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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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长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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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琴不屑地说:“早就知道了。这就是你的‘惊喜’呀?”

“当然不是,到南台你就知道了。”

北台距离南台不过三、五百步,赵琴见南台边上的铁匠作坊前张灯结彩,疑惑地问:“办喜事啊?”

莫寓道拖长了声音高声唱喏:“高堂驾到!”

农大带着家人走出铁匠铺,见是苏元春夫妇,连忙跪下:“哎呀,大帅真的来了,草民还以为你老人家随便说说呢!”

苏元春躬身扶起:“两个孩子喜结良缘,这是大喜事呀,怎么只能随便说说呢?今天是关楼竣工的好日子,人多热闹,农家嫁女、李家娶媳放到一起办,图个三喜临门。李五父母不在,我们代表他们为新人祝福。老亲家,你看怎么样?”

农大高兴得合不拢嘴:“听大帅的。大帅、夫人如此赏脸,做梦也不敢想哪!大帅用自己的银子为李家下聘,又同夫人亲临捧场,真是爱兵如子,怪不得将士都肯尽力!”

“话不能这么说。你连铺子都关了,全家人支持边防建设,我能不给脸吗?全靠边境军民全力支持,南关工程只用半年就竣工了,今天又在炮台工地举行婚礼,我心里高兴啊!”苏元春感到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对董乔道,“董师爷,大家都等急了,你这位大媒人发话吧。”

董乔高声喊道:“大家听好了,婚礼开始之前,我受苏大帅之命宣布两件事情:第一,大帅为了鼓励官兵在边境安家落户,留下来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决定从今天起,没有成亲的兵勇,愿在边境成家立业的,由营务处拨出五两银子代下聘礼,已经在内地娶妻生子,又愿意迁到边疆落户的,也赏银五两作为安家费,还送给草房一间,分给土地自行开垦,收成前按人口拨给粮米油盐,费用全部由公家开支。”

话音未落,人群已经沸腾起来,连莫寓道也感到意外,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苏元春。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董乔不得不提高调门,“第二,以后各营官兵娶本地姑娘做媳妇,只要大帅和夫人有空,都会到场参加婚礼,新郎父母不在场的还可以代表婆家老人向新人祝福。各位师父、各位乡亲,你们自己家里,还有你们的三姑六婆亲朋好友,谁还有待嫁的女儿,赶快抓紧时间嫁给我们的弟兄。你们放心,大帅的兵个个都是好兵,亏不了你们女儿。苏大帅是一品命官,夫人也是一品诰命,亲自参加你们女儿的婚礼,这是天大的面子,烧八辈子高香也求不来呀!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苏大帅过两年高升,调到京城当了军机大臣,你们后悔就来不及了……”

苏元春见董乔越说越离谱,忍不住笑了。这书生平时三军棍打不出一个响屁,现在倒好,油嘴滑舌拿腔拿调的,活脱脱一个在街头地摊叫卖狗皮膏药的黄绿医生。

他见赵琴笑得开心,轻声问道:“现在惊喜了吧?”

赵琴收敛笑容,嗔怪地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有空手来喝喜酒的吗?”

“我可是从自己口袋里掏的五两聘银,怎么还是空手?”

“新媳妇进门,当家婆的总得送点礼物。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呀,还好意思吹自己是婆家的人!”赵琴从头上拔下金簪,悄悄在衣服上擦几下,放进衣袋里,准备在新人拜见高堂时作为送给小翠的见面礼。

董乔继续大声吆喝:“今天是南关竣工的好日子,大帅已经为一对新人未来的孩子起好名字:不管男孩女孩,头一胎就叫‘镇南’。一品大员亲自起的名字呀,你看这孩子多有福气!大帅说了,以后娶了本地姑娘的各位弟兄有了孩子,只要你们愿意,都可以请他老人家为孩子起名字。现在婚礼开始,大帅有令,南关竣工、农家嫁女、李家娶媳三件喜事一并办理,三喜临门哪!现在请两家长辈入座。新人拜堂……”

三座炮台工地上摆满了酒席,苏元春夫妇举杯到各台巡了一圈,便向农大夫妇和新人告辞。提督署迁到龙州后,因离南关太远,他又在廪更村设了临时行署,整天在两地间奔忙。

第五十八章 父老乡亲(1)

第二天中午,莫寓道来到廪更村,苏元春知他又要提出回永安的事,却佯作糊涂,让下人泡了壶“勒俏茶”,老兄弟二人坐下喝茶聊天。

“子熙呀,你真有才,昨天那场戏,算是出尽风头了!”莫寓道一开口就咄咄逼人,听不出是贬是褒。

苏元春露出诧异的神情,平时莫寓道称呼他,不是“苏老二”就是“大帅”,极少称他的字:“什么风头?南关工程提前竣工,官兵和百姓功不可没,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示对他们的感谢,鼓励他们参加以后的防线建设。”

“我相信,这是你的心里话,但只是其一。其二,你想鼓励他们留在边境安家落户,继续为你的富民固边计划出力,这些人年轻力壮,又打过仗,修炮台建堡垒用得着,万一再发生战事,还可以随时招募重返军营。其三,还可以为自己赢得平易近人、爱兵亲民的好名声。对不对?”

苏元春道:“这些主意不都是大哥你出的吗?”

“正因为是我出的,我才后悔呀!你说天下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让人给卖了,还乐癫癫帮人家数钱!”

苏元春一头雾水:“大哥,这话从何说起?”

“都怪我吃饱了撑的,自己给自己找事。你说我吃错了什么药,跟你说那些边境地区人气不旺的糊涂话。现在想起来,那是点化你啊!”

莫寓道真的动了感情,噙着眼泪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前年我到南关,不是我自己要来,是带着家乡父老的嘱托来的。他们说你苏大帅奉旨募兵出关打番鬼,是朝廷看得起我们永安人,你给永安父老挣脸,永安人能不为你争气?永安州不过六万人口,就给你送了七百多子弟兵,百里挑一呀!那些送儿子孙子当兵的老人都流着眼泪叮嘱我:老莫啊,你带去多少人,就给我们带回多少,一个也不能少啊!明知道上阵打仗肯定要死人,我还是答应了他们。虽然我无官无职一身布衣,可我是他们的头,哪次看到战报上有永安子弟阵亡,晚上我不蒙着被子偷偷流泪?我对不起他们的父母家人啊!”

苏元春觉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永安父老踊跃送自己的子弟投军不假,可是他从不知道莫寓道不要功名不要饷银,义务为他襄助军务,不只是源于热忱的爱国情怀和坦诚的兄弟情义,更因为肩负着家乡父老的谆谆嘱托。

莫寓道顿了一阵,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阵亡的不说了。连带受了伤的,从关外撤回来的永安子弟还剩下五百来人,这五百人你总得让我带回去吧?如果你荐他们当官,我没意见,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孩子们有出息,我高兴。你昨天来这么一手,他们都不想回家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有一品命官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又是代下聘礼又是送房送地送粮米油盐,还帮孩子起名字,人生在世谁不想风光一场?可是你为我想过吗,我孤零零一个人回去,如何面对他们的父母家人?真看不出,你苏老二如此算计人!”

苏元春一直没有说话,让莫寓道尽情倾诉腹中的苦水。赴关以来,莫寓道一直默默地为抗法事业作出贡献,又为督修南关出力献策。尽管他一再声称不要功名,苏元春还是为他着想,向朝廷奏报了他的功绩。近日朝廷已经批复,授予他巡检的功名,虽然只是品级最低的从九品,而且还是虛职,但总算有了功名,以后不再是布衣白身了。

莫寓道发完牢骚,心情好了一些,苦笑道:“我知道说了没用,你苏大帅不会收回成命。可是心里有话,不说出来总不舒服,你也难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五百个子弟兵,你想留谁就把谁留下,永安人多地少,不如边境容易找吃,留下来对他们也好。至于送房送地送银子送老婆,随你的便!”

“大哥放心,我会善待他们的。我已同边境一带的土司、乡绅商定,各州县捐出一些山林田地,不单永安人,各地留边的遣散兵勇,也尽可能自成村落,有事可以互相照应,”苏元春仍然沉湎在对家乡父老的深深感激中,“不知我能为家乡父老做些什么?不对他们有所报答,心里不安哪!”

“好好做你的官,做个清官、好官,守稳你的边防,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这就够了,”莫寓道取出一封信递给苏元春,“如果你真想出血,也不是没有机会。”

信是永安寄来的,说莫家、回龙一带十数村老人合议,打算集资修建长约十里的鳌山圳,使二万多亩望天田变成旱涝保收的良田。因为缺乏管理工程的人才,询问莫寓道何时回乡。

“十里长的水渠……估计花多少钱?”苏元春问。

莫寓道屈指算了一阵:“如果各村按人头出劳力,只买料石、石灰等材料的话,六、七千两差不多了。”

“我捐两千吧,让元瑞、马盛治和其他永安籍将士也凑一些。家乡父老主要出劳力,以工代赈就行了。”

“你哪来那么多银子?绿营提督是从一品,每年俸禄不过六百多两,三年不吃不喝也凑不齐二千两呀!除了华小榄、董乔这些有俸禄的,幕府里象我这样白吃白喝的门客有几十人吧?”

莫寓道知道,苏元春死要面子,不知何时被人戴了顶“当代孟尝”的高帽,便鬼使神差地养起门客来。穷途潦倒的旧部,远道投奔的亲友,慕名而来的穷儒,只要会诌几首歪诗、写一笔好字,能跑跑腿出出力,都可以混个三餐一宿。俗话说蛇大窿大,幕府里事情多,朝廷定额的文员编制远远不足,幕僚中有半数以上属于门客性质,象莫寓道这些没有军籍的编外人士,衣食零花费用都从他私人的帐上开销。

“我每年还有二千多两养廉银。虽然时常资助一些家庭困难的将士,还是有些结余,”苏元春见莫寓道仍然不信,解释道,“你弟妹不乱花钱,贵州那边三千亩地每年还可以收些地租,虽说吃饭的人不少,手头却不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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