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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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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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告诉布克纳尔中将,据说日军曾当着士兵的面将美军战俘砍头。“敌人必然要残忍地报复。诸位不能存有希望,最后时自决吧,不要辱没了皇军的名声!”新佑行说日本军官总是这么训导士兵的。

布克纳尔中将接过了照片,关照参谋注意一下有没有这个年轻姑娘,不管是活是死,都通知他一下。

他 和奥勃莱恩上校继续往南走。这一带叫真荣里,属于高岭村管辖,山势陡峻,但破坏得不厉害。日三十二军四分之三的兵力都耗光了,剩下的也疲惫不堪,士气低 落。雪片般的传单从美国飞机上撒下来。这些传单是由布克纳尔草拟、在特纳的旗舰“埃尔德拉多”号上印出来的。希尔中将已经换了特纳中将,他全力援助陆军, 并不比他的前任差。

布克纳尔和奥勃莱恩绕有兴味地观察着真荣里的石灰岩山峰。那些山峰如巨象,如少妇,如石桌,如笔插,鬼斧神工,险哉奇哉。

布克纳尔中将正在端详一座很象狗头的石峰,忽然发现山腰隐约有一个石洞。他拉了一下奥勃莱恩上校,“看,奥勃,那是什么!”

奥勃莱恩看过去,果然是一个岩洞,周围的杂草几乎把它掩没了。

就在那个洞口,火光一闪,一门敌军的75毫米山炮响了一声。炮弹正好落在布克纳尔中将身后,炸起的石灰石一下子打断了中将的脊椎。第十集团军司令瘫在地上,等人们来救时,发现已经不用救了。

、、奥勃莱思上校觉得有一块极锋利的东西,打断他右侧第四根肋骨,似乎直戳肝脏。他来不及叫一声就扑倒在岩石上。石灰岩的碎屑和粉尘平息以后,一个卫兵发现他哼哼唧唧还没有死。

那门独炮只打了一发炮弹就不响了。美军工兵封闭那个洞口的时候,里面的日军炮手早已自杀。

这一炮就满够了。

伟大的战役常常索取伟大统帅的生命作为牺牲,胜利者也不例外。特拉法加海战索取了英格兰的纳尔逊勋爵,拿破仑在马伦哥战役中献出了他的德塞元帅奇書网,奥尔良城供奉了圣女贝德。冲绳血战行将落幕,而“冰山”的筹划者,发起者和执行者布克纳尔将军,却永世长眠在这个岛屿上。

美 国人把冲绳岛东部最大的海湾中城湾命名为布克纳尔湾,以纪念西蒙·波利瓦尔·布克纳尔将军。西蒙·波利瓦尔是一位委内瑞拉出生的白入律师。十九世纪里,他 投身于拉丁美洲的解放事业,成为伟大的将军和“解放者”。玻利维业的国名就是以他来命名的。布克纳尔中将的名字是否与他巧合呢?无论如何,布克纳尔是美军 在太平洋战争中战死的最高指挥官。如果他九泉有知,知道日本政府在收回冲绳以后,重新把布克纳尔湾改为中城湾,他是要气得翻身的。

24

湿 气、臭气、怨气充满了岩洞里的空间,使它带上了恐怖、幽秘和绝望的气氛。密密麻麻的石钟|乳从穹顶上悬垂下来,有些已经同地面上丛生的石笋连起,变成一根根 石柱。灯光时明时灭,最后干脆消失。发电机坏了,修理它的工兵早已经投入战斗,恐怕也死了。几盏气灯照亮了洞|穴,每当炮弹爆炸,就晃几晃,把石钟|乳、石 笋、石柱的黑色投影打碎,编织,尤如一群群鬼魅在壁画上跳跃。

洞|穴里的蝙蝠早吓飞了,换上了一群形同兽类的人。日本第三十二军司令部撤迁到这个喀斯特洞窟中,所有进来的人都做了准备,没有人指望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参 谋长长勇中将躺在一张歪扭的帆布行军床上,似睡非睡。每逢冲绳海岸外美军发射406毫米大炮,他就痛苦地抖动一下。长勇在两个半月的苦战中累垮了,心脏病 发作,被条原军医部长抢救过来,他再也无法筹划那些狡猾凶狠的第一流阻击战了。病人是不负责任的,他终于可以休息啦。谁知他刚躺下不久,又翻身爬起,声嘶 力竭地继续指挥战斗。

牛岛也在坚持最后的指挥。

日军残部集结在三个互相联系的地区里。第四十四独立混成旅在八重濑岳和具志头村;第二十四师团在真壁和真荣平;第六十二师在米须村。所谓旅,也不过几百人,一个师,也才千数人。幸而地形对守军很有利,美军也失血过多,攻势减缓。日军居然还夺回了重要的一五七·六高地。

布克纳尔中将战死以后,第三两栖军军长罗伊·盖格少将接任了他的职务。在陆战队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谁指挥过这么多的陆军部队。盖格名下有四个陆军师,远远超过了陆战队的数量,然而激战方酣,陆军并不计较。

盖格少将就任第十集团军司令官以后,重新划分了陆战队和陆军的战线,严令两个军种都发起猛攻。第二天,美步兵九十六师副师长埃尔斯利准将战死。冲绳之战达到了最高潮。

牛 岛中将在国吉高地使出了他的“杀手钢。”他派出唯一的预备队,埋伏在一个险恶的峡谷四周。当美国海军陆战队冒险闯入了峡谷,日军就封锁了谷口,一个连的美 军成了关东军老兵的活靶子,光一个叫角尾的军曹就打死二十二名美军。美军援兵被阻,在弹丸之地上空投补给,全部送给了日军。最后,用谢尔曼坦克垒上沙袋, 才把哭爹叫娘的伤兵撤出去,出尽了丑。

不过这也仅仅是日军的回光返照罢了。

牛岛满的兵力全部用光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向前线派送,日军的血已经流尽。战败的报告接踵而来。八重濑岳、国吉高地、与座岳山地相继失守,真荣平、真壁阵地已被包围,敌人的迫击炮弹冰雹般地落在军部的石洞顶上。洞口就是太平洋,一寸退路也没有了。

战争象是一场足球赛,开始,双方咬得很紧,比分打成平局。后来,红队领先,尤如神助,左一个右一个不断进球,简直打疯了;蓝队无论如何也防守不住,一输到底。

岩洞外面,美国飞机在撒招降的传单。装了高音喇叭的吉普车在喊话。声音飘到岩洞里来,有美国人那种酸溜溜的日语,还有日本战俘地道的日语。牛岛恨不得刀劈那些败类,尽管迫击炮弹仅剩下几枚,他还是下令轰击喊话的广播车。

牛岛也知道自己意气用事,丧失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而这种自我控制力,他一直引以为自豪。

他 感到沮丧。他觉得肝区更疼了。虽然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他五十七岁的生日,他却觉得自己象个七十五岁的老人。他是老了,担负不了冲绳决战这么重大的任务。他轻 率地放走了第九师团。如果第九师团现在冲绳,他还可以再坚持三个月以上。他不顾八原大佐反对发动大反攻,也是失控的反应,连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他都拒绝接 受。他变得婆婆妈妈。从首里撤向摩文仁途中,每走过一具日军的遗尸,他都停下来,合掌祈祷。在美军的弹雨和天降的大雨中,难道不也显得很做作吗。

当然,从另一方面看,他在绝对优势的敌人面前,坚守了八十天,杀死了几万敌兵,拖住美国舰队,让神风机杀死了上万水兵,创造了防御战的奇迹。他可以问心无愧地说:

“我牛岛满已经把冲绳变成了日本列岛的防波堤。”

人到了快死的时候,反而清醒了,甚至连麻木的思想也活跃起来。

牛岛挪过身,把长勇中将从床上扶起来,就着昏暗的灯光,试着给他倒杯水。又是婆婆妈妈。由他吧。

水早成了泥浆。贮存的淡水早光了,人渴了半个月了。每天舔石钟|乳上的露水滴,嘴唇和舌头全干裂了,人非常痛苦。想想没几天活头,也不去计较渴不渴啦。

泥浆水还是牛岛特意吩咐保存下来的。参谋长喝了水,安然入睡,连炮弹的震动也干扰不了他。长勇是一个极容易激动的人,他曾告诉牛岛,如果不批准“北上”反攻他就自杀。

牛 岛突然想看看太阳。冲绳作战期间,他一直在坑道和洞|穴里,首里撤退又逢雨夜,对于一个|穴居的人,太阳和海显得异样的美好。多少日本兵,被美军的炸药封在洞 中,他们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呼吸窒息,胸肺受到巨大的压力,眼球突出,最后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黑暗。洞|穴保护了人,又最后埋葬人。

伤 兵绊住了牛岛的脚。他们不知道是军长,骂骂咧咧。几个女学生护士已经被折磨得忘掉了自己是女性,倒头依偎着伤兵就睡着了。一个好色之徒垂危之际还动手动 脚。牛岛很伤心,一批批怀着青春梦幻的青年人跟随他成为他乡之鬼。美丽的少女,再也不能唱歌,不能恋爱,不能生儿育女,却握着冰冷的手榴弹,准备结束自己 刚刚开始的生命。

他终于走到了岩洞口。

天真蓝哪!

他很久没见到天空了。天空的动人之处全部展现出来。久雨初霁,天空中只挂着高高的卷云。天空显得高远、博大、深邃、带着永恒的迷惑,把阴晴、云雨、霜雪、风雷统统博爱地收在自己的胸怀中。但是天空立刻将不属于他了,也不属于他的三十二军所剩无几的官兵了。

海面也是宁静的。

它 从洞口的悬崖下,一直铺展到目力难及的天边,延伸到地球曲面下极远的海岸。深蓝色的波浪镶着间断的白边。岛礁、波涛、迷雾、冰山.台风、海啸、潮汐和涌, 都容纳在海的怀抱中。珊瑚、鱼虾、海藻都生息在蓝色的大陆上。这片曾经是别人的海,被日本帝国占据了,现在又被迫从嘴里吐出来。日本人从海上冲杀过去,打 败了亚洲人、俄国人、欧洲人、澳洲人和美洲人。现在,他们又从蓝色大陆的尽头反攻回来,把日本人赶回老家。牛岛对美国人丝毫不抱幻想。他知道美国占领军会 象日本占领军一样,肢解、强Jian、蹂躏、消化、同化、毁灭这个民族和国家。

于 是,海在牛岛眼里也变成丑恶的了。数不尽的各种各样舰船,被大西洋和太平洋沿岸的船坞造出来,它们挂着星条旗,打不完,撞不尽。一个民族同另一个民族在海 洋上作战。海上强权臣服于更大的海上强权,一个造船业输给另一个更强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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