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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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长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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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我们这边早已动工,款子却一直没有着落。唉,就连晚上做梦,也时常梦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啊!”

几年来董乔亲眼看到苏元春为南疆防线苦心积虑,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弄成现在的半拉子工程。张之洞一走,如果得不到李瀚章的支持,致使边防工程半途而废,浪费钱财劳而无功是小事,万一烽烟再起边防不固,后果就严重了。他暗自拿定主意,到了广州先去找张之洞的师爷,陈述苏元春的困难和苦衷,请他们在张之洞面前多敲边鼓。

过了梧州不远就是广东地盘,少了当地官员的迎来送往官场应酬,船快了许多,不几日便到广州。苏元春住进官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到总督府拜见张之洞。

董乔刚上岸就拉着张勋没了踪影,夜半三更才回到官驿:“大帅快起床,总督府###爷说,香帅现在马上见你。”

“再急也不争这几个时辰呀,香帅怎么半夜见客?”

董乔道:“中午刚下船我和张勋到总督府投了帖子等候安排,还拉李文石总文案出来吃饭。李文石是直隶人,同香帅算半个老乡,他手下有位姓刘的师爷同我们是江西老表,###爷得给他面子不是?刘师爷说,香帅性格古怪、起居无常,每天中午开始睡觉,晚上起床视事,夜深人静是他精力最充沛的时候。香帅曾交代###爷,熙帅一到广州马上安排见面,不必排队等候。”

“带来的礼物都送出去了?”苏元春听说张之洞爱吃水果,也爱养猫狗宠物,还喜欢赏玩古董,特地带来几筐越南出产的芒果、战场上缴获的洋狗“安娜”和洋酒、方苏雅送的金壳怀表,还高价收购了一柄战国时期的青铜古剑和两面骆越铜鼓,统统说成战利品,作为见面礼送给张之洞。

“都送出去了。刘师爷偷偷告诉我,李文石擅长鉴别古董,说古剑和铜鼓都是珍品。张香帅听了,更是爱不释手。”

“这就好了。”虽然张之洞调离两广,凭着他同慈禧太后的特殊关系,这条线不能断,以后还得托他出面帮助解决些工程款。同时苏元春也感到后怕,想不到张之洞手下还有擅长鉴别古玩的专家,如果错买了假货送礼,脸面丢尽事小,万一张之洞因此记恨,倒成画蛇添足了。

苏元春穿戴整齐连夜来到总督府,李文石迎上来招呼道:“熙帅快请进,香帅在里面等着呢。”说着引领苏元春进入书房,自己则同董乔在门口候着,以备两位大人召唤。

“熙帅辛苦了。”张之洞放下手中的糕点站起寒喧,苏元春进门时他正象猴子一样蹲在椅子上吃点心,一边看手里的邸报。

张之洞的形象大出苏元春所料,既不魁梧也不儒雅,比他矮大半个头,人也长得瘦小,前额的头发少说有半个多月没剃了,看上去有些猥琐。他无法将想象中高大完美的总督形象同眼前这位象贪嘴的女孩一样爱吃零食,而且不修边幅的怪老头联系在一起,不敢相信这就是深得慈禧太后青睐的探花郎,站在这间漫目古玩满壁字画、到处叠放着书籍文牍的幽雅书房里,横看竖看都象一位正在帮助主人整理内务的忠心老仆。

尽管如此,苏元春还是不失时机地恭维一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啊!”

“哪里,哪里,”张之洞嘴上谦逊,见苏元春把他比作古代贤相,心里还是十分受用。他认真打量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爱将,“本部院一直揣摸,熙帅定是一位魁梧伟岸、气宇轩昂的美男子,果然不虚。”他曾向李秉衡了解苏元春的情况,对这位含辛茹苦镇守边防的中年将领印象颇为不错。

“元春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同熙帅一道上街,本部院简直无地自容!自惭形秽不是?”张之洞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没办法,都是爹妈给的,怨不得谁。熙帅请坐,随便坐。”

“香帅请!”苏元春等张之洞坐下,才拘谨地坐在一边。尽管张之洞一见面就故意说笑话活跃气氛,初次见到这位备受太后恩宠的封疆大吏,他还是感到不太自然。

见苏元春仍然拘谨,张之洞从茶几上拿过一块糕点递给他:“来,随便吃,权当夜宵。本部院今晚谁也不见,准备同你聊个通宵——你不会不习惯吧?”

“谢香帅,”苏元春只得接过糕点,欠身道,“元春习惯熬夜,以前打仗时,整天整夜不睡觉也是常事。”

“这就好。谢谢你带来的东西,你知道我是不收礼的,不过战利品除外,下不为例吧——那柄古剑和几只骆越铜鼓怎么也是战利品?”

“真的是战利品,番鬼在越南掠夺的,没来得及运回法国。就那几筐芒果不是,听说香帅爱吃水果,元春特地让人到越南买了些芒果孝敬大人。”苏元春即兴编了句假话。他看了看满满一茶几的水果糕点,心中暗暗好笑,看来这位制台大人不单是头夜猫子,还是只果子狸。

“好,谈正事吧,先说说你的想法。地图带来了吗?”

“带来了。董师爷!”苏元春朝门外叫道。董乔听到召唤,赶紧拿着地图进屋,在书桌上展开,又躬身退出门外。几年来苏丕显随苏元春沿广西边防走了一遍,凡是应该建炮台碉台、筑城墙工事、屯驻防军的险隘要冲,都画了地图。

苏元春在地图上指点:“桂越边界绵亘一千七百余里,共有三关、一百一十八隘、四十八卡,这些关隘哨卡过于简陋,只防好人不防坏人。停战以后法军沿边屯积重兵,随时可能背盟寻衅,边防处处可虞。强邻迫境,边防建设倍关重要,惟有秣马厉兵以期无患。如果疏于防务,授敌以可乘之机,酿成千古之恨,个人身家性命是小事,国家和百姓损失就大了。”

张之洞点头道:“广西边防至今没有配置洋炮,守无可恃,凭祥、龙州为边防锁钥,必须择要依山分筑台垒,以资守御——李中堂那边,是不是常给熙帅一些指示?”

李鸿章是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主持对外交涉事务,苏元春督办边防,涉及外交的事情经常向他请示汇报。他知道疆吏之间派别各异、政见不同,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观点常常背道而驰,自己不过是一省提督,不便参杂其间凑这份热闹。

第七十九章 以炮台支撑边防(…

张之洞见他笑而不语,也不再问:“李中堂认为法人意在经商,不可能再起兵端。他主办洋务,自然多从洋务的角度考虑问题。熙帅身为边将,头脑必须清醒:广西边防的重点是防备法国以越南为跳板进犯广西,必须确保边境安全。我十分赞同以炮台支撑边防的思路,边境要冲之地必须修筑炮台。”

苏元春见张之洞屡屡提起炮台的事情,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修复南关和建龙州城垣时拨款尚未到位,元春从其他款项挪了一些。香帅筹措的十万银两拨到以后,因为防线不能再等,已经先用这些银子修筑中路炮台,旧债还一直欠着……”

“修了几座炮台?每座造价多少?”

“镇南关四座,关前隘三座,大连城五座,还有龙州、小连城……中路共修了十多座,边远的地方如金龙峒、小镇安一带也筑了些简易的碉台石垒。因经费短缺,多是建建停停。至于造价,大炮台每座需银九千,中炮台再省也不少于六、七千两。”

“每座九千,一门洋炮加上炮弹又要一万……”张之洞在心里盘算一阵,又俯向地图,“你在电报里说,法国人绕道西路,修筑军路、铁路直达平而关外。平而关在哪里?”

苏元春在地图上找出平而关的位置:“在这里。法国人把铁路修到文渊后,转向西北直达平而关外的白榄村。”

张之洞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势据龙州上游,南关、凭祥、大连城纵深阵地反居其后,无事则转运商货,逃避南关税厘,有事则转运兵员辎重,避开中路的纵深防御,偷袭南关后路。法人狡谋避险,深怀叵测呀!平而关防务必须加强。”

“元春已分兵驻营平而关,打算择要修筑三座大炮台。平公岭两座,秀龙岭一座,从左右两侧箝制平而关。”

张之洞看他一眼:“你哪来的钱?”

苏元春不敢说出挪用底饷的事,掩饰地说:“没钱也得做呀。元春这次来,正是……”

自己没看错人,把边防交给这样的人管,晚上可以安心睡觉。张之洞赞赏地笑了:“钱的事你放心,我同户部通过气,争取在边饷之外另拨十八万两添筑炮台,以解燃眉之急,看来有些眉目——连同中路在建的一起,先筑二十座大炮台,你看怎么样?”

“如果真有十八万两,再省着点用,平而、水口两关还可多筑几座炮台,形成纵深防线,中路就安全多了,”苏元春迟疑片刻,委婉地说,“只怕香帅离任以后……”

“我会向李制军交代的,这是两广总督的本份,谁在位都一样。江山社稷的事,难道能叫你苏熙帅变卖家产还债不成?再说我又不是出洋,湖北不算太远,在朝廷我还能说些话,答应你的事情,能不放在心上吗?不过话说回来,修了炮台还要买大炮,一尊十二生德国克虏伯开花洋炮,再配一百发炮弹,也要近万两,还不包括从广州到广西边境的运费,二十尊大炮就是二十万。中法开仗总共花了一亿多两银子,国库快掏空了,虽说添筑炮台的十八万两问题不大,但买炮的二十万,朝廷不可能额外追加,因为年饷中已经包括军火开支,最后还得记在广西帐上。”

见苏元春面露疑惑,张之洞拿过算盘,一笔一笔地拨算:“我算过这笔帐:边军正勇月饷三两二钱,每营五百人,二十营一万名每月需饷三万多两,加上军官俸禄、采办军火和办公费用等项开销,每月少说也要六万,一年边饷就是七十二万。我知道广西穷,每年只有三十万两税厘收入,户部每年从广东、湖南、湖北三省各调拨十二万共三十六万,仍有六万两尚无着落——我没算错吧?”

苏元春默默点头。

“尽管如此,各省也有自己的难处,协饷经常拖欠,难以按时解送。我知道你的日子不好过,可是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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