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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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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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渐渐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挣扎着想要醒过来,醒过来,他还是那个权握天下的帝王,他可以守着阿娇,就算阿娇还在昏睡,他也可以抱一抱她。然而梦境像太深的海,望也望不到边境。

生活风吹雨打。失去了家中支柱,萧梅一个人撑不起女儿学费,雁声无奈之下,选择了报考警校,自此摸爬滚打,将一身玉骨冰肤,染上累累伤痕。

何苦?何苦?

他地阿娇,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却倔强的咬牙不发,一步步撑了过来。

而他,在见了季单卡和柳裔后,才明白,为什么日后,那四人关系深厚,任谁都无法撼动。

只差一个桑弘羊了。

待他出现,一切就要回归正轨。只是,他渐渐有一丝疑虑,什么才是正轨,什么才是偏道。若雁声在这个世界活的很好,为什么,又一定要回到大汉,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他不能容忍失去她。既然已经得到,就再不失去。

萧梅过世的时候,雁声哭的很伤心,他却无法安慰。好在有季单卡,一路陪她走过。

那么,这样的时光,就快些过去吧。这一次,她回到他身边,他一定,不会再让她伤痛。

2007年,雁声与单卡警校毕业,第一次任务,遇到了莫雍年。刘彻终于能一笑,此番归去,他便可不再做那只能看,不能参与的那人。

骊山之上地圆觉寺,天眉和尚合十对眉发皆白的老者道,“命运逆转开始了?”“错了。”他道,“命运,早就不在原来的轨道上。从今后,如何走,是他们地自由。”

西安古城之中,一场车祸,惊散了节日的气氛。

两千年前地长安城郊,一个女子,在河边慢慢醒来。

雷被收了队,点了点人数,发现派出去搜寻废后地人少了一个,禀告翁主刘陵,道,“可能废后还在人世,要不要再去追?”

初初醒来的刘陵叹了口气,意气阑珊道,“算啦。”

得饶人处且饶人。

日后方好相见。

而雁声,昏倒在楚服地墓前,醒来后,看见了萧方。

彼时,雁声和萧方都还年轻。男俊女秀,相得益彰。彼时,他在近在咫尺的未央宫内。坐拥新欢,丝毫不知道。他的发妻,流落出了长门。

腹中尚有他的骨肉。

闻乐楼里,他掀帘而入,桃色衣裳地女子回过头来,双眸清亮有如晨星。

“我姓陈。”她微笑道。

他没有在意。唤了一声“夫人,”低下头去,再不看她。

若是他肯多看一看她,是不是能认出,这是自幼与他一同长大,爱过恨过的阿娇呢?

若是认出,他又肯不肯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多半是不行的,最大地可能。是将她禁在一无人可知处,让她一世安好,却不肯多见一面。

那样。她会更恨他的。

所以,如今这样地状况。也好。

所以。他也只能看着她软着声音笑盈盈的喊师傅,如同少时软着声音喊他彻儿。信赖无依。

自己亲手葬掉的东西,没有资格去悼念。

只是,若早见如此,当日在信合殿,却是该斩了萧方的。

算啦。他叹了口气,若真随一心之所愿,阿娇醒后,却很难谅解的。

都罢。

无论如何,她陈阿娇是他刘彻地妻子,天上地下,无人能否认。

元光六年,她遇到桑弘羊,开了清欢楼。独自走在大街上,遇到姑姑的车驾。

那一日,姑姑往宫中求见阿娇,被他拒绝,于是怒气冲冲。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阿娇,在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

瞧,命运是一个多么作弄人的东西。

阿娇动了胎气,生产的过程凶险万端,他早有听闻,却仍在目睹的时候,惊的面色发白。

好在,她熬过来了。

才能,慢慢的回到他的身边。

只是,她先选择,离开他。

彼时在清欢楼,他与阿娇擦肩而过,忽有所觉。

那毕竟是与他一同长大地女子,青梅竹马。

可是,她回过头来,笑容天衣无缝,淡淡道,“公子,什么事?”

他以为他认错了人,于是转过身去,没有多看一眼。

命运,实在是捉弄人的东西。

一别经年。

元朔二年,卫子夫产刘据,他立子夫为后。

元朔五年,汉匈大战,柳裔崭露头角,陈阿娇单车独骑,回到长安。

元朔六年,刘据染病,帝后俱心思浮躁。桑弘羊举荐子夜神医,阿娇,又一次进入他的视线。

阿娇啊。

他不曾料到是她,更不曾料到,她会继续选择离开,空余下一个未曾见过地女儿,和一曲余音绕梁的《佳人曲》,让他品念。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难再得。

失去地东西,真地很难再得回来。

那半年里,他面对着酷似她的女儿,慢慢地想起她的好来。

他的阿娇,很聪明,不是?如果那时她不选择离开,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他会选择如何处理?可是,有了半年的缓冲期,他冷硬的心,就慢慢缓和下来。

他想再见一见她,如果她能学着收敛些脾气,他未始不能,再容一容她。

可是,那是骄傲的阿娇,傲气刻进了骨子里的阿娇,怎么可能收敛。

胶东四国风起云涌之后,她为了刘陵,甘愿回到长安。

重新踏进长门。

真是……伟大的友情啊。

消息传到的时候,他在甘泉宫避暑,忽然有些好奇,历经岁月磨洗,他的这个表姐,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逃开他身边七年,到元朔六年,终于回到他的掌心。

元朔六年七月末,帝驾出甘泉,返长安。

九月,他第一次踏入长门。站在般若殿窗前,看那两个从记忆中走出的熟悉女子,在殿外竹林中的石案上斗棋。秋风吹过,竹枝簌簌摇动。阿娇于那摇动中微笑着抬起头来,眸光清澈,犹如经霜的湖。

命运在那一刹那。喀啦一声,定回原位。

“陛下。陛下,娘娘醒了。”绿衣穿过长廊,在殿外禀告,声音中还有着抑不住的惊喜。

“嘘,”是杨得意低低地声音。“陛下刚刚睡下没多久,还是让陛下多躺一会儿吧。”

他从混沌的梦境中走出来,忽然有几分分不清,何是梦,何是真。揉了揉额角,唤道,“杨得意。”

杨得意掀帘进来,低首微笑道,“恭喜陛下。陈娘娘洪福吉天,适才已经醒转无大碍了。”

“唔,”任内侍整理衣冠之后。他大踏步的走向信合殿。其实,还是真地吧?

他想起阿娇归来后种种奇异之处。那一年骑射场上。柳裔训练皇长子刘陌之时,曾言。“别的不提,就是你娘亲和陵姨,当年训练地时候就比这苦的多。”

当时他和悦宁一般,都以为那是柳裔说笑了,如今想来,梦里的阿娇,练的倒真是很苦的,他少年时练习骑射之苦,都不能相及信合殿里,阿娇初初醒来,虚弱无依,苍白地仿佛一抹影子,下一瞬就要不在。宫人伺候她用预备下的热粥,阿娇却太虚弱,虚弱到拿不动汤匙,滚了下来,一声清脆,俱成粉末。

那清脆的声音,敲在信合殿上,也响在另一个时空的回声里。

姑姑是最擅于审时度势的,含笑退了出去,顺带带走了其他的宫人。

刘彻亲自照顾病榻上的虚弱女子,这一刻,阿娇倒是颇柔顺,喝了小半碗粥,便不肯再要。

他终于可以揽她在怀,不用像梦中,纵然伸出手也够不到。

然而怀中的阿娇容色苍白,究竟是那个痴守长门二十余年而终的阿娇,还是那个念着妾发初覆额寻找着自己地青梅竹马的女孩?有什么关系呢?他怀中的这个,就是他地阿娇了。

“娇娇,”他问她,笑容淡淡,“你怎么便睡了这么久呢?”

她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却不在意,道,“适才,朕在偏殿和衣睡下,却做了一个梦。”

“哦?”她慢慢问,“梦见了什么?”

他微笑不答,只是望着她,良久。想起梦中地两个女子。

为什么不能相守到老呢。

明明,最初地时候,都是有诺言的啊。

最后,他在她额上烙下一个亲吻,轻轻道,“朕会如你所愿。”

他想,也许,阿娇真是上苍送给他地一件珍贵礼物,一个温暖机缘。让他在失去母后之后,还能在这人世最高处,永不寂寞。

我们,就相守到老,试试看吧。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朕的掌心受伤害。从此以后,朕会护你,换朕护你,一生风雨无忧。

很多年后

“妈妈妈妈,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呢?”

“金屋藏娇啊,”年轻的母亲微笑着回过头来,眸中透出一抹向往,“很多年前,汉家有一个皇帝,人们叫他汉武帝。武帝承诺他的表姐,若有一天我娶了阿娇为妻,就造一座大大的金屋子,来让她住。后来,他真的实现了少年时代的诺言,建了一座建章宫送给他的表姐,他们在建章宫的长门殿,相守到老。人们怀念这对帝王家难得的恩爱夫妻,金屋藏娇,就成了一个最美丽的爱情诺言。”

“哎呀,”女孩听得入了迷,梦幻道,“妈妈,那以后,我能不能也找到一个肯为我盖一座金屋子的那个人呢。”

妈妈失笑,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傻孩子,故事美丽,美丽在一片真心,你日后碰到的那个人,只要有一片真心,哪怕他送给你的是草屋,木屋,在爱情里面,也就是一座金屋了。”完成初稿,大泪,我终于完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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