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大酒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下,悬挂着一条红绸横幅,上书“军人就餐一律五折,满百元参加抽奖。一等奖手机一部,二等奖石英手表一块,三等奖随身听一个。”
老板方云逸长相福态满脸堆笑,站在招牌下双手打拱连连作揖,热情招呼着前来赴宴的宾朋。
一些小店老板站在店门前远远观望,方云逸财大气粗,酒店失火被烧毁不到两个月就重新开业,而且装修豪华,还搞了一手“五折就餐满百元抽奖”,明摆着争客源。小老板们本钱薄与他比不起,懊恼地托着下巴想对策。
空降兵L师二团驻地就在街尾。入夜后,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溜进“小香港”,服务员、小老板,比赛似的吆喝起来,五折了,五折了,兵哥哥们五折了!
胆大的士兵拣熟门脸进,大模大样地点菜要酒,胆小的士兵结伴跟随老板走进门脸深处专门为他们准备僻静雅间。
几名在路边烧烤摊吃烧烤的士兵,边吃边谈。一位上等兵问:“老兵,听说最近要跳夜间伞,是真的吗?”
一位下士,眨眨眼想了想说:“差不多,基本上每年的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老兵,你说咱们带着那些新装备,还跳原来的高度吗?”
“估计不会,我看……”
一名中士低声提醒:“注意保密!”
小老板闻言一怔,放下肉串笑嘻嘻地说:“你们放心,我可是良民,再说了你们几个小兵能知道什么秘密。”
上等兵轻蔑地说:“亏你还在我们大院边上作买卖,我们空降兵可是战略部队,什么都是秘密。”
小老板挠挠头笑了,说:“是不是秘密我也不懂,不过你们从天上往下跳可够玄的,我说哥几个,再跳可抢个大个的伞背上。”
“嗯,谢谢!”
几个兵等小老板一转身,立刻笑成一团。
晚点名前,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回部队去了。小老板们收起军人五折优惠的横幅,收拾餐具整理桌椅准备迎接下一轮就餐高潮。不到十点钟从城里来的小车塞满街头的停车场,红男绿女们肆意说笑着,涌进“小香港”的饭店、歌厅。
直至凌晨,躁动的“小香港”才逐渐安静下来,服务员们疲惫地打着呵欠收拾门脸准备关门打烊。
两辆“猎豹”越野车,风驰电掣地穿街而过,在L师二团门口略点刹车,让哨兵看清风挡玻璃后的通行证,冲进大院。
二团作战值班室的红色专线电话,突然铃声大做。值班参谋一跃而起,一把抓过听筒:“L师二团作战值班室。”
“检查线路!”耳机里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值班参谋按下专线电话上的反窃听装置,打开保密本,盯着电话上的表示正常的绿灯亮起大声说:“报告首长,线路正常!”
“我是军作战值班室,命令你部一营携带全部装备、三日份口粮,四时前到达六号机场,集结待命。复述!”
“我部一营携全部装备、三日份口粮,四时前到达六号机场,集结待命。完毕!”
“执行!”:
值班参谋撂下话筒匆匆去叫带班的参谋长,团长睡眼朦胧地闯进来:“什么命令?”
“拉动一营!”值班参谋有些惊讶地问:“团长,你怎么知道有命令?”
“总部首长已经进院了!”团长边向外跑边喊:“集合团部人员,清点人数!”
十分钟后,披挂伪装网的车队开出营区。马达轰鸣,车轮飞转,小老板们习以为常,偶尔瞥一眼车队。方云逸穿着短裤背心站在酒店门口,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看着一掠而过的车队。
一辆运载空投指挥方舱的卡车出了故障,吐着黑烟停在路边。指挥车靠过来,跳下一名中校有些慌乱地向大院方向张望,车队还在源源不断地开出大院。如果再不把这辆坏车弄走,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总部检查组发现。
中校烦躁地东张西望,猛地看到方云逸。他飞跑过去,远远地喊:“方老板,赶快打开停车场大门!”
方云逸身体肥胖,动作却非常敏捷,扭头窜进酒店拿钥匙。等指挥车拖着方舱车赶到时,停车场大门恰好打开,把两辆车连同中校吞进去,立刻关闭了。
最后一台车开出营区大院,哨兵放下敬礼手臂的同时,一名上校按下手里的秒表,扭头对在“猎豹”车里闭目养神的大校说:“03,二团一营拉动达标!”
“上车!去机场!”大校睁开眼睛说:“01就要到了!”
两辆“猎豹”打开警示灯,贴着车队左侧一路超车,向机场飞驰而去。
中校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吞回肚,扭头开方云逸的玩笑:“方老板,看不出你挺利索啊!”
方云逸指指心脏又指指嗓子说:“到这儿了,跑的!”边说边大口喘粗气。
中校笑了笑,抓起指挥车电台送话器喊叫了一通。然后,对方舱车的正、副驾驶员说:“你们抓紧时间修车,方舱车每营就一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不是小故障,我们排除不了!”方舱车正、副驾驶员一起申辩。
“你们平时怎么保养的车辆,叫修理连拖回去修!”
方舱车驾驶员乜眼看指挥车上的电台,中校瞪着眼骂:“还想偷懒啊?跑步回去叫人!”
又有一辆方舱车开出大院,沿路驶来,中校跑出去跳上驾驶室踏板,扒着车窗叮嘱司机:“联系一营长,报告你们的名字,让他马上修改花名册!”
方舱车司机扬扬手示意明白等中校跳下车,开足马力向车队追去。
指挥车滑到身边,中校拉开车门,指着两名呆头呆脑的驾驶员喊:“还等什么,赶快去啊!”
副驾驶员撒腿就跑,中校上车气哼哼地摔上车门,指挥车一溜烟似地开走了。
方云逸安慰神情沮丧的驾驶员:“不要怕,当官的在气头上骂两句很正常。”
“我怕个球!”驾驶员不满地低声嘟囔:“老子年底就退伍了!”
方云逸笑笑说:“算了,不高兴的事儿不说了。进屋坐一会,等你们把车拖走,我也该睡觉了。”
“行吗?”驾驶员不放心地指指方舱车:“这东西可是金贵!”
“停车场有保安,再说谁喜欢这玩意,不就是个集装箱吗。走吧!”
驾驶员走进酒店的身影刚消失,方云逸的司机阿虎突然出现在方舱车后,他掏出一截细铁丝,三下五除二打开方舱门,端起数码相机连续按动快门。十几秒钟后,阿虎锁好车门消失在停车场深处。
修理连的拖车很快赶来,把方舱车拖到大院门口时,一队披挂伪装网的卡车轰鸣着开出大院,向一营行进的反方向驶去。
“怎么还分次拉动?”方舱车驾驶员有些纳闷。拖车驾驶员说:“屁,预伏兵力,参谋长刚从机场打高频电话通知了空降地点,团长带三营上去了!”
方舱车驾驶员担心地说:“不会被发现吧?有首长监督拉动啊!”
“团长玩这一套老胳膊旧腿了。”拖车驾驶员乜眼看着方舱车驾驶员说:“你被抓到吗?”
一条被履带车辆碾压的坑洼不平的土路,弯弯曲曲地通向演习场深处。一辆迷彩涂装的越野车在上面蹦蹦跳跳地扭秧歌。驾驶员减慢车速快速打轮,尽量寻找平整的路面行驶。但坐在后座上的魏峰仍在左摇右晃,不得不抓住扶手。
魏峰接任军参谋长不到一个星期,各项工作尚未熟悉,这个时候总部首长突然拉动L师二团一营,这个团如果算上旅营体制时期,已经八年不跨先进的门槛。
魏峰隐隐觉得不安,欠身拍拍驾驶员的肩膀:“小崔,加速!”
小崔跟随他多年,侧头担心地说:“参谋长,你的腰……”
“没事,走吧,不能让首长等着我!”
越野车骤然加速,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蹦蹦跳跳地冲上演习场深处的一座小山包。魏峰跳下车,跑到一位手举望远镜瞭望的中将身边敬礼:“贾副部长好!”
“你好!”贾副部长放下望远镜,把手举到空中试试风力问:“突然拉你们一个营,不会拉稀吧?”
“请首长放心!”魏峰右眼皮跳了几下。
“首长,来了!进入角120度。”站在对空联络电台边的参谋报告。
贾副部长把望远镜转向运输机进入演习场的方向,魏峰也连忙举起望远镜。
运输机机群成楔形编队一个批次进入空降场开始空降,七分钟内,空降场上空伞花全部消失。不足三十分钟完成空降集合,向预定方向展开。
一个小时后,部队完成“空降夺取扼守”的战术演习,开始收拢整队向小山包走来。
“还不错嘛!动作果断迅速,指挥干净利落。”随贾副部长来的大校连声称赞。贾副部长头也不回地问:“魏参谋长,你看呢?”
魏峰舔湿手指举到空中,指头上嗖嗖的凉意告诉他合成风速超过了20米/秒。这种气象条件下,空降人员、物资散布很大,即使密集空降也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完成空降集合。
“我觉得有问题。”魏峰说完,跳上车直奔空降场。
车未停稳,二团参谋长就迎上来打开车门,他身后站着一个营的部队。魏峰脸若冰霜地下车,利剑般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二团参谋长惶恐地敬礼说:“参谋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魏峰怒不可遏地推开他,对着部队大喊:“闪开!”
整齐的队列像两扇推开的大门,缓缓又极不情愿地露出藏在身后的空降场。魏峰爬上越野车极目远眺。
“听我口令!”魏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之力怒喝:“全体起立!”
喊声如滚雷般在空降场上回荡,一名军官在草丛中站起来,接着是一名士兵,一名接着一名,整整站起一个营的部队。二团团长脸色苍白地飞奔而来,结结巴巴地说:“参谋长,我……”
魏峰对他视而不见,从车头上跳下来钻进车厢,越野车疾驶而去。
二团团长呆若木鸡。
2
梁伟军发动“猎豹”,大瓢眉开眼笑地钻进来,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说:“老连长,我来开吧?”
“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梁伟军不耐烦地由眼角瞟了他一眼。
“老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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