来。”

清明皱眉:“我只是个奴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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